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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心有所动(1 / 1)

看着左右两边虎视眈眈的亲兵,苏加只得说了一声「末将告退」,赶紧退出中军帐,在几个亲兵押解之下灰熘熘处了左武卫大营,返回白鹿原。

苏加无语,看着程咬金的面色观察不出这番话的真伪,只能问道:「昨夜商谈只是,不知大帅可否有了决断?」

除去追逐名利,让下半辈子活的更加恣意快活一些,顺便给儿孙们谋求一个万世不拔之基业,还有什么诉求呢?

他不似李靖那样兵法当世第一、着书立说注定名垂千古,也不似李勣那样把持军政的当朝第一人,任是功勋再高,终也不过是一介武夫,青史之上似他这种人数之不尽、比比皆是。

公子許

秋日的天气虽然夜晚凉寒,但白日里若是无风无雨,秋老虎肆虐起来也让人热得受不了。郑仁泰从军中整顿部队回来,身上甲胃被晒得滚热,大步进入城关下的中军营坊之内,阴凉的环境让他吁出一口气。

牛进达只得作罢,转身出去,未几,苏加大步入内。

虽然知道皇帝那边必然对整个战局有着全盘考量、多方设计,但就算引君入彀之计,也不该让晋王如此从容不迫的向南运动,逼近长安吧?

现在看来,以往所孜孜不倦追求的功名富贵似乎果真没什么大用,到了这样的年纪,连女人都玩不明白了,还要什么***厚禄、封国传家?

说的好听,可若是自己这边不答允晋王的条件,或许送回来的就是自家儿子的首级……

程咬金斜眼睨着他,冷哼道:「哼!今日给尉迟老黑一个面子,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敢在老子面前聒噪不休,当心你的脑袋!来人,送客!」

就算当真留下一个封国,自己死后儿子们又能守得住多久呢?

算一算时间,大抵是自己昨夜出营之时,消息便已经送出去……

与那亘古不变的星月山河比较起来,忽然觉得一生的追求都没什么意义了。

牛进达悚然一惊:「大帅是说军中有晋王的眼线?我这就让人好好追查,定要将叛贼揪出来!」

「慢慢慢!」

活在当下,还是憧憬未来?

「喏!」

谁都知道眼下关中地域之内不知多少人都在着晋王动向,一旦晋王抵近长安使得局面看上去对他极为有利,那些旁观者或许就会起兵呼应,围攻长安。

苏加忙道:「断无此意!晋王殿下对大帅素来倚重,一心想着与大帅合兵一处、并肩作战,开创皇图伟业,岂能有半分戮害之心?您多虑了。」

秋去春来,潮涨潮落,所谓的荣华富贵就好似这枯树杂草碎石荒冢,连一片绚烂的云烟都不如……

苏加面上神情有些尴尬,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警告晋王:老子还没答应你呢,一切皆有可能……

翌日清晨,程咬金刚刚睡下不久便被牛进达喊醒:「苏加又来了。」

他面色阴沉:「晋王是想威胁我?」

苏加:「眼下局势紧迫,若拖延日久,恐怕……」

程咬金面色一变。

程咬金打着哈欠摆摆手:「何止晋王的眼线?陛下的,李勣的,甚至房俊的……几万人马难免有人被收买泄露军中消息,咱们在别人的部队不也是这么干的?这种事别上心,就算查也查不清楚,今天揪出一批,明天人家又收买一批……去吧,将苏加叫进来,看看晋王那边有何训斥。」

二十年或者五十年后,自己也如同汉宣帝那样埋在陵墓之中,周遭荒草枯树,子嗣断绝无人祭祀……

据战报所言,晋王的后军留在铜人原营地试图阻挡薛万彻的右武卫,已经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飞,覆灭乃迟早之事,或许今日上午便能收到崔氏私军全军覆灭的战报,若是程处弼留在后军,兵凶战危之下,难道…

「喏!」

同时,水师在潼关外侧的黄河码头停靠,无数来自于江南的粮秣辎重、军械兵刃运到关内,荥阳郑氏也几乎抽空家底,将仅余的辎重

苏加故意顿了一顿,见到程咬金神色变幻,笑道:「大帅您误会了,殿下岂能将令郎留在断后的军队之中遭受凶险呢?今日下午,最后一支军队也将渡河抵达白鹿原,令郎便在军中。殿下命末将前来,乃是告知大帅莫要担忧,只待令郎抵达白鹿原,马上派人送来,也算是殿下的一点诚意。」

程咬金晃了晃脑袋,抓过衣裳披着,打个哈欠道:「晋王那边急了,估计是知道我昨夜带着亲兵出营却不知所踪,认定我与陛下那边有所联系,让他进来吧。」

潼关。

但是此刻站在杜陵之下,仰望着那厚厚的封土,忽然醒悟这世上哪有什么万世不拔之基业?

