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侧过身,接着怀善适才所言,朝对方道:“楚某遭人诡计,九死一生,未能及时赶来少林赴难。中文w<w<w﹤.<8<1≦z≤w≦.今日少室山一役,寸功未建,实不敢以无功之身,在此妄下雌黄。大师心中,可是有人选?”
怀善向四周人群环视一圈,神色庄重地看得萧影一眼,心领神会般哈哈笑道:“此人众望所归,实非老衲心有偏私。”
楚天河似已会意,当下并不多问,岔开话头道:“大师心中想必记得,十九年前,怀空神僧隐世那日,少林寺中生之事?”
说着他缓步踱到那怀抱婴孩的中年女子跟前,伸手捏了一下婴孩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婴孩小嘴张处,登时又“哇哇”大哭起来。
怀善瞧了一眼婴孩,迟疑道:“这……这事楚大侠竟也知道?”
楚天河道:“时过境迁,怀善大师贵人多忘事,记不住在下,倒也难怪。当日楚某杂在几人中间,便如今日这般,是由一位中年妇人,抱着那个足踏天罡七星的婴孩,前来寺中求见怀空大师。”
怀善细目打量几眼楚天河,说道:“原来当日便有楚大侠在内,真是失敬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实与院中大伙一般心思:“听楚天河这么说,方才院中这出求见怀空神僧的闹剧,是他有意安排,其目的便是想通过视觉冲击,唤醒旁人对往事的记忆。他这般没来由提起十九年前的陈年往事,不知所为何来?”
楚天河道:“大师见外。当时楚某只是二十来岁的一介武夫,原是陪同主上夫人前来少林。那年夫人诞下一子,因其脚踏天罡七星,主上听信天师之言,以此子克父克母为由,要将他处死。夫人得知信息,召集我等亲信随从商量之下,连夜抱着那婴孩逃了出来。道上一连找了几位相师给那孩子看相,均说此儿本具真龙天子之命相,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其帝王之前,必先克死父母至亲。夫人问起有无破解之法,对方皆自摇头,自愧道行太浅,无能破得,说当世唯有吕洞宾吕真人、怀空神僧二人,凭借高深法目,洞明天机,或可破得。”
说到此处,顿一顿楚天河悠然又道:“夫人爱子胜过自己性命,原是不惧幼子会克死自己,但如能找到吕洞宾或怀空神僧,前来化解这场天兆,一家三口得能重新团聚,那便天大幸事。然而吕洞宾居无定所,自料必难找到,一行人一面打听吕洞宾的下落,一面直往少室山而来。不料夫人千求恳万祷告,怀空神僧定是不肯赐见。天将及暮,才听得他有如洪钟的声音从寺院后山传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楚某说得不错吧,怀善大师?”
怀善神色悠然道:“不错,怀空师兄吟完这几句诗偈,便此再无声息,后只来过一通书信,忽忽十数年,竟是音讯杳无,不得他的半点传闻。”
楚天河道:“怀空大师乃世外高人,不喜俗世纷扰,想来他未卜先知,先就得知我方主上声名狼藉,便有意避世隐身,不肯破解由那婴孩带给主上的此番劫数。楚某陪着夫人等人告别少林寺,夫人本拟抱着小公子浪迹江湖,自此不再归家,岂料在当天夜里的客栈之中,那婴孩却被人偷偷掳去。”
怀善似乎对整件事情早有预知,他见楚天河说最后这句话时,眼角微微含笑,似乎怀疑偷走婴孩之人,正是怀空师兄,当即直言不讳道:“不错,抱去婴孩之人,正是怀空师兄。事后月余,怀空师兄便给寺中投来一通书信,信中言明了此事。”
楚天河道:“嗯,夫人原已料到此事,想着自己的孩儿终得怀空神僧垂怜护佑,此生必当逢凶化吉,福泽绵长,便即坦然归家,次年又与主上诞下一女。”
想是次年诞下之女无关紧要,见众人不追问,他当即不再说下去,仍朝怀善道:“怀空神僧抱走那婴孩,如今下落若何,大师可知?”
怀善长长一声叹息,面色戚然道:“怀空师兄信中言道,此子星宿不凡,天生一副真命天子之相,倘若不遭人谗言,将来必登九五,当能靠其一统天下,止歇诸国纷争乱相。只可惜被父所弃,帝星蒙难,龙战于野,将来大奸大善,实有诸多变数。信中言明,那婴孩避难之所,是在……”
未等他说出口,楚天河接嘴便道:“洛阳萧家!”
