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圣的离开,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临走前的一番话,针对性实在太强,让在场的人都对牵扯今日之事的两个人有了别样的看法。
西鲁克依云仍旧跪在地上,保持着刚刚的的姿势。她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稀里糊涂的中间人家的计。鸳鸯早就被人收买,即便她没有不小心弄湿了鸳鸯的衣裳,鸳鸯也会寻其他的理由离开她身边。只怪自己太傻,喝了点儿酒就分不清事态,贸然出手,反而害了自己。
昭圣恐怕早就有了让韩姬取她而代之的想法,韩姬从出现在昭圣眼前开始,就已备受宠爱,在王府中发生的种种,只要韩姬稍觉得委屈,见到昭圣提一提,昭圣又怎会如以往一样看待自己。
正如她自己在宁愨太妃跟前说了韩姬不少坏话是一样的道理,韩姬必不会在昭圣面前为她说话。
昭圣借着今日之事,夺了她的权,又给了佟若飞一个警告,如此明显的偏袒,还有谁看不明白呢?
今日也算丢脸丢到家了,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嘴里都在小声的议论。大概天亮之前,皇宫内外,甚至王公贵族,都晓得她今夜的惨败。
回到翊坤宫,莼兮只觉得浑身无力,瘫坐在榻上,与拂儿说话。
“你的法子倒也凑效,看着西鲁克依云自掘坟墓,把王府大全权拱手相让,确实痛快。”此前那一翻争论,着实有些费心费力,莼兮只寐着眼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拂儿坐在旁边的脚踏上,嘴角勾起笑容来:“咱们只是做了饵,愿者上钩。倘若不是她自己想要害人,怎么会输得一败涂地,把自己搭了进去。”
话虽如此,可拂儿心中难掩愉悦。西鲁克依云也算是糟了报应,今日这事儿不过一个开始。她心里的怨恨,比莼兮对佟若飞更甚。
纳兰容若一死,拂儿只觉得自己期盼的幸福美好,一瞬间烟消云散。这翊坤宫是她唯一的牵挂,也是她唯一可以当做家的地方了。除了相信莼兮,投奔莼兮,为纳兰容若报仇,她似乎活的毫无意义。
幸好,现在她身边还有自己与容若的孩子,还有十一阿哥在。有他们,也算是多了一份安慰,也让她在仇恨中有一丝别样情绪。
看到西鲁克依云遭到这一劫难,还是因为自己,拂儿只觉得大快人心。
“打赏幻儿一些好物件儿,以后还是由她照顾珺瑶,明儿也差人到王府,过几日鸳鸯就该离开了,临走之前,咱们也送些好的过去。想来姐姐也早有打算。鸳鸯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莼兮又懒懒的吩咐。
“娘娘放心,钰福晋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鸳鸯,定不会让她出事的。”拂儿笑道:“今日这事儿一出,大福晋那边确不会放过鸳鸯,好在钰福晋人脉颇广,能将鸳鸯未来安顿好,且保她一生无忧。”
“正因如此,鸳鸯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莼兮叹道:“人都是自私的,只要对自己有利,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话虽然如此,到底是大福晋平日里对下人们不友好,否则又怎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背叛她呢。”拂儿感慨道。
莼兮只微微一笑,并不再说话。不一会儿,便卧在榻上沉沉的睡去。
拂儿见莼兮睡着,只默默退了出来,又差人进屋守着,叮嘱道:“别让娘娘着凉,约莫半个时辰,便叫醒了她,怕皇上也是时候过来了,伺候完梳洗,到时候你再退出来守着就是了。”
出了门,正见沐卉迎面而来,看见她也是笑着上来,拉着她的手道:“今日可算是出了一口气了,恭喜你,计划成功了。”
拂儿回以微笑:“这当中也少不了娘娘和沐姐姐的周旋,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了。只是当时委屈了幻儿。”
正说着,就见幻儿打了帘子出来,刚好听见拂儿最后一句,忙上前来说:“哪里就委屈我了呢,我才没有做什么呢,不过跟着哭一会儿,做做委屈样子。”
走近了一些,又听幻儿小声对她们说:“小格格也刚睡下,我们走远一些聊吧。”
三个人找了外边院子的一处僻静之地,又拿了几瓶好酒,端了三两盘子下酒菜,一边吃一边聊。
相比翊坤宫的笑声和一片和睦,承乾宫里的气氛就显得压抑了很多。
佟若飞坐在妆台前,怜雪正为她卸去头上繁复的金钗首饰。今日这身打扮,全是白费心了。
她竟然看走了眼,以为西鲁克依云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今日才晓得,她愚昧之极。做事鲁莽,完全不经大脑。只要仔细一想便知这就是个圈套,她竟然这么容易就上当,当了别人的盘中餐,任人摆布。如今自己惹了一身的骚,还顺带把她给搭上。
“娘娘,日后这裕亲王府,大福晋那边,咱们还要不要?”怜雪想了许久,才试探的问道。
“暂时断了联系吧,这样对彼此都好。日后若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再做打算。”佟若飞冷哼道:“如今裕亲王府都是韩姬的天下了,大福晋失了当家权,自不会善罢甘休。待她有本事夺回自己的当家权,再说。”
