护卫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夏副将的兄弟,这里灯光晦暗,小的失礼了。”
小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里便露出几分杀气。那护卫却不像寻常的丫鬟婆子那么好糊弄,立刻眯着眼咄咄逼人地回望过来。小雨见那护卫脸上未露半点惧色,脚步不停,只冷冷的哼了一声。正这时,席间响起孙总兵的声音,小雨哪里还有空去理那护卫,猛然间一提丹田气,哈哈大笑着走了进去。那护卫被那笑声压得透不过气来,握着佩剑的手不由一紧,心下骇然。
夏六爷此时站在自己桌子旁边,赤红的脸膛好似能滴出血来。那舞姬则软软地堆在他怀里,白皙的手指按在漆黑的箭袖上,看着妖冶无比。小雨这才瞧见她长得十分美丽,一双大眼睛,眼中盈盈有泪,却只微微湿了眼眶。六爷见小雨进来,慌忙用力甩开怀里的舞姬,那舞姬便顺势坐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
孙总兵站在自己桌子后面,手指着六爷,头却转向小雨愕然地望着她。刚才,他高声怒斥夏六爷轻薄王爷的舞姬,不想声音全被小雨的笑声给盖住了,众人也只见到他嘴巴一张一合,耳朵里声音混杂,哪里晓得他说得是什么,都茫然又惊骇地打量着孙总兵和小雨。
小雨见他住了口,这才止住笑声,施施然站在众人面前,朗声说道:“还望王爷恕罪!”说着故意顿了一下,望了望孙总兵又瞧了瞧自家哥哥。
夏六爷为人最是刚正,素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本无错,听了这话,丹凤眼一挑,就要辩解。
孙总兵一愣,暗道:“二公子交待下来的。如今,你说两句场面话,就想轻巧地脱身,哼!做梦。”他打定主意,刚要开口。小雨却带着几分任性,几分得意,高声讪笑道:“我家六哥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众人不明就里,暗想这是什么得意的事情吗?纷纷歪头朝六爷望去,只见他一张脸紫红,眯着眼睛,眉毛高高地挑着,瞧着倒也有几分羞怒的模样。
周筠见孙总兵拙嘴笨舌,便道:“父王还在上头坐着,夏副将这般轻狂也太不把父王放在眼里了。”
小雨转头深深的瞧了他一眼,一拍手说道:“周公子说的再对没有了。”说罢回身申斥夏六爷道:“这小娘子又不是咱们家的舞姬,跳得不好,也不是咱们夏家丢人现眼,哥哥,你也是太过认真了。你看,便是二公子都不觉得羞辱…”说着又朝着逸王骚包地拱了拱手,接着说道:“连咱们王爷都不忍心拂了孙总兵的一片心意,哥哥你又何必这样生气。俗话说,父辱子死。”
周筠心里正气孙总兵成事不足,见小雨如此胡搅蛮缠,不由脸色大变,瞪了过来道:“是君辱臣死。”
小雨低头嘟囔道:“我们这些外人,怎好越过你这个亲儿子去。”她此时离逸王颇近,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也到了逸王耳朵里。
这下连周筠都有些傻眼了,不晓得她说的什么意思。
小雨又腼腆地一笑,转回话头:“刚刚在下贪杯,有些失态,六哥哥陪我在外面略坐一坐,好醒酒。远远地就瞧见这舞姬七扭八扭跳得不成样子。唉!都是我不好,没拦住他。”
孙总兵愣了好半天,才品出这小子的意思,这会儿便真的真生了气了,暴喝到:“夏副将!”
