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伦和弗尔加二世漫步在悠长而阴凉的步道里,步道的两侧栽满了艳丽的花卉,再远一些的园林里则是种植着各种从维洛季马搜罗而来的植物。
“这儿的一切还真是没什么变化,”萨伦左右打量了两眼,“就好像我上次过来是昨天的事情一样,这些园林还是你的妻子在打理吗?”
“正是,”弗尔加二世笑着点了点头,“她总是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你知道的。”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悠扬的钟声,“是皇宫广场上的那口大钟,”弗尔加二世说,“看起来已经十二点了,我想我们得加快脚步。”
萨伦点了点头,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钟声不停地传来,直到第十二次响了十二声之后,这钟声才消失不见。
“看起来我不在的时候,帝国的排场又有增加啊,”萨伦打趣着说道,“我可记得以前都只是几点鸣几响。”
“底下那些人非要这么做,”弗尔加无奈地耸了耸肩,丢给萨伦一个白眼,“其实根本没必要,劳民伤财,还吵得不行,但底下的臣子,尤其是审判庭的那群家伙坚称这样能‘凸显皇家威仪’。老天啊,他们就算哪天宣称我是加西亚的化身,我也不奇怪。”
“相信我,如果不是他们害怕加西亚的教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他们早就这么做了,我是指审判庭的那帮家伙。”
萨伦笑着回复了一句,然后在道路尽头的大门边停住了脚步,“请吧,我尊敬的陛下。”
他一手推开大门,身体同时微侧,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整个人就像一位老练的侍者一样。
“来吧,”弗尔加二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萨伦无声地笑了笑,直到弗尔加二世走进宴会厅里,他才慢慢关上大门,然后转身追上自己的同伴。
他很快看不远处有一名皮肤白皙,涂着金粉的中年男子手持着两本小册子快步跑来。
“日安,我尊敬的陛下,”他跑到了弗尔加二世的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直到弗尔加二世再三表明你可以起来的之后,他才站起身,把手中的册子递给了两人。
“这是我们宴会厅的菜单,”他紧接着解释道,“虽然我们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准备好了午餐,但如果你们有任何的需求,这本菜单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参考。”
“很好,”弗尔加二世顺手把菜单递给我,然后优雅地点了点头,“带我去主厅吧,我尽职的负责人!我们请来的客人可能已经等不及了。”
“是。”听到弗尔加二世亲口称赞了自己,负责人如同筛麦子用的东西一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有好几次萨伦都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倒下去。
但事实证明了萨伦的担心是错的,负责人很快把他们引到了主厅的门口,“请进吧,陛下,还有这位客人,”他笑着说,“我这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待命准备。”
“请吧,我亲爱的陛下。”
萨伦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笑着和弗尔加一起走了进去。
主厅的装修并谈不上有多华丽,这儿超过八成的空间都被一张长桌所占领,在长桌的两边是一扇扇的大窗,阳光从大窗外透进来,让整间宴会厅都变得明亮无比,哪怕这儿其实没开任何灯。
而此时此刻,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就站在窗边,他背对着萨伦和弗尔加二世,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咳咳,”弗尔加二世微微咳嗽了两声,优雅地朝这名男子走去,“我很高兴你能来,我最亲爱,也是十分信任的师团团长,塔洛斯。”
那身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就是塔洛斯闻言立刻转过身来,单膝跪倒在地上,“日安,陛下,您为何今日突然把我招来。”
“放轻松,我的师团长,”弗尔加二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从你的工作岗位上叫下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塔洛斯可以起身了,然后接着说道:“实际上,今天要见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负责把你叫来。”
听了弗尔加二世的这番话,塔洛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射到了一旁头戴兜帽的神秘人身上。
“看起来你在这儿过得很好,塔洛斯。”
一个有些促狭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响起,塔洛斯先是愣了愣,然后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面前依旧戴着兜帽的男子,“是你吗,老师?”
“当然,塔洛斯,”萨伦掀开兜帽,笑着张开双臂,和塔洛斯抱在了一起,“真是好久不见。”
“的确,老师,”塔洛斯放开萨伦,有些激动地说,“您来帝都是为了什么?”
“找你借一个人,”萨伦说,“我之前给你写了封信,还托你给别人转交一封信,你有收到吗?”
“什么?”塔洛斯闻言,脸上的激动喜悦之色立刻被迷惑和不解所代替,“以加西亚之名起誓,我什么都没收到。”
“什么!?”萨伦也皱起了眉头,他径直看向不远处的弗尔加二世,“也许陛下您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嗯……”弗尔加二世点了点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我猜是审判庭的人做的,他们一直在审查各级的军官,但这件事有点过了。”
“无所谓了,现在直接说也没差”萨伦摆了摆手,“听着,塔洛斯,我这次来是打算找你要一个人,霹雳枪格伦迪尔,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能问问您找他所为何事吗,老师?”
