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油菜花地离那山涧也不远,约莫五十丈余。这不知道这山名是什么,山涧上的那股溪水好似将这座山从中平半划开的一般。油菜花地在山涧的北边。说来也奇怪,这荒郊野岭的如何能生出这般大规模的油菜花,菥蓂只顾玩乐,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她跑到油菜花地里,感觉这里花香四溢,清爽宜人,放眼望去黄灿灿的一片,仿佛到了仙境一般。菥蓂托起她的粉裙翩翩起舞,一时间笑声四溢,花丛中的蝴蝶蜜蜂之类的小动物似有灵性一般围在菥蓂身边,那情形美得就算是九天仙子,恐怕也要逊色几分!
菥蓂玩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一人享受固然舒适,可是没有秉风,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在这样美丽的场景里,她如何肯放纵秉风自顾自的睡觉,于是乎打算跑去叫秉风过来一起玩耍。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有些晕沉沉的,想要走出油菜花地,可是腿脚丝毫不听招呼,她越是想迈开脚步,就感觉腿脚也是沉重。想要喊话出来,发现嗓子也不听使唤,越是想呼出身来,就越是窒息。好不容易迈开了一般,可是一个踉跄,头重脚轻,晕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秉风懒洋洋地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太阳落山,黄昏乃至。环目四顾,没有看到菥蓂的丝毫踪影,心头微惊,呼唤了两声:“小蓂,小蓂!”可是唯有溪水潺潺流下之声,虫鸟回巢之声,凉风习习之声,却不见菥蓂回应之声。秉风心头一慌,急忙爬起身来,走到山涧高地,到处寻找菥蓂。
可是四下空空如也,没有丝毫菥蓂的半点踪迹。菥蓂只是区区一人之躯,油菜花又茂盛,她晕倒在油菜花地里被油菜花遮地严严实实,所以秉风才没有发现她。秉风心头越来越焦急,暗自责备道:“秉风啊秉风,大白天的你睡个什么觉,要是小蓂被什么野兽妖怪捉走了该如何是好?这里荒郊野外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不经意间,突然注意到了那片油菜花地,秉风心头一惊,暗道:“荒郊野外一个人也没有,如何来的这些油菜花?”想来有些狐疑,细细望去,果然从这山涧之上到油菜花地中有些脚印,旋即再也不想,急忙顺着脚印找上去。到了油菜花地中,见到菥蓂独自躺在那里,好像睡着的样子,秉风心头舒了口气,暗道:“吓死我了!”说罢,又急忙跑过去。
扶起菥蓂,摇晃了两下菥蓂的身子,可是仍旧不见菥蓂醒来,秉风心头又是一惊,急道:“小蓂,小蓂!”可是还是不见菥蓂醒来。秉风大惊,急忙耗了耗菥蓂的脉象,觉得脉搏跳动有力,规律均匀,不虚不滑,是正常的脉象。可是却又如何唤不醒菥蓂呢?突然秉风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轻轻地闻了闻,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这油菜花香清幽得有些迷人,暗想是不是这油菜花太香了,然后把菥蓂给迷倒了。
其实这也不大可能,菥蓂本就是用香的高手,高手怎么会轻易被这山郊野外的油菜花给迷晕了呢?秉风心里估摸着跟着油菜花肯定脱不了干系,好在脉象显示菥蓂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秉风也不敢逗留,急忙离开油菜花地。
秉风抱着菥蓂御剑而上,想要找个可以过夜的地方,好好安置菥蓂。绕过西边的一个山头,突然发现那里炊烟缭绕,似乎是有人家,秉风心头一喜,朝着那户人家疾奔而去。这这好像是一个山野农夫的家庭,屋里屋外都是用茅草盖起来的,篱笆围了一圈,在这荒山野岭的,就好似里面住着隔世高人一般。那炊烟便是从茅草屋旁边的一间小木屋里冒出来的。秉风抱着菥蓂,正想敲门,突然从那小木屋中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小兄弟不必客气,请进!”
秉风心头一怔,想到莫非这里住着的真是高人?他正要伸手去推门,可是那竹条编织的小门竟然应着那老者的声音,自动打了开来。秉风心头又是一惊,知道这里住的确实是高人,心头甚喜,急忙钻了过去。秉风行到木屋门前,不敢无礼,鞠了个躬,礼道:“晚辈秉风,路过贵地天色已晚,叨唠前辈,想借宿一宿!”
那老者的声音好似仙人一般,“呵呵”笑了两声,道:“哦?路过,你不是来找我的?”
秉风一怔,疑声道:“晚辈确实路过,不过跟仙人有仙缘,这是晚辈的福分!”
那老者又笑了两声,道:“原来如此,你能误打误撞,进入凤来山,也算是缘分!”
秉风低声沉吟了一遍,道:“凤来山?”
那老者感觉到了菥蓂的气息,突然“咦”了一声,又道:“你们遇到山下的那片油菜花地了?”
秉风又是一怔,觉得此中有些蹊跷,回道:“是啊!”
这时,从小木屋中走出了一个老者,老者外貌约莫五十来岁,三须齐颈,面貌十分儒雅。他走到秉风面前,也耗了耗菥蓂的脉,然后惊道:“不好,她在油菜花地里待的时间太长,已经中了‘断魂遗梦’了!”