小雨气沉丹田,心想:“亏得方大哥教的好法子,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是这样说话真的是气势磅礴啊。“她一面想着一面诚恳地朗声说道:“孙总兵,你也不要太过内疚,自责了。能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寻到这般姿色的舞姬,总兵大人也是尽了全力。六哥,快过来,这事儿是你的不对,总也要给孙总兵留几分脸面,你看孙总兵都快气哭了。”
孙总兵本来只是气得有些哆嗦,听了这话都快气爆炸了。
若是八爷听了小雨这话,早就滚过来配合了。偏六爷性子刚硬,一双眼睁得溜圆,狠狠地瞪了小雨一眼,这才蹭过来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
小雨又大声斥道:“哥哥,你这是个什么态度。”又急急忙朝逸王一揖到地:“恳请王爷看在孙总兵一心想为王爷解闷的份上,宽宥孙总兵几句。”
逸王瞥了周炆一眼叹了口气,暗想:“炆儿,勇猛睿智,可惜,比起此女总是欠了几分狡慧。虽说治国安邦要这般狡黠没什么好处,可做孙子就没甚意思。”却并不说话,只端了酒杯笑吟吟地扫了他们一眼。
周炆万万没有想到小雨一出来,转瞬间就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不免像其他人一般,露出几分呆像看了看小雨,瞧了瞧孙总兵,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家二叔。
孙总兵急切地望向逸王,气得说不出话来,周筠见了皱了皱眉说道:“夏兄弟,且莫急着道歉,孙总兵你有什么话要说。”
孙总兵这才幡然醒悟,高声喝道:“竖子,竟然轻薄王爷的舞姬。”
小雨便咦了一声:“我一路跟着王爷进城,可没瞧见他带了舞姬。”
孙总兵一滞道:“是我送给王爷的。”
小雨听了忙和气地说道:“噢,原来是总兵大人的舞姬。孙总兵您说的对,行了,莫要再生气了,刚才您那个样子吓死小子了,哥,”说着推了六爷一把:“就是咱们轻薄了孙总兵的舞姬,孙总兵您这会儿好些了没有。咱们都在逸王爷帐下,俗话说得好:将合万事兴。”
孙总兵见她认下了,便松了一口气朝逸王望过去。
不想小雨一把拉过那舞姬,看了一眼,便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却又高声赞美道:“看看,这女娘长得多俊俏的,连我都想轻薄轻薄。”说着重重地在那舞姬胸前抓了一把,她虽然晓得这舞姬也是受命于人,奈何她本性就不甚宽厚,又深恨她诬陷自家哥哥。这一抓,下手颇重,那舞娘疼得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了,这一回,倒是真的了。小雨仿佛嫌脏一般将手在屁股上蹭了两下,顿时,众人全都呆若木鸡,纷纷望向逸王,小雨又道:“好了,诸位做个见证,刚刚就是小子轻薄了她,大家就不要再提旁的话了。”
孙总兵大怒:“你们轻薄了王爷的舞姬,就想这么走么?”
小雨正拉着哥哥往座位上走,听了这话便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那孙总兵想怎么样呢?”
孙总兵喝道:“拖出去,打十军棍。”
小雨微微一笑,望着逸王,瘪了瘪嘴,一脸的:“您看看,您看看,我这也没怎么着,这人怎么就好像气疯了一样,你要是再不管?我可就不客气了。”
逸王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小雨见了便忍着笑问道:“在下都糊涂了,这是您的舞姬?”
孙总兵便道:“这是我送给王爷的礼物。”
小雨翻身跪倒在地上:“小子虽不在王爷帐下,但是这次大破喜都伏兵,全因那些喜都人不晓得小子听得懂喜都话,什么都不避讳小子。”说着她得意洋洋的看了周筠和孙总兵一眼。“小的才能找机会给夏副将通风报信,说起来,诛杀这许多喜都人,小的也有几分功劳。”
周筠面上倒也还镇定,孙总兵却被她那一眼睃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想:“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事,她听到那些喜都人说了什么?”
小雨本意是想吓唬周筠,省得一会儿收拾孙总兵的时候,他跳出来捣乱。不想孙总兵的眼神倒闪烁起来,她原本就敏锐多疑,立刻就瞧出端倪,暗想:“我且不说破了,让逸王收拾你。”便微微一笑道:“我被喜都人狭持,有一次,听到喜都人说,有汉人将领…”小雨略一沉吟,孙总兵的冷汗便下来了。
逸王眯了眼看了看自己这位老部下,又看了看小雨,冷冷地说道:“怎样?”
小雨便长叹一声道:“他们说汉人将领,赏罚不分明,又醉生梦死,贪图妖姬美酒。我本不信,唉,没想到啊!这么个舞姬,舞跳的好似一只老母鸡,就能成了孙总兵的心爱之物,为了她竟然要军棍伺候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唉,也罢,我看在逸王爷的份上,且不与你计较,还望孙总兵好自为之。”说着目露寒光,警告地瞥了孙总兵和周筠一眼。
孙总兵心中有鬼,哪里还敢步步紧逼。
一旁的刘知府听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说道:“孙总兵和这位夏兄弟都误会了。在下刚刚瞧得真切,夏副将进来就奔了座位,是这位美姬只顾跳舞,冲撞了夏副将。只是,说来此淑亦非寻常舞女,乃是安南国王送给代王的礼物,在安南也是数一数二的舞姬,并不是什么母鸡。这位小兄弟唐突了。”
小雨听了这话便笑起来,好似等了许久,终于有人递了个看得过眼的梯子一般,面上一松道:“刘知府好眼力,今日能不畏权贵站出来说实话。否则,我家哥哥倒还真被孙总兵给诬陷了去,”
刘知府一张白嫩的面皮瞬间变得通红,看都不敢看孙总兵一眼,慌忙说道:“夏兄弟,孙总兵只是看过去的方向略不同,所以误会了夏副将,并不是要诬陷夏副将。可是…夏…兄弟你胡言乱语,指责舞姬跳得不好,还公然猥亵,未免太不将王爷放在眼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