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淳是在一个傍晚醒过来的,房中就她一人,她缓缓的起身靠在床头,起身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的她直皱眉,那些人下手真狠,刀刀都是往致命的地方,幸好当年外祖父硬拉着教她武术,不然等不到人来救,她就已经去了,她记得自己撑不住时被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所救,果真是天不亡她夏景淳。
她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各处布置,应当是个极富贵的人家。正待她准备起床之时,房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姑娘醒了,可有那里不适,”丫鬟急忙放好食盒,关切的走到夏景淳的床前,制止了夏景淳要下床的动作,“姑娘,你且先躺着,奴婢派人去通知汪神医来给姑娘瞧瞧。”说着丫鬟贴心的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金丝流光绸的靠枕让夏景淳靠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药来喂夏景淳,夏景淳迟疑了,“姑娘莫怕,这是主子特地吩咐给你准备的补药,这几日都奴婢喂得的姑娘,于姑娘并无害处。”“我。。。。”夏景淳刚想要推脱掉,进来了两人,一个是那日救她的男子,另一个是一个长须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想必是刚刚丫鬟口中的汪神医。
“姑娘之前生过大病,本来细心调养便可以无虞,只是姑娘不知何缘故服用了大量的虚补之药,补药虽好,但种类繁杂也是毒,以至气血大亏。眼下也只能细心调养,切记断不可再大喜大悲,平日饮食上也不宜食用性寒性凉之物,待老夫替姑娘好生调养个三五载,便可大好。”汪神医上前替夏景淳把脉。夏景淳看了一眼汪神医,不得不说这个大夫医术了得,只是她很疑惑自己当时虽让人寻虚补之药,可药性相克的道理她是懂得,是怎么中的毒呢?
“有劳大夫了。”夏景淳颔首表达谢意,
“无碍”汪神医回了个礼就背着药箱就走了,丫鬟也跟着汪神医一同离去。
“景淳多谢此番公子的救命之恩。”夏景淳欲下床向男子道谢,被男子阻止了。
“谢倒不必,景淳以身相许便可。”那男子看着景淳笑道。
“这。。。。”
“怎么,觉得嫁给我委屈了不成?”男子复道。
夏景淳对于男子的话一时之间不该如何作答,性命之恩自是要还的,只是这以身相许,怕是为难她了。
“哈哈,你这姑娘有趣的紧。”看着夏景淳因为他的话一时间眉头紧锁,满是忧虑的模样真是将他逗笑了。
看到男子笑的那般开心,夏景淳才意识到男子刚刚所言是在打趣她。初次见面,在这陌生的环境下男子担心夏景淳会有些无所适从,特意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让夏景淳不那么的紧张。
“你不必公子公子的叫我,在下梁恂,往后你唤我名字即可。”
“梁恂?可是恂恂自下的恂?”
“景淳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
夏景淳惊得又要下床,被梁恂阻止了,“小女眼拙,不知公子是北辰的太子。”夏景淳此刻有些惶恐至极,没想到一场刺杀醒来后,自己居然在北辰国的太子府中。
梁恂轻笑了一声,“太子又如何?不过也是个凡尘俗人而已。”
“罢了,想来以后你也不会唤我名字,我应该长你些年岁,往后你就唤我兄长。”此刻的梁恂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告诉夏景淳他的身份,看把这小姑娘吓得,让他觉得自个犯了好大过错似的。
“如今醒来了,就且先好好养着,不管什么事情,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便打扰你休息,先走了,闲时再来看你,旁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听到梁恂的一番话,夏景淳心中不由得一暖,当初答应婚事她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更何况后来又遭遇刺杀,她没想着自己还能活的。
“碗里是上好人参熬成的补药,你莫要浪费了”梁恂瞥了一眼碗里装的补药,夏景淳顿觉羞愧,自己真当是睡傻了,倘若是要害她,她今日又如何能醒过来。
西歌皇宫
昏睡多日的太后醒了过来,原本太后可以早些醒的,只是新帝孝顺,命人替太后好好的调养了身子。这接连的遭受打击,太后自是不如旧日身子健朗,现在每日就只能靠着各种补药苟延残喘。
“皇上驾到”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兀自喝嬷嬷炖的汤,没有理会陆漴,陆漴也没有任何不悦,行完礼就自己起来了。
“既然母后今日不喜见儿臣,儿臣改日再来。”
“笙儿和你父皇的死是否与你有干系?”久病的缘故,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三弟自然是死于牧漠,父皇更是因三弟之死而伤心过度。母后问罪儿臣也在理,是儿臣这个当哥哥的没护好三弟。”陆漴离去的脚步顿了顿,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夏郧一家呢,你别告诉哀家这跟你也没有关系。”太后气的将手中的汤碗狠狠的放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夏爱卿死于忠义,儿臣已经厚赏了。”话音落下,陆漴也不管太后说什么就径自离去了。
太后满是无奈,知道真相她又能做什么呢?终究救不回那些逝去的人。
她这一生育有三子,大儿陆谦出生之际,朝局尚不够稳定,遭奸人毒害,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才救回一条命,至此一生也只能汤药不离,常年待在佛陀山,一年中也就她与永咸帝的寿辰才得以见上一面。那时候她天天盼着,所幸不久就有了陆漴,她那颗思念之心才得以慰藉。陆漴自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寡言少语,却也是敦厚有礼的孩子。后来担心他一个人在宫中难免孤单了些,即便当时的她已经不适合产子,却还是想着生个女儿与陆漴作伴,甚至连名字都想好,谁曾想最后又是个小子。
陆笙这孩子打小就是个顽皮的主,每每都能将人气出个好歹,偏生还是个鬼灵精,每次要挨罚了,陆漴总是掩护陆笙去福寿宫找太后,让她和永咸帝无可奈何。不知怎的当初的亲兄弟现在竟成了这般模样,纵使她再恼再气,但这西歌的江山终究要有一个人来守。她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无奈,永咸帝一死,漠临肯定虎视眈眈,等到漠临新君继位,这西歌、漠临两国势必会硝烟四起的,为了避免朝中动乱,朝局不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陆漴。她知道西歌历代未发生过皇子谋逆之事,此事她只能死后再向列祖列宗谢罪。
从太后宫里出来,陆漴就去了朝晖殿,他一人坐在殿中手里拿着一个木头雕刻的老虎。这是皇子幼时所待的宫殿,皇子成年以后是在宫外开府的。他这一坐就到了暮色时分,直到外头来人禀告有急事,陆漴才起身推门,临离去时陆漴吩咐宫人将宫门上锁,而陆漴的身影离朝晖殿也越来越远,自始至终都未曾再回一次头。整个偌大的宫殿在宫门落锁的那一刻,就只有一个木头做的老虎孤零零的被锁在这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