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邓兄弟醒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土崩瓦解。
康达夫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七手八脚就开始收拾鹅毛管和两人的创口。
“四十七叔,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听到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大侄子,如此兴奋地向自己报喜,康宁的心里也是甜滋滋的,看来,自己赌赢了。
扑通一声,杨肇基跪在了地上。他的手下见此情景,也纷纷在他后面跪下。
“康贤弟,你我萍水相逢,却蒙你多次相帮。杨某感激不尽。我这兄弟,本已生命垂危,若不是你舍命献血,安能有活路。杨某在此拜谢兄弟了!”
他身后的属下也大声说道:“多谢康公子救我兄弟!”
来到大明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康宁依然注意到,如果明朝土著要表达激烈的情绪,或者增加自己气场,都会有意无意的使用文言文。
这个习惯,显然在他继承的记忆当中业有。
看来杨肇基这次,的确是对自己感恩戴德了,不过他可不准备挟恩图报,
虚弱的康宁没力气站起来扶住他们,只好轻轻地摆摆手,说道:“我,年少气盛,看不惯的事儿总是要管的,见死也是不能不救的。如是而已,用不着谢我。”
他要说什么不必客气,都是好兄弟之类的,那就明摆着攀附关系,迹象过于明显,是很容易引起别人反感的。
但他又不让对方觉得不必领他这个人情,所以他当机立断给自己了张好人卡,而且卡词还很谦虚。
喜好打抱不平,有情有义救人于危难,这样的好人,显然很合他们这帮武夫的胃口。
“好,这个兄弟,我杨某人认定了。”
康宁心中偷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康达夫却不管他们叽叽个啥,没好气的说道:“都杵在那里干啥,抓紧把四十七叔抬进屋里去。”
众人一听,赶紧起身冲上去,七手八脚就把康宁抬了进去。
康家在附近有一处宅院,平时也没什么人住,原本想要租出去的,却因为太大一直找不到下家。这次倒好,杨肇基一行人倒是可以临时安排在那里。
至于康宁和没有回复的邓十五,自然要留在山河药铺。
身体虚弱的康宁很快就睡下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让他昏迷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或照顾康宁,或收拾庭院,没有人注意到,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这里。
“二当家的,没想到这家伙身边,还有一群能人异士,不好下手啊。”
“尹传章,你也出自医药世家,虽然幼年不幸,但也多少受到过熏陶吧。那疯子大夫的手段,究竟是出自哪本古籍。”
被称作尹传章的,正是拥有一对鹰隼眼睛的人。
“你还真相信他说的?那家伙在撒谎。”尹传章言之凿凿的说道。
二当家的显然不信,问道:“何以见得?”
尹传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没弄错的话,他跟我的任务是一样的。”
二当家的有些不屑的说道:“真想不明白,你这样的高手,竟然会被派遣这样的任务。”
“你这是对大当家和徐大哥有意见?”
“不,那我可不敢。”
二当家的露出讪讪的笑容,转移话题道:“你看,我们啥时候动手合适?”
“不着急,等到杨肇基安顿妥当,心中惬意,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下手。”
二当家的露出满意的笑容,赞道:“高啊,怪不得大当家如此赏识你。”
“二当家客气了,如无意外,他杨肇基死定了。”
两人,哦不,双方随后自信满满地离开了。
当康宁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次日的阳光已将春晖洒满大地。
暖洋洋的阳光晒的他依旧有些疲倦,但他还是缓缓坐起来,冲门外喊了一声:“元方,在不?”
“公子,是我。”杨大眼推门进来,兴冲冲的走到床边上,“那小子昨晚上守了你一夜,是个好家丁啊。”
“是啊,我父亲救了他全家。他比我大十岁,从小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我。”康宁用被子裹了裹自己,可能是虚弱的原因,他觉得即便有太阳晒着,周围也有点冷。
裹好自己之后,康宁才慢慢的问道:“那个康达夫,你以后多注意些。”
“为啥?”杨大眼有些不解的问道,“难不成他还是假亲戚不成?”
“亲戚不是假的,元方不会走眼的。可他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亲情还能剩下几分?”
