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白,临淇看着紧绷着脸的殿下,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肯定是殿下又被魏小姐气着了。
萧湛眼皮跳的厉害,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偶尔有几个摆摊的出来,正在吆喝着,临淇硬着头皮开口,“殿下,府上往左。”
前面的人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临淇,“往后南阳侯府的事不用打听了,也不必在我面前说起。”
“是,属下遵命!”
能还清了魏姎的救命之恩,以后没什么牵扯,临淇还巴不得呢,自家殿下早晚是要回北缙的,不宜和南梁有什么纠缠,何况,魏小姐今年才十二岁,翻了年才十三,岁数太小了,和自家殿下不配。
京都消停了几日,不少人都在议论,皇上非常宠爱这位新晋的贤贵妃,每日赏赐不断,如流水一般往朝阳宫送,风头俨然压过了纯皇贵妃。
朝阳宫
贤贵妃坐在镜子前,任由身边的宫女替她梳洗打扮,头顶着小凤冠,白皙如玉的脸庞略施粉黛,明眸润唇,艳若桃李,素腰一束不盈一握,即便是绷着脸不喜不怒,也是极漂亮的美人儿。
“娘娘,该用早膳了。”
贤贵妃恍若未闻,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一会才撑着身子起来,即便是面前摆着无数琼浆玉液,美味佳肴,也勾不起半点食欲。
好一会,宫女进门手里捧着一封书信,“娘娘,这是从南阳侯府送来的书信。”
“快呈上来!”
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书信,没有多余的话,只让贤贵妃保重身子,旁的话却是只字未提。
贤贵妃下颌一抬,“去把送信的人叫来,本宫有话要问。”
“是。”
不一会宫女便来了,贤贵妃眉尖一挑,“本宫问你,魏七小姐如何了?”
“回贵妃娘娘话,魏七小姐并未有什么异样,这信是魏七小姐当着奴婢的面所写,瞧着气色也不错。”
贤贵妃眉尖松开,点点头,继续吃了半碗银耳莲子粥,硬是逼着自己养好身子,什么汤药,也不嫌苦,一口就能喝完。
这时小宫女站在门口禀报,“贵妃娘娘,瑾王妃在殿外求见。”
提起瑾王妃三个字,贤贵妃的情绪险些没绷住,刚放下的筷子又重新拿了起来。
“没见着娘娘正在用膳吗,多嘴!”新晋宫女素儿是个机灵的,见贤贵妃很不待见瑾王妃,立即斥责传话的小宫女,小宫女身子一哆嗦,跪了下来。
“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影响娘娘用膳,下去!”素儿冷着脸哼道。
“是,奴婢告退。”小宫女忙不迭的爬了下去。
素儿上前,侍奉贤贵妃用膳,“娘娘,奴婢瞧着御膳房今儿送来了几条新鲜的鲈鱼,若是熬了汤,必定十分鲜美。”
贤贵妃笑了笑,“你这么一说,本宫倒真想尝尝了。”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熬些来。”
莫约等了一个多时辰,瑾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善,茶都喝了好几盏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贤贵妃在做什么,可是身子不适?”瑾王妃抬眸斜了一眼管事姑姑,管事姑姑立即点头,“回瑾王妃话,娘娘身子娇弱,这些日子胃口不好,身子骨越来越瘦,今儿开了胃口,叫人炖了鱼汤,皇上心疼娘娘,吩咐过任何人不得以任何事惊扰了娘娘用膳。”
瑾王妃眼皮猛然一跳,这都快晌午了,还在吃饭,摆明了就是糊弄她呢。
只是面上不显不满,反而笑了笑,“这也是应该的,贤贵妃初来乍到,还有些不适应南梁,本妃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多等片刻也无妨。”
管事姑姑垂着头不语。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丝毫不见贤贵妃有出来的意思,瑾王妃手捧着茶盏,指尖被攥的发白,仍是面带笑意。
殿内,一盅鱼汤一共也没喝两口,贤贵妃就放下了勺子,听着宫女说着前头的事,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今儿鱼汤不错,替本宫赏那个厨子。”
素儿应了。
眼看着都快下午了,贤贵妃揉了揉眉心,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素儿上前,“娘娘,瑾王妃说府上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等明儿再来看您。”
贤贵妃淡淡的哼了一声,完全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上了贵妃塌,掀开了薄毯,枕着胳膊眯着眼浅睡。
殿内静静地,谁也不敢打搅。
“素儿姐姐,慈和宫那边的人来了,要请贵妃过去一趟。”传话的小宫女压低了声音对着素儿说。
素儿拧眉,可贤贵妃还在睡着,她哪敢招惹,可慈和宫那边的主子更不是素儿能得罪的,于是大着胆子上前,“贵妃娘娘,太后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贤贵妃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以为然,素儿尴尬的站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贤贵妃才下了榻,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下颌一抬,“走吧。”
素儿的腿是软的,这位贵妃娘娘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昭明太后的颜面也敢驳。
慈和宫气氛紧张,昭明太后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影,瑾王妃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贵妃小小年纪太不知分寸!”昭明天后极不悦,对着闻嬷嬷道,“你亲自去请,务必把人带过来,若是身子真不适,请几个太医去瞧瞧!”