“娘娘,今日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大福晋,毕竟她也是喝醉了,一时糊涂。况且,鸳鸯被人收买,确有些始料未及的。”心知这时候不该为西鲁克依云说话,可今天这事儿一出,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
之前与西鲁克依云的联系,都是通过鸳鸯,怜雪与鸳鸯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算不上朋友,倒也是熟悉了。一时间身边有人反叛,总是心中不畅快,堵得慌。
“说起来,这事儿还牵扯到了灵儿,到现在可有审问出什么了?”佟若飞取下自己双耳上的珍珠,收在盒子里,这才侧过身子道:“灵儿这丫头一直都是跟着你的,可别到最后,你连自己人都看不住。”
“娘娘放心,莫说灵儿是奴婢的人,就是这承乾宫里任何人出了岔子,奴婢都不会徇私。”怜雪忙澄清道:“奴婢自不会允许吃里扒外的东西留在娘娘跟前当差。”
佟若飞只轻轻的一点头,嗯了一声。
怜雪这才又回说:“灵儿那边也查清楚了,当时是鸳鸯自己说要那一身衣裳。或许是以前见灵儿穿过一回,特意要了那一身。想来,早就备好了一模一样的。换了衣服,便说要如厕,独自一人走了。必然是趁着那个时候,把事先准备的那件有问题的衣服给换下来了。”
半晌,却没有听见佟若飞说话,怜雪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自己的主子,她自然晓得的。佟若飞在这个时候不说话,反而是不大相信她的话。可查出来的事情确实如此,计较下去也未必有另一个结果。
“罢了,你自己的人,好好看着吧。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同样的错误本宫不希望再有发生。”沉默良久,才听见佟若飞冷漠的说出这些。
听见佟若飞如此说话,怜雪心中也有了底,侍候完她梳洗,便立刻吩咐下去,断了与裕亲王府的联系。又找了灵儿过来,认真叮嘱一翻。
相比宫里,裕亲王府的这一夜却格外的热闹。
福全听说了宫里的这一场闹剧,回府以后,严令西鲁克依云不得踏出她所居住的院门一步,身边的贴身侍女十日内尽数换完。以往府中的大小事务,三日内必须交给韩姬,不得隐瞒谎报。府中银钱、账目、对牌连夜交到福全的书房核实,再由福全亲自交给韩姬。
西鲁克依云没想到刚回来,福全就做了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心寒。
“与他夫妻多年,即便没有男女之情爱,好歹也同在屋檐待了这些年,他竟然如此决绝。”西鲁克依云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看着人来人往从她的书房一件件的拿走,心如刀割。
自从她嫁进来不过月余,就开始打理整个裕亲王府的大小事务,这书房之中能有多少是自己的私人物件儿呢?看着他们一一搬走,最后仅剩下一个空壳子,西鲁克依云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概就是她的今日吧。
“福晋,咱们还是进屋坐坐吧。”她的随身侍女之一,蹲在她跟前,看着她的眼神都显得是在同情。
“欣妍,过几天你也会跟它们一样离开我了。”西鲁克依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不知道你又会被分到哪一出呢。这里以后就我一个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呵!多惨啊!”
“福晋放心,只要欣妍还在王府一日,就一日忠于福晋的。”欣妍看着她如此模样,更是心疼。
西鲁克依云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来:“鸳鸯也曾说过一样的话。”
欣妍闻言,泪流不止,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只默默的抱着她,不断的重复着:“我不会……我不会的……不会……”
韩姬的住所里一片笑声,雅楠与绛心围坐在韩姬身边,只听有娇俏的声音道:“恭喜福晋,今日扳倒了大福晋,也顺利独揽王府大权了。”
韩姬浅浅一笑,看着窗外打着灯笼搬着一摞摞东西往她这边来的人,只道:“今天不过一个开始。”
“既然西鲁克依云有胆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该明白她做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怪她,害了不该害的人。”韩姬伸手拿起一壶酒,为三个人的酒杯斟满了酒。
“钰福晋。”门前有个小姑娘走过来,小声的道:“钰福晋之前炖好的药膳已经给王爷送过去了,且是看着王爷喝下的。这会子王爷还在核对账目,让奴婢带话,钰福晋且先睡下吧。”
“好,幸苦你了,大家伙儿忙完了来找雅楠领赏钱吧。”韩姬吩咐道。
那小姑娘一听有赏,欢喜的跑开。老远就听见她的声音:“大家抓紧啊,一会儿钰福晋有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