秉风一惊,想到就算菥蓂睡得再深,他抱着她飞来飞去,走来走去的动静这么大,正常人早就应该辈唤醒了才对,可是菥蓂依旧深睡如初,想来确实不正常,这时听到这仙人般的老者一语点破,急道:“‘断魂遗梦’是什么?打紧不?”
老者急道:“你先将她放到屋里的床上,我来与你细说!”
秉风看着老者语气面貌和善,目光澄明,虽然看不清他的底细,可心想不是什么坏人,便照着他说的做,将菥蓂放在床上。老者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人指点才进入这里的?”
秉风挠了挠头,他听老者说道什么“断魂遗梦”,听起来好似很厉害的法术,心中更担心菥蓂。既然这老者能够呼唤得上这法术的名字,那对于如何解除这法术,必然了解。于是一五一十地回道:“没有啊,我们本是御剑飞往姜城的,可是见天气突然骤变,马上要下大雨了,便降落至地面。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的指点啊!”
老者点点头,突然有些喜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秉风不明白老者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见这老者不知何故地居然有些高兴,秉风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生怕他是坏人。老者见秉风有些焦虑,笑了笑道:“不用怕,小伙子,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对了,你到这里来之时,有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秉风沉吟了一下,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哦!前辈,我想起来了。我们御剑之时,是黄昏时分,可是降落到地面时,却是正午时分!”
老者道:“看来狂风暴雨撕开了结界,你们恰好赶上,从裂缝之中进入了这里。”
秉风惊道:“啊?结界!这要怎么出去?”秉风数次身陷结界之中,而且每次都是与敌人打得精力枯竭,早就对结界心生一股恐惧之情。此刻听到老者说道结界,心头大惊,那股恐惧之情随之油然而生。
老者道:“这不打紧,到时候我放你们出去便是!”
秉风这才暗舒了口气,道:“哦,那多谢前辈了。对了,前辈,您说的‘断魂遗梦’是什么?”
老者道:“‘断魂遗梦’是一种极强的幻术!”
秉风道:“幻术?可有解救之法?”他在本草宫中也听师尊济爻真人提起过,有些高人以各种事物为媒介,可以让人陷入不休不止的幻觉当中,是为幻术。可是这幻术,就连济爻真人也不会,此次还是秉风第一次遇到幻术,如何解救就更是不知了!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绕了个话题道:“你糊里糊涂地能够进入凤来,看来你我也是有缘。对了,小兄弟,还没有请教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秉风一怔,想起往事心头一凉,恭敬回道:“弟子,晚辈,晚辈本是蓬莱济爻真人门下,只是晚辈不争气,被蓬莱逐出了师门!”秉风愣了愣,又试探地道:“不知前辈尊称?”
老者一愣,见秉风眉目灵秀,正气外露,邪气收敛,不似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骨骼惊奇,实乃修仙问道的好材料,心想:“蓬莱怎么舍得将他逐出师门呢?”可是秉风突然又发问于他,显然是不便于将这事中原委告诉于他。反正别人私密,窥探也是无礼的,他也不问了,笑道:“哦,你是济爻的弟子!济爻竟然收徒弟了,哈哈!我叫抚严!这‘断魂遗梦’厉害得紧,必须要尽快解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不堪设想!”秉风心中一惊,听得抚严的语气好似与师尊很是熟悉,不敢失了礼数,急忙下跪求道:“前辈在上,求前辈赐救!”
抚严轻轻扶起秉风,严肃地道:“断魂遗梦的幻术效果十分强悍,它会不断地将人带入这人一生中最恐怖和最害怕的噩梦,解咒时间越长,噩梦陷入越深,直到受术者奔溃为之。可是一般的方法是解除不了的!”
秉风“啊”了一声,心头焦急,刚才菥蓂还跟他嘻嘻哈哈玩得好好地,怎么不经意将就遇到了这什么“断魂遗梦”。急道:“那,那怎么办?”
抚严皱了皱眉头安慰道:“不要担心!急也不在于这一时!要想解除‘断魂遗梦’除非是施术者亲自解除咒术,否则普天之下就只有‘凤来琴’才可以解除了!”
秉风一愣,看了看抚严,心道:“既然只有这两种办法,那他为何还叫他不要担心呢?莫非……”秉风又惊道:“莫非这油菜花是前辈种的,这‘断魂遗梦’的咒法也是前辈下的?”
抚严摇了摇头,道:“不是我!”
秉风又是一惊,心道:“不是你,那又是谁?天大地大如何去找下咒的人?难道是‘凤来琴’?”凤来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上古神器,秉风也只是听师尊说过一次,可是凤来琴是琼教之物,早在数百年前便遗失下落不明了,这又如何去寻得?秉风再也不能多想,又急道:“我该如何做?还请前辈明示!”
抚严对着初次见到的秉风毫不防备,径自从怀中掏出个玛瑙玉石做的箜篌来。这箜篌做工十分精细,十分优美,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只不过这空有琴声,没有琴弦,该是如何演奏?秉风定眼细看,在这箜篌身上,竟然有些与定海天针上面相似的古怪文字,这些古怪文字凑合在一起,好似在琴身之上组合成了一个女子模样,只不过这女子面容姣好,坦背露肩,人首蛇身奇怪得很。抚严指着这箜篌道:“用这个,这便是凤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