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在天安城以南,犹如一把巨斧劈开岎岭,东西岎岭形成一道屏障,护卫着这座城。作为皇城天安的“南屏障”,南安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太子新政论就在这座城试验实施的。
所谓太子新政论,即皇朝立储,年满五载,必行新政,以正君德,此乃大亚历代的皇家祖训。
离新政考察期还有三日。南安城已成万众瞩目之所在,皇帝降旨八千禁卫军奔赴南安城,维持秩序,整座城戒备森严。
然而此刻最热闹的却是皇宫坤阳宫。由于太子新政,前几日宏华帝就诏告百官,封苏贵妃为皇后,封号懿贤,今日正式行仪式,授皇后宝册和宝玺。
后宫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坤阳宫,懿贤皇后衣着华贵,容姿冶艳,端坐在后座上,接受着众后宫嫔妃的祝贺。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臣妾早就预感这皇后之位定非娘娘莫属,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说话之人语音谄媚,满脸的讨好之色,正是祥嫔。
她是沧州知府之女,刚进宫一年,在后宫中没有什么势力,依附于苏贵妃。
懿贤皇后淡雅一笑,道:“承妹妹吉言,本宫也是承陛下抬爱,方能有此殊荣,以后这后宫之事繁杂,还要劳烦各位姐妹共同协作才是。”
她虽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才二八年华,岁月在这个女子身上没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的女子焉能留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其实自前任皇后崇德皇后薨,宏华帝就再也没有动过封后的念头,但却独宠苏贵妃。直到太子册立已经五载,在众臣的建议下,方才立后。
懿贤皇后面容端丽,眼中含笑,一派的温娴雍容。可谁又知道她这些年为这个后位费了多少的心机,如今终于熬出头了,她心中回荡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惆怅。
这巍峨深宫,帝王荣宠,曾经有多少女子想要一进宫门,夺取那无上的荣耀。可进了深宫才知道,那些无上恩宠,荣华富贵却是那么遥不可及,窥其一角,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比如良善,比如良心,比如良知。
而她如今失去的又岂止这些?她暗叹,面上却笑容不变。
“娘娘如此贤良,这皇后之位自然是要娘娘这般贤惠才能胜任,是吧柔妃姐姐。”柳昭仪柔媚笑道,却是笑不达眼底。
柔妃一直端坐着,温雅浅笑,并不言语,此刻见柳昭仪提到自己,方才点头道:“妹妹所言极是。”
懿贤皇后的目光掠过柔妃面目含笑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嘲讽,笑道:“多谢各位妹妹的抬爱,今日我等众姐妹就好生叙叙,众位姐妹可不要客气。”
“那是自然,只要娘娘不嫌臣妾吵闹就行。”祥嫔谄媚道。
“哼。”一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涟嫔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臣妾恭喜娘娘,不过臣妾身子不舒服,先告退了。徐姐姐,你的风寒还未好,可要一起回宫。”
神色娴静的徐良娣温婉浅笑,起身道:“臣妾恭贺娘娘,只是臣妾偶感风寒,再此怕坏了众姐妹的兴致,就先告退了。”
懿贤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柔声道::“既然两位妹妹身体不适,那就回宫好生歇息吧。”
涟嫔与徐良娣行礼告退,联袂而去。
她们一走,柳昭仪也起身,淡淡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想起今日是云倾进宫觐见的日子,臣妾告退。”“妹妹与容王殿下母子情深,本宫自然理会得,退下吧。”懿贤皇后笑道,可笑容中已有了冷意。
“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说完翩然而去。
剩下在座的就只有柔妃,祥嫔,还有一直未置一词的宁妃和魏婕妤。
“皇后娘娘,今日是娘娘的册封大典,如此喜事,这涟嫔,柔妃,柳昭仪真是好生无礼。”祥嫔面露鄙夷之色,不满说道。
懿贤皇后勾唇浅笑:“妹妹哪里话,三位妹妹各有要事在身,本宫并不勉强。何况本宫身为后宫之首,只愿各位妹妹身体安康,和睦相处。”
祥嫔道:“皇后娘娘就是太大度啦,否则她们哪敢这么大的胆子。”
“放肆。”懿贤皇后见她竟敢如此胡说,不由斥道,“祥嫔你贵为嫔妃,岂可胡言乱语。”
祥嫔自话一说出口便知自己说错话了,被懿贤皇后的话一惊,连忙拜倒在地,颤声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罪该万死,臣妾只是一时不查才胡言乱语,臣妾错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懿贤皇后见状,叹道:“罢了,你且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祥嫔战战兢兢的起身。
懿贤皇后目光在其他三人身上掠过,淡淡说道:“各位妹妹想必也累了,都退下吧。”
“臣妾告退。”她话音一落,众嫔妃纷纷告退。
待她们走后,懿贤皇后才瘫坐在椅子上,一脸倦容。
“娘娘,可要歇息一会儿。”贴身宫女文香低声道。
懿贤皇后并不答话,眯着眼,面容怠倦,半晌才低低叹息:“高处不胜寒啊······”
在她的叹息声中,有宫女来报:“娘娘,公主殿下前来问安。”
“哦,是珺凰来了。”懿贤皇后精神一震,面露喜色。
“母后。”皇甫珺凰人未到,声先闻。
随着一阵香风沁鼻,环佩声响,身姿婀娜的美丽女子已盈盈拜倒:“珺凰恭喜母后荣登后位。”
看着面前容颜倾国的少女,懿贤皇后眼中满含怜爱,柔声道:“珺凰快起来,让母后看看。”
皇甫珺凰嘻嘻笑着,一骨碌坐在懿贤皇后的身旁,抱着她的胳膊,眉目含笑,倾国倾城。
“本宫的珺凰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懿贤皇后爱怜道。
“珺凰是母后生的,自然漂亮啦。”
“你这个小机灵鬼,就知道哄母后开心。”懿贤皇后点着她的鼻子嗔道,“还有你说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也不来母后这里请安?”