晋王虽然率领大军南下,但依旧留下千余兵卒驻守潼关,纵然无法抵御敌人攻势最终陷落,总归能够拖延几日也好。孰料刘仁轨与郑仁泰水陆并举一齐杀到潼关城下,兵卒悍勇战略得当,短短半日之间便攻陷潼关。

后军?

「苏将军,请!」

程咬金瞪眼睛道:「局势紧迫的是晋王殿下,非是我,难道要我为了迁就晋王殿下就要将身家性命不经考虑都押上去?晋王殿下宽厚仁爱,必然是彼等鹰犬曲解上意、迫害于我,连累殿下遭受刻薄之名!来人,将此獠拿下,绑缚殿下面前问罪!」

自攻陷潼关以来,刘仁轨命人整顿军队、运输辎重、加固城防,但就是没有起兵南下追击晋王的意图,这让郑仁泰有些不解。

想当年他精力充沛,行军打仗时常数日不眠不休依旧神采奕奕,如今不过是熬了几夜便精力难济,人不服老不行。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纵然皇帝再是自信,安排再是缜密,也不应如此犯险。

程咬金从房俊的话语之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素来追逐利益的他在房俊走后呆愣愣的站在杜陵的陵园里,周遭青松碎瓦、杂草灌木,心头居然有几分莫名的激荡。

两人一同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郑仁泰接过水杯,到了一声谢,仰头将一大杯茶水喝干,舒服的抹了一把脸。

门外亲兵冲了进来。

黄河奔腾咆孝,一河之隔的关城在轰鸣声中伫立,紧扼着河畔一条纵贯东西的道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房二这个蛊惑人心的混账东西……程咬金心里骂了一句,对苏加道:「回去告诉晋王殿下,犬子无德无才实为吾家之累赘,若晋王殿下能用得上,杀了烹了煮了祭天都可以,若当真能为殿下分忧,实是犬子之荣幸。」

儿子当然重要,但是与家族大业相比就弱了一层……呃,好像现在看来家族大业也就那么回事儿……

捐赠出来,由水师舰船运抵潼关。

守城叛军尽皆被俘,圈禁一处予以关押。

「算了吧!」

程咬金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晋王从自己军中眼线口中得知夜半出营,所以这会儿有些坐不住了,唯恐自己被陛下对条件打动,进而向陛下宣誓效忠。

苏加吓得魂飞天外,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急忙起身阻止冲进来的亲兵,冲着程咬金连连作揖,告饶道:「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末将再不多言行不行?这就回去向殿下复命,您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苏加上前见礼,见到程咬金一脸困顿精神萎靡,意有所指道:「秋日乍凉,夜里更是风清露冷,大帅还是尽量减少外出才好,否则若是不慎染了风寒,实在不妥。」

程咬金哼了一声,诚意?屁的诚意!

然后看着刘仁轨,问道:「潼关已然攻陷,晋王后路断绝,何不乘胜追击,将其在抵达长安之前彻底消灭?战争之中从无必胜之事,万一阴差阳错被晋王抵达长安城下,局势必然出现反复,说不准就会引发何等变故。」

他干脆直言道:「末将此次前来,乃是奉晋王殿下之命,先前令郎被鄂国公击败俘获,送往潼关关押,晋王殿下不忍以俘虏对待,故而令其居于军营之内,不曾有半分苛待。此番举兵南下,将令郎带在后军之内……」

「喏!」

程咬金耷拉着眼皮,请苏加入座,没好气道:「老子一辈子肆意妄为,就连太宗皇帝在的时候都一笑置之,你好大的脸敢管老子的事儿?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看不惯也得给老子憋着。」…

城内城外,一片喧嚣。

他知道程咬金不敢害了他性命,可若当真被绑缚殿下面前,纵然证明他并未「曲解上意」,一个「办事不利」「软弱无能」的印象也绝对跑不掉,前途尽毁啊……

坐在书桉之中处置军务的刘仁轨见他额头汗水涔涔,笑着起身,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大杯温茶水递过去。

无数物资汇聚于潼关,再加上两支军队将近两万人马进驻关城之后就地整编,热闹非常。

昨夜从杜陵回来之后,一个人坐在营帐内想了半宿,直至天明才睡,这会儿被喊醒明显睡眠不足,不仅幽幽叹了口气。

程咬金道:「我还在考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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