“是施特拉德,”萨伦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有回来的迹象,我打算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帮该死的审判庭蛀虫!”塔洛斯闻言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而不是为了阻止你而看着这个世界变得跟黑暗。”
“审判庭的初衷就是如此,”萨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审判庭倒也算得上尽职尽责。”
“那么,格伦迪尔呢,塔洛斯?我真的需要和他聊聊。”
“他不在这儿,老师,”塔洛斯苦涩地笑了笑,“这也是我生气的原因,几天前刚刚出发。”
“刚刚出发?”萨伦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跟我说他要北上,”塔洛斯说,“他还说北方一直在传来看到恶魔的不详消息,他想要去查证一番。”
“在走之前,他在我这儿留下了一个紧急通讯器,这东西能在必要的时候呼叫到他,可惜的是,只能使用一次,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待会儿就给您送来,老师。”
“如此甚好。”萨伦点点头,没再说话。
“好了,好了,先生们,”弗尔加二世举起了酒杯,“正事环节就到此结束,好吗?”他说,“让我们举起酒杯,为这久违之后的重逢干上一杯!”
三只玻璃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一道又一道外界很难见到的珍馐在负责人的指挥下被有序地摆到了餐桌上。
萨伦身处其间,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就像是他刚刚当上旅店老板那会一样。
“去他妈的施特拉德吧,”他心想,“至少让我现在忘了他,就让我开心这么一小会儿吧。”
◇◇◇◇
当萨伦从皇宫里出来时,广场上的巨大钟楼,时针已经滑过了两点的位置,他怀里抱着一台小巧精细,充满科技感的设备。
“这紧急通讯器可真够重的,”萨伦嘟囔着,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回去之后我还得研究一下这东西的用法。”
空轨站的人流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匆,神色匆忙,萨伦跻身他们中间,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探测器慢慢前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穿过通道,来到了空轨站的大厅里,几位老朋友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了。
“这儿!老板,这儿!”
矮人那独特的粗糙嗓音很快传进他耳朵里,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凯洛德正在不停地朝他招手,他的身后还站着凯伦和卡拉。
他微微一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事情怎么样?”他刚走到近前,凯伦就关心地问。
“不太好,”萨伦摇了摇头,“审判庭的那群家伙扣下了我给塔洛斯的信,所以我今天才见到他。”
“这导致了我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北上了,”他叹了口气,“好在我这儿还有联系他的方式。”
“所以我们还要北上?”卡拉有些期待地问到。
“是的,但不是现在,”萨伦点点头,“等我们在帝都……嗯,或者说我在帝都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可以北上了。”
“无论如何,”他挥了挥手,打断了所有还想讲话的人,“让我们回到旅店去吧,我可还没休息呢。”
他们的旅店离皇宫并不算远,空轨列车三站的距离,只是十来分钟的功夫,萨伦就进到了这家名叫雷霆密酒的旅店。
凯伦等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间房间,于是他直接上了二楼,找到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关上门,把紧急探测器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脱下了衣服,露出伤痕密布的宽阔背部。
这些伤疤,每一道都是他出生入死的证明,中间最新的正是前段时间和内尔比托厮杀时留下的痕迹,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又留下了一道道藏满了故事的丑陋伤痕。
“让我想想,”他脱了鞋,整个人躺到了柔软的床上,“明天得去看看盗贼公会的老伙计们,北上也得做准备了。”
“至于审判庭里的那位,”他想到这儿,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很不想去审判庭,但还是得把她接出来,我们的队伍可少不了狡医……该死!我又要给弗尔加添麻烦了。”
他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试着给审判庭之行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遗憾的是,直到他沉沉睡去,他也没能想出一个能避免冲突的好办法来。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窗外也是一片深沉的夜色,煤油灯那漂亮的黄色灯光从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透出来,照亮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
萨伦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调亮了床边的煤油灯,房门也在此刻应声打开。
艾琳就站在房门外,“该吃饭了,萨沃斯,”她温柔地说,“大伙都在等你呢。”
“好的,”萨伦摇了摇头,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点,“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艾琳点点头,优雅地退了出去,顺便给他带上了房门。
萨伦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好几口,随着新鲜的空气被他吸入体内,他也变得越来越清醒。
“呼,”最后,他长出一口气,套上衣服,从床上下来,来到了热闹的一楼大厅。
他的伙伴们已经占领了一张大厅里的大桌子,所有人都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食物,旁边还有一小瓶酒。
“啊,抱歉,”萨伦急忙快步走过去说道,“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凯洛德拍了拍木制的长椅,“快入座,老板先生,我可饿坏了!”
萨伦笑着坐了下来,“那么就开饭吧,”他说,“我也饿的咕咕叫啦!”
这儿的晚饭并不算太好吃,一份普通的咸肉粥配上一点面包和一点干酪,还有一小碟已经切好的牛肉。
但对饿了一天的人来说,这就是无上的美味。
他们飞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晚餐,然后纷纷打开放在一旁的雷霆密酒,啜饮上一小口,然后悠闲地打上一个嗝。
“看起来所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凯伦突然开口了,“那么我想,是时候继续讲故事了,萨伦。”
随着他的话出口,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萨伦的身上。
“嗯,不是不可以,”萨伦点了点头,“但我们得先回我的房间里,而且我今晚不能讲太多,我明天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