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满园春色,令万琉哈依依诗兴大发,不由自主的吟唱起来。
适时,正好从远处传出琴声,万琉哈依依更觉得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走,瞧瞧去,是何人在弹琴。”万琉哈依依满心的欢喜,带着贴身宫女倩儿就往园内更深处走去。
桃花瓣混合着梨花花瓣飘落在地,草地上青青绿草,有了花瓣的点缀,更显得郁郁葱葱。
走在石子路上,享受着微风吹过的淡淡花香。
琴声渐渐近了,万琉哈依依却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一颗桃树下,她闭上眼睛,静静聆听此时传出的悦耳琴声。闻着阵阵芬芳,只觉得格外惬意。
“琉常在。”身后传来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万琉哈依依回过头去,见章佳初珍含笑向她走来。
章佳初珍梳着两把头,左边戴着一支盛开的桃花,右边斜插一支金色的蝶恋花步摇。穿着一身粉色的窄袖长袍,袍子上绣着朵朵盛开的桃花。脚上踩着一双相同花样却以白色为底的花盆底鞋,手上拿着粉色丝巾,上面影影约约可见一个“珍”字。
看着她穿着打扮如此精致细腻,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一身宝蓝色云纹的长袍,头上戴着同色的绢花,戴着一对儿蓝宝石的耳坠儿,倒是显得自己分外的庸俗。
“珍常在。”万琉哈依依也礼貌的回了一个平礼。她们两个素来没有交集,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章佳初珍如今受宠,正是得意之时。而自己,却是一个被皇帝遗忘在深宫中的可怜女人。一个每日打扮得精致,不论是谁见了都难免称赞。而另一个,却不修边幅,只一味的为求舒适而随意穿着。
万琉哈依依想要逃,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原本的那一点好心情,在见到章佳初珍的时候,瞬间消失得无踪。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这么一比就显得自己格外的庸碌。
“琉常在也是因为听见这琴声才过来的吗?”章佳初珍面若桃花,脸上的妆容也是十分的细致。
此时万琉哈依依才看清了这一张脸,果真是好看的。这张脸并未半点狐媚的样子,淡妆相称,更显得她皮肤的白皙。章佳初珍虽然没有莼兮的闭月羞花之貌,亦没有韩姬倾国倾城之姿,却是有着天生丽质的皮肤,与那婀娜多姿的身段。
放眼整个后宫,除了莼兮便只有杜若能与之匹敌。杜若的美是细腻中带着几分艳丽,而章佳初珍的美,却是清丽中带着几分凉意。
章佳初珍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却总是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如今玄烨除了依旧恩宠莼兮,便数章佳初珍最得欢心了。如今看来,自己竟然是连貌美都算不上的,又没有显赫的家世。虽然不比章佳初珍是宫女的出身,却也并没有高贵多少。
本以为自己有幸生下了十二阿哥胤裪,又因此晋封为常在,已经是圣恩眷顾。却不曾想,章佳初珍这样的女子,才真真是恩宠隆盛。
到底这宫里,还是要样貌好,才有机会被皇上看重吧。
万琉哈依依这样想着,根本没有听清章佳初珍的问话。
见她不答,章佳初珍本想着再问一遍,可那悦耳的琴声戛然而止。
“咦,怎么停下了?”这一曲本没有完的,也刚过大半,怎会突然停下了。
章佳初珍和万琉哈依依不约而同的往方才琴声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被棵棵桃树给遮挡,并不能看清那个方向究竟有谁在。
两人还都思索着,要不要走近一些一看究竟,就见桃花深处,快步走来一个白衣女子。
这一身的白衣,并非旗袍,而是汉人的装扮。准确的来说,这一身像是唐朝时候的打扮。白色的襦裙,暗绣栀子花的透明短衣,淡绿色抹胸包裹着盎然挺立的双峰。
体态匀称,便是疾步而来,也没有将她的风华遮住半分。
“本宫的兴致全被你们给搅了。”佟若华走近了,那一身的白让她在万花丛中更显得夺目。
“参见华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两人都没想过,刚刚让她们动容的琴声竟然是出自佟若华之手。
看着她身后同样身着唐装的宫女,二人立刻明白,佟若华是在园中弹琴,这些宫女伴舞,共享这花开纷飞的美好时刻。
佟若华看着万琉哈依依,满脸的鄙夷:“怎么,琉常在在永和宫受欺负了?竟然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万琉哈依依瞬间黑了脸,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佟若华是什么人,她清楚明白得很。自入宫以来,自己便三番四次的被她羞辱,早就已经习惯。
见万琉哈依依不答话,佟若华自觉无趣,扭头又看向了章佳初珍。她这一身,在万琉哈依依眼中的精致扮相,可在佟若华眼中,却依旧庸俗不堪。
“哟,珍常在是把这桃花都穿在身上了呀。满园春色,都不及珍常在这一身打扮。皇上近来竟然是喜欢这样的调调?真是匪夷所思。”佟若华的嘲讽之声,大约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今日天气很好,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园子里头。如今佟若华故意提高了声音去说,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妾身自是不及娘娘的眼光,娘娘今日打扮,妾身此生怕是都不敢轻易尝试。”被佟若华挑刺也不是头一回,章佳初珍从容以对。
如此袒胸露乳,章佳初珍确实是不敢穿的。何况,她也确实没有佟若华那样一对傲然挺立。
佟若华闻言,更是傲慢自豪,瞄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藐视问:“你们刚刚在这儿说些什么?声音都传到那一边了,扰了本宫的兴致,该当何罪?”
