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脾气,说凉就凉起来。
中秋将近,早晚已经不能穿的如夏日般单薄,修宁在穆非安三令五申下,换上秋装上朝下朝。
若是她平常,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要冻不死,她就懒得换。
从前常常一整个冬天也只穿夹袄,最多再披个大氅,就算过冬了。
现在突然多了穆非安这个唠唠叨叨的少年,修宁有点郁闷,府里怎么莫名其妙多了个管着她的人。
而且她好像……还挺享受这种被管着的感觉。
今日下朝早,不,应该说近些日子下朝越来越早。
也不知女帝怎么了,精神一日日萎靡,朝政也不大管,可即便这样,晚上的召幸还不少。
修宁边往府内走边冷笑,上辈子怎么没看出来她母皇其实是个昏君。
“殿下。”纪斯简被内监扶着出了房门。
虽然唇色发白,不复平时的樱红,可竟有种病态美,风流婀娜我见犹怜。
“伤刚好些,怎么出来了。”修宁打量他几眼,穆非安的药有奇效,没过几天,纪斯简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我没事,”纪斯简推开旁边的人,努力在修宁面前表现的坚强,“我,我只是好几日没见到殿下了,现在又住在殿下的偏殿里,内心惶恐。”
修宁示意纪斯简坐在廊下,道:“事出从权,没什么可惶恐的,只是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是怎么伤的?”
“这……”纪斯简脸色发青,像是难以启齿一般。
天色逐渐明亮,温度也逐渐升高,晒着大太阳她穿这么一身衣服实在是像过冬。
修宁掸了下腿,准备回去换衣服,“你不愿说就算了,伤好了就回水漾轻寒吧。”
说罢,起身绕过纪斯简回房。
纪斯简揉着衣角,不知不觉咬了下唇。
修宁虽然没表示什么,可他明白,如果不交代清楚的话,以后再有什么任务,修宁也不会派他去了。
“殿下留步!”纪斯简捂住伤口,微微喘息,盯着修宁纤瘦坚韧的背影。
少女墨发束起一半,玉冠紫衣,贵气难比。
只逆着光,两袖中露出的缝隙更显腰身紧收,比例修长。
修宁侧过脸,等着他的下文。
线条流畅的脸庞在朝阳下格外白皙,虽然清冷,可在纪斯简看来,却是难得的温和。
“我,我是从回来的路上,想给殿下采紫参,不小心弄伤了。”纪斯简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虽然一股土腥气,但他保存的很干净。
修宁转过来,“你去采紫参?”
那东西不常有,更是生长在云中城不远处北部太芒山的悬崖峭壁边,周围的毒草毒蛇层出不穷,从来想采千年紫参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即便是她,也不敢保证可以一次成功。
所以城中人就算知道紫参难得,离的又近,也不会轻易去动它。
而纪斯简单枪匹马,居然独自一人上太芒山,采得千年紫参,受此重创也不稀奇了。
可……
“你无事采它做什么?”
修宁略不理解,为了一颗参差点断送自己的性命,愚蠢。
纪斯简见她面色渐冷,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声音越来越小:“殿下之前送我的冰翡价值连城,我总想着,送殿下些什么才好。”
修宁扶额,所以他就跑上悬崖采参?
这都是些什么人间迷惑行为。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记住,除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外,不要做无用功。”修宁皱紧眉头。
最近是不是对这群暗卫管的太松了,一个个恣意妄为。
纪斯简红了眼圈,手里的袋子攥着也不是送出去也不是,一时之间头晕目眩,尴尬无比。
修宁叹口气,不想在纪斯简重伤的情况下还为难他。
她要当个温暖的领导,嗯,带给属下最诚挚的温柔。
“拿来。”修宁冷声命令。
纪斯简一愣,下意识攥紧小袋子。
修宁啧了一声,缓缓伸出手,“既然取来了,就拿去给穆非安入药,定能用的上。”
纪斯简眼睛一亮,随即拼命点头,虽然极力忍着,可他还是很欢喜。
殿下她终究是嘴硬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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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
齐深今日特意穿了身颜色衣裳,绣工精致又不失素雅的衣袍,将自身的优点放到最大,这才来到长公主府。
今天是想容主动找他,齐深藏得住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眼睛里的星光。
尤其是看到想容高傲如凤凰的身姿时,更是呼吸一滞。
随即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
他朝思暮想的大殿下在修剪花枝,齐深多么希望此刻他也是花朵中的一支,这样就可以被想容拿在手心爱抚了。
“大殿下。”齐深行了个礼。
想容挑眉扭头,拱门下的齐深气质忧郁,厚重的刘海盖住大半张脸。
近几年京城时兴儒雅丧系风,公子们都是白衣翩翩,斜刘海遮住半边脸,神秘而哀怨。
嘴里张口柳永李煜,闭嘴凄凄惨惨戚戚。
各家公子争奇斗艳,而齐深更是走在潮流的尖端,每日顶着遮盖二分之一脸的斜刘海,到处招摇。
自以为十分酷炫。
想容只觉得胃里一抽。
不明白修宁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乡村杀马特。
再联想到齐深喜欢自己,想容更是分分钟想撞墙。
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她又怎么会忍着恶心和他虚与委蛇?
一番心理斗争后,想容扯出一个笑脸欢迎齐深:“你总算来了,过来坐吧。”
说罢挥挥手,肃清身边以黄芩为首的所有下人。
“好些日子没见到大殿下,我……日夜难安,度日如年。”齐深羞涩的低下头,故意将头发多的那半张脸对准想容。
神秘感随时都要保持。
想容握着茶杯的手逐渐颤抖,真的想把茶扣到齐深那该死的刘海上去。
忍到嘴边,想容也只是淡淡敷衍一句,“难为你了。”
可这话落到齐深耳里就不一样了。
“大殿下这么说,是真的心疼我,我,死而无憾了。”齐深说完这句话,脸就红到脖子根。
未出阁的男子说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是要立即打死的。
只不过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齐深哪里忍得住。
想容笑了,比哭还难看。
多忍一秒她都怕自己暴露。
还是谈正事的好。
“你若是为我笼络住修宁的心,才会真正成为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