皇甫珺凰这几日一直留在祁安候府,见懿贤皇后如此问,不由俏脸一红,心虚道:“珺凰这几日有些忙。”
“忙?”懿贤皇后似笑非笑,“可本宫怎么听说你一直住在祁安候府啊?”
皇甫珺凰见懿贤皇后说明,脸更红了,小声道:“珺凰这不是有事找重华帮忙嘛。”
懿贤皇后看着自己的爱女娇羞的样子,不由打趣道:“重华重华的,叫这么亲密,看来本宫的宝贝女儿也长大了啊。”
“哎呀,母后好坏,珺凰不搭理您啦。”皇甫珺凰俏脸绯红,将头转到一边,气鼓鼓的说。
“好啦好啦,母后不打趣你了。”
皇甫珺凰这才放心,面上笑容可掬,忽而想到什么,眼眸一转,低声道:“母后,若是······若是珺凰······”说到此面容又是一红,“母后会不会帮珺凰?”说完清澈如水的眼睛满怀希冀的看着懿贤皇后。
懿贤皇后见她吞吞吐吐,可跟据前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莞尔一笑:“本宫以为什么事情呢,放心吧,你是本宫的皇儿,本宫自然要帮。”
“多谢母后。”皇甫珺凰满脸欣喜。
“等你太子哥哥新政考察一过,母后就向你父皇说说,让你父皇给你指婚好不好?”懿贤皇后柔声说道。
皇甫珺凰面容微红,低头轻声道:“珺凰全凭母后做主。”她的心中喜悦无限,她知道只要母后开口,她一定会得到那个男子的。
懿贤皇后看着已然深陷情网的爱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一直想着怎么拉拢祁安候,能真正为太子所用,而珺凰却给她带来了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这样难得的好机会?祁安候这颗棋子,她要定了。
福寿门,徐良娣与涟嫔挥退宫女,缓步而行。
“涟妹,你此番举动,皇后娘娘定会迁怒于你,你可要小心了。”徐良娣面露忧色,叮嘱道。
涟嫔却全无惧色,一张丽容更是冷若霜雪,冷声说道:“本宫又有何惧,她这等坏事做尽,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的人却能登上后位,真是老天无眼。”
徐良娣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四下张望,见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涟妹,你切不可如此说,若是这些话传到了陛下和皇后的耳朵里,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涟嫔却是冷哼一声,神情极为不屑。
徐良娣知她性情,叹息道:“涟妹,皇后风头正盛,你我切莫鲁莽行事。”
涟嫔极为不甘,冷声道:“徐姐姐,若不是穆王······太子之位怎么会落在那个贱人之子手中。”
她的话未尽,但徐良娣却明白她的话,想起皇甫景明,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低声道:“涟妹莫要如此说,我能借着景明的福分出了冷宫,已是天大的恩赐,也只愿景明这一生快乐无忧,岂敢再奢求其他的?”
涟嫔闻言,面容神情更冷,但她又知徐良娣的性情,倒也一时间没说话。
“两位妹妹走得好快。”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
涟嫔与徐良娣回首,见柳昭仪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昭仪娘娘。”徐良娣微微一礼。
而涟嫔却只是随意服了服,并不说话。
论地位,柳昭仪自然是要高一些,因而两人自然要行礼。
柳昭仪笑道:“两位妹妹身体不适,应该回宫才是,这天气风冷,可不要冻坏了身子。”
“多谢娘娘挂怀。”徐良娣声音不卑不吭。
“虚情假意。”涟嫔冷笑。
柳昭仪面容微微一僵,而后仍旧笑道:“容王殿下前日送来了几盒上等的人参,待会啊本宫差人给两位妹妹送来,聊表心意。”
“多谢娘娘。”徐良娣仍旧只是道谢,并无多话。
涟嫔不屑,冷声道:“多谢昭仪娘娘的好意,只怕臣妾福薄受不起,娘娘自个儿吃吧,告退。”说完大步而去。
徐良娣也笑笑,道:“臣妾也告退了。”说完也离去了。
柳昭仪见状,不由气得怒火攻心,柳眉倒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狰狞着面目,她不由恨恨地想:“你们都看不起本宫,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后悔今天所为。”想罢,神情忽地变得傲然,昂首阔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