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准飞身跃到树上,几个起落向湖边掠去。
二哥连忙指挥大家将周围能够到的树枝都砍下来,环绕着他们几个点上火。狼群畏火,一时也不敢上前。双方就这么对峙起来。
小雨拉了拉二哥,踮着脚尖对二哥说:“我有办法,咱们从树上到外围去。”
二哥想了想,将八哥、如驹、如山几个放到树上,交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下树。这时方准已经回来,摇着头说:“这群畜牲将拴船的绳子都咬断了,小船都漂远了。这些狼太厉害了,有几头居然还会泅水。”
二哥就跟方准说:“这么守着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跟小雨出去想想办法。”
蓝灏馨听了,看着小雨,张了张口,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小雨和二哥走了没一会儿,那头狼就有些不耐烦,又向着天空嚎叫起来。
叫声未落,仿佛呼应一般,左右又响起狼吠,却比之前更近了几许。
那狼王听了似乎很是满意,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看着他们。就在这时左面突然传出一声又尖又利的狼嚎,声音里竟是充满了恐惧。那头狼正欣赏着猎物,听到这样的叫声也不由偏着头向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就在这时一声猛虎的咆哮突兀地打断了那狼吠。那声虎啸并不甚响亮,甚至颇有几分虚弱。听起来倒像是刚才被小雨暗算了的那头猛虎最后的哀鸣。
一时方准、陈鹏几个不由面面相觑,回头看那狼王似乎也颇为迷惑,越发歪着头专注地听着。
紧接着,虎啸又转为愤怒的低吠声,几声狼嚎又起,时高时低,却都颇为短促。
很快两个声音纠缠在一起,又分开来。有时是虎啸的气势如虹,狼嚎倒像是哀哀低吠。有时狼嚎得煞气逼人,虎啸则转为不甘的低皋。
八哥,如山几个坐在树上,瑟瑟发抖,仿佛看到那猛虎尽着最后的力气同狼群搏斗。
对面的头狼不耐烦地转了两转,终是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
啸声未息,那与猛虎缠斗的山狼也哀鸣起来,声音凄厉哽咽,堪堪叫到一半就再无声息。接着,一声虎啸平地而起,似乎是在宣称着自己的王者地位。只是这虎啸到了最后的尾音也带了虚弱飘渺,似乎这一啸之后,这位森林之王也已经灯枯油竭了。
于是,狼群和人群都静静地站在那里,都觉得那边还会再传来些别的什么声音。可是,不论他们多么努力地倾听,左面再没有传来一丝丝声音,森林里寂静得可怕。
就在大家略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右面突然传出一阵凄凉的狼吠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狼嚎,与之前的不同,这次的狼嚎明显是被袭击的哀鸣。伴着哀婉的狼吠,一声虎啸又起。竟与之前左面的虎啸声相去不远。
之前与头狼交流的狼吠声又响起,紧迫中竟然还带了几分哀求。
那狼王听了,焦躁地在几块石头上窜来跃去。最后,终是耐不住跃到一块地势颇高的大石头上,仰天长啸。
右面的狼群立刻振奋起来,一声狼吠又起,充满希冀,只是才嚎到一半就戈然而止,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喉咙一般。
狼王伏低身子愤怒地低吼着,猛地跃起,狂燥地哀鸣了一声,一转身,领着身后的狼群向右面奔去。
方准几个不由长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火堆早就熄灭了,只是他们太过专注于那啸声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待到狼群退去,几个人才留意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方准,陈鹏急忙将夏家叔侄从树上抱下来,奔湖边小船而去。
八哥几个都会泅水,想游过去将船拖过来。陈鹏摇头:“狼性狡猾凶残,那船漂的还不远,不如让蓝公子射上一箭,将船拉过来。”
蓝灏馨就将随身带的绳子绑在箭上,一箭射出去扎在船帮上,几个人连忙把船拉过来。这么着,很快就将几艘小船都拉到岸边。
几个人上了小船,也都没什么心情说话,只静静地等着二哥和小雨回来。想来他们刚才也听到那些叫声,此时应该也在往回走。方准几个常跑江湖的,又不免在心中思忖,怎么这猛虎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简直是诡异至极。
果然等了一会儿,二哥就抱着小雨跑了回来。上了船,二哥这才略略沙哑地说了声:“侥幸。”就闭口不再言语。
小雨更是神色萎靡,又似乎疲倦至极,只窝在二哥的怀里打盹。
蓝灏馨看着小猫般安静的小雨,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第二天,小雨跟钟敏两个就被送到县城五哥家中。
蓝灏馨的无数个问题也只好烂在了心里,只是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拉着许琰:“你说,那虎啸不是小雨学得吧?是她二哥吧。又或者是他们哥俩一起弄神弄鬼?”
许琰也颇为迷惑,夏二哥倒是一口咬定是那老虎找狼群报仇,他们才侥幸脱了身。
小夏婆子和夏秀才听了二哥的话也大骇:“竟然会遇到那么多的狼?”
二哥叹气说:“想是林中并无太多强大的野兽,竟是不止一支狼群。有三支狼群,推了一支狼群的头狼做了首领。我从前在林中打猎从未遇到过如此凶险的事情,若不是小雨,唉......”