万琉哈依依被她这一阵呵斥给镇住,不假思索就要下跪,却被身边的章佳初珍给拦住。
只听章佳初珍对着佟若华淡然说道:“我们二人不过见了面,闲话家常,还没来得及多说呢。娘娘怎的会因为咱们失了兴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天大的笑话啊,这园子里人来人往,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声音。怎么就偏偏她们的说话声惊扰了佟若华了?明明是自己无端挑刺,此番还想赖着他人么?万琉哈依依胆小怕事,但章佳初珍却是不怕。
如今,章佳初珍圣眷正浓,且有佟若飞撑腰,虽然位份不及佟若华,可也并不怕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自从章佳初珍入宫,就已经明白了。
“是……是啊。”听见章佳初珍这样说,万琉哈依依也大着胆子为自己辩解:“我们也刚刚见面,话还没说几句呢。娘娘该是误会了。”
章佳初珍便罢,她有人宠着,有人撑腰,每每与她说话,章佳初珍都不会轻易被她欺负。但万琉哈依依却是被佟若华欺辱惯了的,如今却这般大胆,倒是令佟若华有些吃惊。
“怎么,琉常在和珍常在都觉得本宫冤枉了你们了?”佟若华极为严肃的道:“本宫难道还分不清楚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么?本宫弹琴弹得好好的,却被你们打搅,你们不道歉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反驳。”
“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怎么会认呢。”章佳初珍似笑非笑的看着佟若华。
佟若华冷哼一声:“怎么,珍常在长本事了?还是仗着有人撑腰,就不可一世了?”
“妾身不敢。”章佳初珍收敛了笑容,恭敬的说:“妾身只是就事论事,望娘娘能够分清是非不黑白再下定论。”
“本宫如何分不清了?”佟若华微怒,扬了扬手,身后的宫女们都往前了几步:“告诉她们,本宫为何突然停了琴声?”
“回娘娘话,娘娘原本弹琴弹得好好的,却听见有人大声喧哗,受到惊吓,导致琴弦绷断,所以琴声才会戛然而止。”身后的之桃又上前了几步,低头回禀道。
之桃正说话间,之夏捧着一架断了琴弦的琴走上前,展示给她们看。
佟若华又瞪了章佳初珍和万琉哈依依一眼,责问道:“你们可听见了?看见了?”
人证无证据在,她们该怎么办?继续辩白,佟若华也不会相信啊。
冤枉啊,章佳初珍和万琉哈依依都在心中大喊。却谁都不再多话为自己辩解。“怎么不敢说了么?”佟若华见她们二人都沉默不语,低声讥讽道:“方才还伶牙俐齿,这会子却不说了?不说可就是默认了,你们二人惊扰了本宫,可知错?”
“妾身不知何错之有。”饶是这样,章佳初珍也不想被佟若华欺辱。自己可不是软柿子,不可能任由佟若华想怎样就怎样。
“哦?”佟若华倒是不意外章佳初珍这样说,目光望向了万琉哈依依,轻声问她:“你呢?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万琉哈依依更觉得莫名其妙,章佳初珍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明明都不是傻子,现在都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