“这倒是。不过,撇开他帮了我们不说,对你也是挺关心的呀。公子,昨天输血完,他看你脸色苍白,手都吓得打哆嗦。慌忙给你创口止血的时候,手里拿的那个拈花……”
“棉花。”
“呃对,棉花,都掉了好几次。”
康宁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一开始不就在提防他吗?怎么现在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哎,当初和他不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你现在和他熟了?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给你时间,你去见见他的人心吧。”康宁笑着说道,“对了,不要忘记打听一下他师父的事情。就说你也想学点医术,将来保护我的时候万一受了伤,也好不受拖延之苦。”
核定这个家伙是不是和穿越者有关,才是康宁最希望办的事情。
“嗯好。既然公子不放心,那我就时常看着点。”
这时候,一个白苍苍老人忽然闯了进来,大声疾呼:“公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康宁继承的记忆告诉他,这人就是掌管沂州地区康家事物的康森管家,“你不是去拜访农桑高人了吗?有什么收获?”
“先不说这个。元方告诉我,公子是遇上了胡三麻子的打劫?”
“对呀?”
康森管家一拍大腿,大叫:“大事不好,今日我进城时,看到了他们山寨二当家的,国兴武。”
“啊!”康宁和杨大眼齐齐一惊。
杨大眼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康森管家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兄弟五人,和他们三胞胎兄弟,也算是颇有渊源。”
康宁闻言大叫:“三个?不好,杨大哥有危险。”
两个时辰之前。
杨肇基站在窗前伸着懒腰,和煦的晨光带给他无数希冀之感。
一个晚上的忙碌,总算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他父亲已经定居于此多年,沂州城南也有准备好的住处,但他一路上舟车劳顿,巴不得早就找到家的感觉,虽然还没有和家人团聚,但是咫尺之遥,还愁不能相见。
反而是近些天生的事情,让他颇为忧虑。
如果康宁的判断没错,那次大劫的确是针对他的暗杀,那么,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他必须尽快和那个人的下属取得联系,查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李铎兄,希望你的人不要出事。”
不过最近的一个联络点,是一家青-楼,这个点过去,实在是扎眼了些。他也只能等到黑幕降下,才好躲在客人的队伍之中混进去。
白天闲来无事,他索性随便找了个酒楼,叫了几样点心,自斟自饮起来。
微微有些醉醺醺的时候,有个小厮模样的人,状似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一看到杨肇基就大声喊道:“杨老爷不好了,我家公子,他,他不行了。”
杨着急被打断了喝酒的兴致,不由得有些怒:“你家公子谁啊?”
“康……”
小厮刚刚吐出一个字,杨肇基就激动地跳了起来。
“康贤弟,他,他怎么会不行了?”
“我哪里知道啊。”那小厮带着哭腔说道,“家里也没个主事的,还是……”
“好,快带我走。”
杨肇基多年在外,沂州城的道路还真不熟悉,加上喝的稍多了点,晕晕乎乎不知南北东西,自然需要人带路。
那小厮一听,欢喜不已,立刻带着杨肇基拔腿就跑。
酒店小二反应不及,只能哀叹一声,又一桩买卖白做了。
杨肇基跟着那小厮七拐八绕,觉得好像不是前往山河药铺的路,心中便有些怀疑。
这时候,那小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你怎么不走了?”杨肇基也停住脚步,但他刚刚问,就见那小厮掏出一把匕,大喊一声:“杀基!”
杨肇基躲闪不及,挨了一刀。但他自幼勇武过人,对方出手时,他已经避开了要害,只是肩头被划了一下而已。
刺客看到一击不中,立马缩回手来,猛地掷出匕。
杨肇基堪堪躲过,再看那刺客,此时却趁机跑远了。
他拔腿就追,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杨老爷,救我!”
他回头一看,却见一人被捆成粽子,扔在墙角。长得却是和那刺客一模一样。
自他想来,当然是刺客假扮成他的模样,接近自己以便行刺。这人才应该是真的报信人。
于是当即冲过去,三下五除二给他松了绳索。
那小厮却在此时大叫一声,掏出一把匕,直刺杨肇基胸口。
杨肇基大出意料,慌忙后退,但为时已晚,当胸就被戳了一刀。
此时,忽见墙上飞身跃下一人,一脚踹在正后退的他身上。
杨肇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而那人,则掏出一把腰刀,走到躺在地上的杨肇基身边,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杨肇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此时,逃走的那人和被捆缚的那人,也都已经挪步到了他跟前。
杨肇基定睛一看,原来他们不曾意图假扮,只是想让自己以为那般。如今看来,这是孪生三兄弟。
“哎,三位果然好手段,好计谋。杨某佩服!”杨肇基拱手抱拳,“不过三位能否在我死前,告知我高姓大名,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好,那我就满足你。我叫国兴武,我二弟叫国兴文,我三弟叫国兴斌。现在你可以安稳的去死了吧。”
杨肇基闭上眼睛,淡淡道:“来吧。”
国兴武举起腰刀,奋力劈下,只听得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