“是。”
殿外传来冷然的声音,“太后不必牵挂臣妾,臣妾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见着了贤贵妃,昭明太后却没搭理,“哀家听闻你身子不好,瞧着,不像是有病的。”
不等昭明太后开口,贤贵妃已经站起身落座,赤裸裸的忽视了昭明太后,看的众人一愣。
“回太后,臣妾的病时好时坏,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犯了病,皇上心疼臣妾,允诺臣妾在宫里不必行大礼,臣妾听闻太后几次派人去朝阳宫慰问,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来请安。”
贤贵妃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下一刻又病恹恹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故作不适。
“贤贵妃是哪里不适,太后这里还有极好的太医,说不定能缓解贤贵妃的病,让贤贵妃早日康复。”瑾王妃放下茶盏淡淡的开口。
贤贵妃目光一斜,“远离故土,本宫这是心病,瑾王妃当年从北缙和亲南梁,难道就不惦记北缙的一草一木吗?”
一口一个本宫,也是没把瑾王妃放在眼里,论身份,贤贵妃已经比瑾王妃高了一等。
瑾王妃想想就有些气恼,这个贵妃之位就是故意压制她的。
“人非草木怎么能无情呢,只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况且这门婚事是你自己求的,必定比本妃更心满意足,适应南梁的风土人情,只是时间问题。”
贤贵妃抿了抿红唇,“瑾王妃所言也是,毕竟瑾王妃已经在南梁呆了数十载,远超了在北缙的日子,本宫还需要多向瑾王妃学习一二。”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不少话,贤贵妃比之前的意气风发更多了一份跋扈,一点也不肯吃亏。
“姎姐儿年纪小,是个不懂事的,前几日告诉我说,是她一时大意给贤贵妃添了麻烦,特意叫我来向贤贵妃赔个不是。”瑾王妃陪着笑,“贵妃可别把姎姐儿的话当回事,从北缙到南梁一来一回少说要折腾半年,你身子骨弱,未必经受的住,况且一路风险未料,若是贵妃身旁有个什么闲言碎语的传出来,将来贵妃在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倒不如守着眼下的富贵,安渡余生。”
贤贵妃掩唇笑了笑,抛开了魏姎不提,道,“瑾王妃多虑了,皇上心疼本宫,特意多派了些人手保护,有几个贼人敢对本宫下手,本宫身为人子,听闻父亲病重,能回去探望也是本宫的一个心愿,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后再见的次数极少。”
“可你是宫妃,代表着的是南梁的颜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冒出头?”昭明太后缓缓开口,“贵妃当真不为了自个儿考虑吗,这一去,将来回来,宫里的美人又不知多少,未必还有贵妃的位置,这女人的韶华就那么几年。”
“多谢太后劝告,臣妾相信皇上。”
贤贵妃是油盐不进,任凭你怎么说,就是不肯松口,铁了心要回去,瑾王妃憋着气,“贵妃也未必要亲自回去不可,派几个亲信,或是送一些良药回去,祁将军一定会无碍的。”
“瑾王妃所说有理,如今在南梁只有你们才是姑侄,做长辈的断然不会害你。”昭明太后的语气冷了三分,眼眸泛着凉意,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贤贵妃,“出去了一趟容易,再想回来,文武百官未必能答应。”
瑾王妃上前拉住了贤贵妃手,“华安,你听姑母的话,姑母会派人去北缙,也会送名医过去,让人好好照料祁将军的,你可不要犯傻,出去一趟再回来,荣宠不在,一辈子都被人拿捏了把柄,累及你将来的孩子,何苦呢。”
这般苦口婆心的劝,仿佛之前软禁贤贵妃的不是瑾王妃,而是别人一样。
贤贵妃掀眉,“父母之恩大于天,瑾王妃还是不必再说了,本宫自有打算,太后,时辰不早了,臣妾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不等昭明太后开口,贤贵妃微微屈身就要离开,昭明太后脸色一沉,闻嬷嬷立即上前拉着贤贵妃,“贵妃娘娘,太后知晓您爱吃鱼,特意给您留了几条,小厨房已经炖上了,而且还是北缙的厨子做的。”
殿外素儿被扣押了,贤贵妃连一步都迈不出去,扭过头冲着昭明太后笑了笑,“臣妾多谢太后美意,只是来时已经喝了不少鱼汤,眼下还不饿,今儿皇上要去朝阳宫用膳,时辰也不早了,臣妾还要回去准备呢。”
谁知昭明太后眼皮一抬,不以为然的开口,“不急,皇帝知道你在这里用膳,哀家也许久没有和宫里的妃子在一块用膳了。”
贤贵妃紧攥着拳,又来这一招!
“华安,你别犯倔,长辈的话总是不会错的,留下来陪着太后一块用膳。”瑾王妃笑着伸手拉住了贤贵妃。
“太后娘娘这里竟有鱼汤呢,御膳房一共也没几条,臣妾今儿正巧想喝了,只可惜没了鱼,听闻太后这里得了几条,于是厚着脸皮来蹭鱼汤了,太后可不要嫌弃臣妾才是。”
殿外,纯皇贵妃款款而来,一袭娇艳的嫣红色宫装大气端庄,妩媚动人,上前一把推开了闻嬷嬷,伸手拉住了贤贵妃,“贤妹妹,你怎么喝鱼汤也不叫上本宫一块,还是皇上去本宫那里说起,本宫才知道贤妹妹在这呢,这不,忙撇下皇上过来讨一碗鱼汤。”
闻嬷嬷险些没站稳,气不打一处来,纯皇贵妃眼皮一抬,压根就没把闻嬷嬷当回事,自顾自的上前,微屈身给昭明太后行礼,很快又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