又说:“如今年景还好,林中野兽甚多,狼群倒也无害。就怕那年景不好的时候,那狼群要是进了村子......总要提醒里正一声,防范一下比较好。”
夏秀才也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又对小夏婆子失笑道:“你平日还说那孩子是个鸡鸣狗盗之徒,竟是错怪了她了。”
二哥叹了一口气,心想父母当时不在,如今才会以为:小雨不过随口学了几声虎啸就将那狼群吓走。殊不知当时的情况凶险异常,那狼王也是无比狡诈凶猛。
二哥点头道:“可不是,连那狼群都听得傻了,也不晓得她哪想出里来的主意。一会儿学那狼王,一会又学那侧翼的头狼,一会儿又学那老虎。”二哥一面想着当时的情景,一面又忍不住笑起来:“学那头狼嚎着嚎着突然断气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
当时二哥趁机偷袭侧翼的狼群,狼群受到攻击的哀嚎配着小雨的叫声,甚能迷惑人更何况是狼。那侧翼的头狼一直不安地跃来跳去,哪里还有心思打斗。
夏秀才抚须赞道:“生了你们八个儿子,不意此女肖吾最甚。堪称有勇有谋。”
二哥又叹道:“她的声音学猛虎实在是有些勉强,偏她只学那老虎受伤垂死时的啸声,竟避开了不足之处。我若是那些狼,只怕也要骇死,明明刚刚已经吃到肚子里,怎生此刻又叫了起来。”
夏秀才听了也拊掌大笑起来。
复又说起钟敏:“既是她父亲托付于我,总是要给她找个人家安置妥当了,我才放心。”
小夏婆子点头:“这两日好些了,也不那么别扭了。想是她父亲当日托付于你也有些别的想法,”说着顿了一下,“你若是想成家立业,钟姑娘也是不错的。”语毕竟歪头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神色。
二哥摇了摇头,苦笑着望着小夏婆子说:“己经下定决心了,不会再改了。倒是多亏母亲开导她,不如就在凤翔县里给她找户人家吧。”
小夏婆子叹息道:“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亲事不大好说,慢慢看吧。”
二哥想了想:“可是她心气太高了?”
“倒也不是,只是提了一次想要出家呢。”
二哥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头蓝灏馨和许琰约了方文元一起到凤翔府的醉仙楼吃饭。
“听说最近方公子迷上了卢妙音,不知道那卢妙音妙在何处?”蓝灏馨嘻嘻笑着跟方文元推杯换盏,心中却暗暗咒骂若不是那薛世子软硬不吃,他也不用应酬这么个死胖子。
方文元这几年越发的胖了,原本只是有些圆的脸,如今赘着两坨横肉。此时听了蓝灏馨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脸上的肉也就跟着上下乱颤。笑罢又眯了眼,似在回味那卢妙音的身姿:“唉!我虽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蓝灏馨听了一笑,暗忖“嘿嘿,有门儿了!”
这么想着,就豪迈地拍了拍方文元的肩头:“这有何难?待小弟祝兄长一臂之力。”
那方文元听了不由腼腆地一笑,蓝灏馨连忙将头扭向一旁,免得吐了出来。
待到回来见了许琰,急忙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许琰道:“薛世子虽然这两年颇得逸王的器重,可惜在定国公的府里却一直不大得意。自他母亲去世,他父亲屡有意请旨换了世子。奈何他行事小心稳妥,一时也没有由头。怪道他不肯搭理我们。”
蓝灏馨听了也叹了一口气:“不止呢,他母族似乎也不甚待见他。我听那方文元几次提到他都颇为忌恨。听说当年他母亲得了一大笔嫁妆,言谈间竟很是垂涎。”
许琰道:“这个也查出些来,竟是不止一次地设下圈套。他就快要成年,也无怪乎他们着急,若是能......”
许琰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嘿嘿一笑接道:“说来,这个薛世子同夏家的九姑娘还有些渊源。前年世子陷进沙坑里,还是夏家兄妹救了他。”
蓝灏馨也吃了一惊,暗道居然还有这等事,突然击掌说道:“有了,他既能三番两次化险为夷,想必也不是个蠢的,我们何不帮他解决了这个。”
小雨到了五哥家里,开头几天还很是乖巧听话,跟在五嫂后面帮着管家。
“怎么能日日这般油腻,给五哥哥换点素的,莫让他长得太胖了,失了风仪。”于是五哥哥的伙食水平直线下降。
五嫂子就偷偷地揶揄他:“叫你不要吃那么多的大鱼大肉,看看,管得了你的人来了吧。”
五哥还缠着小雨要改善伙食,小雨就拍着他的肚子:“你看看,你看看,都将我那风度翩翩的五哥吃到肚子里了。”
五哥这几年颇为发福,腰肢竟是比生了孩子的五嫂还要粗壮。
这一日,五哥家里正在吃饭,突然门外沸沸扬扬。只听外面粗使婆子喊道:“拦住她,快些拦住她。”
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就冲了进来:“夏大老爷呀!”一面叫一面哭。
小雨听了,连忙好奇地伸出头来喝到:“咄,你有什么冤屈。”
本来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的五嫂子不得不将头扭到后面去,生生将那笑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