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走走。”
温子铭打开装茶的抽屉,目光在装红茶的玻璃罐上停驻片刻,打开旁边装普洱的玻璃罐。
一旁的温母看到儿子泡的是普洱,不由万分惊讶。
整个温家包括佣人都知道,温子铭一向只喝红茶,普洱茶是温海喜欢的。
“子铭,你现在也喜欢喝普洱了?”
“嗯。”温子铭淡淡应了一声,转头吩咐佣人,“把家里的红茶全部扔了。”
虽然对儿子的心思感到迷惑,但温母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儿子的任何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
她转身看着佣人,“茶柜我来收拾,你赶紧出去买保温壶,打车去,回来我给你报销。”
“好的,夫人。”佣人连忙解下围裙要出门。
温子铭顺嘴一问,“家里的保温壶不够用吗?这么晚了不好打车,我开车出去买吧。”
温母解释:“小妤不是住院了吗?我打算明天给她带点汤过去,我看她最近瘦得厉害,气色也差。”
听到温母提及温妤,温子铭的脸瞬间变得冷沉。
并不知道内情的温母还以为她说错了话,惹了儿子生气,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察觉到温母的小心翼翼,温子铭微微收敛了身上的冷意,“不用给她带,她已经出院了。”
温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温子铭说的是温妤。
“已经出院了?那小妤怎么不回家啊?这孩子,也不打电话说一声,我差点就要白跑一趟了。”
温子铭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温母,犹豫了一下开口:“妈,你洗好脸来我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温母有些开心,温子铭平时很少喊她妈,更不会特意找她去书房谈心。
温母回房间洗好脸,又换了一身看起来比较得体的衣服,怀着期待又疑惑的心情,敲响温子铭的房门。
“妈,你坐吧,我给你泡了茶。”
温子铭说着,把一杯粉红色的玫瑰茶放在温母面前。
温母受宠若惊,珍惜的捧着玫瑰茶,一脸开心的望着儿子,眼角微微湿润,“子铭,你长大了,懂得心疼人照顾人,妈妈真的好高兴。”
温子铭沉默着。
他不是不懂心疼人照顾人,只是以前瞎了眼睛,蒙蔽了心智,把全部的耐心和感情给了一个不值得他真心相待的人,反而忽略了跟他最亲的两个女人。
亲生母亲和亲生妹妹。
这段日子,是他这前半生过得最为煎熬的日子,愤怒、懊悔、内疚、自责的情绪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心。
江郅提出要10%的温氏股份一事,他其实没打算跟温海商量。
他很清楚爷爷温海的性格,温氏集团是对方的命根子,如今,5%的股份已经落在温妤之手,温海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把10%的温氏股份交给一个的出嫁孙女。
而他手上,不多不少,刚好有10%的股分。
江郅可以说是摸透了温家人的心理,也算准了一切,知道他会妥协,也知道他手上刚好有10%。
温母见儿子好半天不吭声,心里又忐忑起来,“子铭,你要跟妈妈说什么?”
温子铭收起心绪,神色认真的看着温母,“妈,我要说的是温妤的事,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
温子铭花了半个小时,把他所知道的所了解,有关温妤的全部,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温母。
“妈,温妤并不是我们表面上以为的温柔善良体贴懂事,她心计深沉,手段恶毒,我们所有人都被她刻意表现出来的表象所迷惑了。”
温母不敢置信的笑出声,“子铭,你是在跟妈妈开玩笑对不对?小妤,她是我亲自培养,亲眼看着长大的,或许在身世上面,她存在一点私心,也对浅笑有敌意,但她绝对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你刚才说的这些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是谁告诉你的?是浅笑吗?”
温母露出一副很生气的样,“浅笑还跟以前一样不安分!她已经嫁给了江郅,成了江太太,江郅又对她那么好,她过得那么幸福了,为什么还要在背后中伤小妤?”
温子铭看着愤愤不平的温母,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嘲和羞愧。
以往的每一次,林浅笑和温妤发生矛盾和纠纷,他也是如同此刻的温母一样,毫不犹豫的偏袒温妤,认为一切都是林浅笑的错,觉得林浅笑斤斤计较,一点小事都要闹得不可开交。
此时的他,终于也体会到那种不被信任的无助和憋屈。
可这种委屈不公,林浅笑在温家忍受了整整两年。
所以她越来越阴郁沉默,变得偏激又敏感。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骆驼死的时候,稻草就是原罪。
他,温母,温父,温家所有的人,都是温妤的帮凶,生生将孤立无援林浅笑逼到与温家对立的面。
见儿子再次陷入了沉默,温母心里发慌的说道:“子铭,小妤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们才是最清楚的,小妤跟我们才是一心的,浅笑胳膊肘是往江家拐的,她根本不在意我们。”
温子铭忽然觉得温母很可笑,也很可悲。
装醒的人,永远也叫不醒。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温母,“妈,时间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温母清楚的感受到,儿子对她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淡。
她无措的望着对方,“子铭,我说错了吗?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
温子铭摇头,“我气的是我自己,你是我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尊敬你,照顾你到老,但也仅有这样了。”
温母眼眶里的泪一下子流下来,“子铭,你别说这种话……”
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如珠似宝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竟然是个心计深沉手段恶毒的杀人犯!
这个结果,远比当初知道温妤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更让她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她如果认了,岂不是对她过去二十年的努力和心血的全盘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