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见燕洛璃的脸色顿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陈定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还以为终于熬出了头,没想到是回光返照。
不过,可以离开那个将他束缚了多年的地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知该如何开口和陈定说,陈定已经跪在了地上。
“王爷,请务必答应罪臣所求。”
寒旭尧俯身握住陈定的胳膊,将他扶起。
“陈定将军,快快请起,慢慢说。”
扶着他坐下,将他推到了前厅。
“王爷,罪臣之所以苟活到现在,是想求一个真相,烦请王爷帮罪臣讨一个公道。罪臣自知,还可能会毒发,若罪臣再次毒发,请王爷务必砍下罪臣的头颅!”
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话里带着几分哽咽,但每一个字都异常的坚定。
他不想再做疯子,不愿双手再沾染鲜血。
寒旭尧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难道真的就没有解毒的方法吗?
“将军稍安勿躁,常太医定会想出办法。”顿了顿,他转移话题,“陈定将军,你还记得,是怎么中毒的吗?”
陈定愣住,记忆被拉回到自己还是通州提督的时候。
他不止一次去回想,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
“罪臣记得,大约是六七年前,驻防营打完仗刚回到通州,大家一起喝酒庆祝。罪臣喝得有些多,就回营帐休息。
当时,陈温还是罪臣的副将,他扶着罪臣回帐。
酒喝多了,罪臣有些口干舌燥,他就给我倒了水喝。
结果那一晚罪臣醒来,就在驻防营外的小溪边,手上、身上沾满了鲜血。”
陈定说着,眼底闪烁着微光,神情有些许激动。
自从那天开始,他就陷入了低谷,第二个月的十五,他如厉鬼游走在街头,手上又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性命。
若不是陛下垂怜,他早已经……
“所以,你怀疑,是陈温对你下毒?”
根据小曼查来的线索,陈定发疯以后,陈温很快就被萧郑元推为了通州提督。
当时的意思是,他们为兄弟,不能因为陈定将军病了,该属于陈家的荣耀就一同暗淡下去。
如果是陈温所谋,血色圆月,他又是从何而来?
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陈定慢慢点了点头,那空洞的眼底,划过深深的恨。
“罪臣想了许久,只有那个时候。”
好深的一盘棋,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为了荣华富贵,原来,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
陈温如此,寒旭渊,也是如此。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知府大牢,陈温被关在牢房,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
就算是大声地呼喊,都没有回声。
无尽的寂寥,就如同他心头萦绕着的阴霾。
已经被关进来一夜了,也不知萧将军那边,是否已经有了准备。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寂静的牢房,远远的有声音传来。
黑影略过,陈温整颗心都提起。
看那黑衣人越来越近,手里闪烁着的寒芒,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黑衣人到了面前,蒙着面,就露出一双阴森的眸子。
“你,你是来杀我的?!”
“大人说,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看着他扬起的尖刀,陈温络腮胡子的脸上,那双小眼睛里,瞳孔不断的收缩。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告诉靖王,他怎么可以不信我!他不是说,只要我守口如瓶,就一定能保我安然无恙吗?!”
黑衣人没有言语,手里的剑冲陈温刺去。
陈温一个翻身,迅速往后退,后背贴着墙壁,
好在有铁门拦着,那一剑并未刺中。
“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他扯开了嗓子喊,但是,外面的人好像根本不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隔了牢门,黑衣人的剑触及不到,从怀中取出暗器。
手一晃,寒光飞过,暗器稳稳当当刺在了陈温的肩头。
一种强烈的麻痹感席卷而来,他捂着伤口,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黑衣人。
“为,为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为何还……”
陈温的眼底透着不甘和愤怒,人贴着墙壁缓缓倒了下去。
迷离的实现里,只看得那黑衣人迅速转身,消失在视线里。
“王爷,王爷!——”
寒七快步跑进陈府的前厅。
“不好了,王爷,陈温在牢中被刺,中了毒,昏迷不醒。”
寒旭尧的眼底,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镇定,猛然起身,和燕洛璃对视一眼,一同告辞。
知府衙门,陈温躺在客房里,面色苍白,嘴唇发紫。
肩膀上的伤口,透出黑色的血。
这,这下手够狠的啊。
燕洛璃不禁看向寒旭尧,眸子一扬,就像在问,你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寒旭尧冷眸一瞥,满是鄙夷。
这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这陈温作恶多端,还敢对他的璃儿下那样的毒手,死一百次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取了百毒丹喂陈温吃下,燕洛璃注意到,他好像被缠在了梦中,一个极为的痛苦的梦,以至于他的眼底,滑落泪花。
是什么梦,足以令他如此动容?
燕洛璃来不及多想,和寒旭尧先出了屋子,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静待他醒来。
她心底有些担忧,这样精于算计的一个人,会不会识破他们的手段。
“不知那陈温,会不会上当?”
“无论如何,本王,都会让他开口认罪的!”
一字一顿,寒旭尧说得斩钉截铁,深邃的眼底浸透了寒霜。
“王爷,王妃,陈大人醒了。”
守在屋内的秦汉,见陈温缓缓睁开眼睛,立刻出门冲寒旭尧他们喊了一声。
他二人急忙忙进了屋。
陈温诧异的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人,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想不到还能看见这些他恨极了的人。
强撑着起身,肩头传来疼痛。
下意识的捂住伤口,看抱着的纱布,又看燕洛璃上前,为他诊脉。
心里有那么一些错愕,他顿在那里,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那眼底是和以往不同的目光。
某些缺失已久的东西在心底慢慢荡漾开来,就像是热油浇灌皮肤,刺啦啦的疼。
在无边的黑暗里,他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些尘封了很久的记忆开了盒,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儿时的时光,他与兄长相依为命,两个小叫花子走在街头,经常会被欺负。
兄长总是将他护在怀里,一直抱着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欺凌。
他那时胆小,紧紧闭着眼睛,只听到兄长的闷哼声。
梦里,他看到兄长满是伤痕的身躯,脸上青肿,嘴角渗着血,一声声的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陷害他。
熟悉的面容,一下化作枯骨,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苍白的骨爪,直接刺破他的胸膛,掐住了他的心脏。
恐惧占据了内心,他还是害怕,害怕他大哥,就是来冤魂索命的。
没来由的,他居然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王妃,我大哥……”
“毒入骨髓,难以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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