萧影和怀善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怀善道:“对对对,正是洛阳萧家。楚大侠如何得知?”
楚天河道:“楚某明察暗访,后来才知之此事。”
怀善接着前面怀空来信那事继续说道:“怀空师兄信中说,那婴孩是在‘洛阳萧家’,并说此子将来必是一位能够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与佛门大有缘法,如能步入正轨,不啻于苍生之福,反之必将祸患无穷。师兄要我从旁照料,辅其走上正道。岂料老衲依那信中路径指引,寻到萧家之时,萧氏一族早已人去楼空,这事自此便就搁浅下来。唉,老衲自愧有负师兄重托,心中常为此事自责。”
楚天河道:“其实萧家并未远迁,而是在洛阳郊外隐僻之地,另起一座萧氏山庄。”
怀善急切道:“原来楚大侠一切都知道。不知当年那婴孩,现下境况如何?”
楚天河道:“不赖不赖,此人现下近在眼前,怀善大师何以推故不知?”
怀善“啊”的一声惊噫,顾左右道:“老衲实在不知,有劳楚大侠明言。”
楚天河道:“此人姓萧,现今果然成其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还与少林寺有莫大缘法,怀善大师仍然不知他是何人么?”
闻言怀善目中大喜,连忙转眼望向萧影,微微激动道:“原来……原来萧方丈正是当年那婴孩!”
萧影满脸疑窦道:“这事萧影实在不知,还请大师和楚叔叔细细告知……”自分楚天河和怀善所说这事,多半有真无假,原来自己并非萧家之子,而是当年被人遗弃的一介孤儿。遥想当年自己还是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一个婴孩,妈妈便抱着自己来到少林寺,有了方才那般苦苦哀求的情景,不由心中热血澎湃,情不自禁地转眼过去,瞧着旁边中年妇人怀抱婴孩站在那里,竟然热泪涌眶。
怀善见他触景情生,热泪横流,温言说道:“当年你母亲哭跪在地,苦苦相求,实非老衲心肠硬,不肯接纳你,而是寺中日子清苦,勉强将你留下,那也养你不活,这才狠心不顾。”
萧影流着眼泪道:“大师慈悲胸怀,萧影怎会不知。”
怀善劝慰道:“为人父母,看待子女之心,往往犹过自己性命。您母亲当年有此举动,实出世间那份纯真母爱,天下为人母者,大抵如此,你却不必太过伤怀。”
萧影收泪朝楚天河道:“我妈妈现下可好?她人身在何处?我身世到底怎样?还盼楚叔叔见告。”
楚天河侧着身子,面色冷漠,说道:“楚某为何要告诉你?”
萧影听他这话,似乎对自己充满了无限怒气,情知楚天河今日旧事重提,内中必有蹊跷。不过此刻任何事端,都及不上自己的身世要紧,耐着性子又将方才之言问了一遍。
楚天河一脸不耐,道:“她生下你妹妹,当时便死了!”
萧影眼前一黑,跌跪于地,任由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地上,追问道:“妈妈……妈妈她是怎么死的?”
楚天河不耐烦道:“这个我哪知道!”
萧影双膝跪于地上,一时间情不能自已,控制不住涕泪横流。
楚天河自在一旁道:“怀善大师,怀空神僧可有说到,当年那婴孩,其生父是谁?”
怀善道:“未曾言及。只是信中另有一通密信,怀空师兄特意交代,密信之中写有那婴孩的身世,此子生父声名狼藉,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拆开密信。”
楚天河道:“这么说来,大师现下并不知道那婴孩的生身父母是谁?”
怀善点头道:“怀空师兄有此嘱咐,老衲等少林寺僧深知兹事体大,自是要谨遵师兄之言,未敢轻易拆阅密信和暗中打探萧方丈的身世。近二十年来,这通密信一直珍藏寺中,怀远师兄及老衲等少林十大座,均知此事。”
听怀善说完,一边怀慈等座,均自微微点头示可,显然怀善之言不假。
怀慈口宣佛号,缓步上前,朝萧影道:“令慈怀抱掌门方丈,前来求见怀空师兄那日,老衲及怀远、怀相、怀嗔、怀善等师兄弟皆在寺中,后来怀空师兄投来那信,亦是怀远师兄连同我等十大座一起拆阅。其中那通密信,咱们却未曾动过,至今仍然完好无损地藏在寺中。”
听他这么说,萧影又悲又喜,说道:“还请大师即刻取出密信,我想知道爹爹……不……妈妈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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