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花灯会,一行四人也将白天之事暂时忘却了,一时也觉得这元宵佳节过得不错,累了一天,最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今晚你就随你家主子住一个屋子,我与子清一起。在外总有不便,照顾好你家主子。”玄烨对着莼兮身后的沐卉道,又看着莼兮嘱咐道:“有什么事就叫一声,我就在隔壁。”
莼兮点了点头,便跟着沐卉进了屋。
“主子,你说三爷今儿是怎么了?怎的兴冲冲的就跑来找你,还让奴婢也跟着出门呢。”收拾妥当了,沐卉才想着问上一问,这疙瘩在心里憋久了可是不好。
莼兮轻轻摇头,也没回她,只顾着发呆,待到沐卉忍不住打算再问一遍时,才喃喃道:“他自有主张,咱们何必费了心神去瞎管。今儿出来也着实累了,可也是我入宫之后最开心的一天,我万万没想到今年的上元节,会是在宫外度过,亦没有想到我此生还能再见花灯会,与他一起猜灯谜放花灯。伺候我歇息吧,明儿一早还要回宫给老祖宗请安呢。”
沐卉心中纵使有万般不解,也只能无奈的照做。待到莼兮熟睡,才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出去透气。
“吱——”刚关上门,就瞧见隔壁的门也开了,正疑惑着,就看见曹子清出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关好了门,曹子清也察觉到了一旁的沐卉。
“你呢?你又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是没在家中,还睡不着了?牵挂着家中的夫人呢?”沐卉见了他没好气的说,一想着他家里已经有了妻儿,已经心有所属,就心涩不已。
她为何那么傻,会喜欢一个已经有了家世的男子。这男儿再好,也已经是属于别人的了。
“哪里的话。”曹子清听了她这话有些恼,却又不能,也没理由发作,只是闷闷解释道:”我不过是不困,想出来守着,也查看一下四周。”
沐卉没有接过话去,一时间倒是显得格外安静。她走到门前的廊下坐着,手搭在廊上,望着天空。
“你——讨厌我?”憋了半天曹子清才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走到他身边坐下。
沐卉错愕的望着他,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喜欢他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讨厌他呢?左不过是他厌烦了她罢,这会儿怎么倒打一耙。越想越气,忽然朝着他低吼:“有没有讨厌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也不似今日那位张公子一般亲切温柔,也不似三爷对我家主子一片柔情,我讨厌你也算错?即便是不讨厌,那也算不得喜欢。”
“当真么?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都不如一个陌生男子。虽是今日与那位张公子没说上话,但听他与主子说起那幅画,谈吐之间也是有学识,有胆色的男子。样貌也是不乏,你若是喜欢,也是自然的。”曹子清说话也没有底气了,只是暗自叹息着。她果真还是厌烦自己的吧?想想以前,她待他好的时候,成天跟在自己身后,曹大人长曹大人短的。以往总觉得烦,想要甩掉她,如今,没有了这烦人的女子,竟然不习惯了,更烦。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憋屈。
“你——”沐卉气结。这话怎的越说越浑了?沐卉愤然起身,实在不想看见这个惹人烦的男人。
“沐卉。”曹子清见她离开,也自知说错了话,慌忙拉住了她。
沐卉停下脚步,听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些天你对我不冷不热的,也不似往常那般热络,心里有些难受。也是想了好久才敢问的。”
“想了好久?想了好久还说了这些?”一听这话,沐卉更是来气。这个鱼目脑子,连说几句哄人的话都不会么?看来这外界流传的翩翩公子,文武双全的好男儿,竟然是一个如此笨拙之人。
曹子清见她怒了急切的想要原谅:“是我不对,说了不知轻重的话,惹恼了你。我道歉,好不好?”
沐卉没再说话,想着要不就原谅他吧。可转念一想,如今他是别人的夫君,身旁早有娇妻美眷,她与他又怎能再有瓜葛?何况,小主地位不稳,她又怎可在这个关头,因为儿女私情,莽撞误事?小主尚未有幸福,自己又怎可谈论儿女情长。想及此,伸手拨开了他的,冷冷道:“没有谁对谁错。大人与我本就不是该有瓜葛的人,能认识大人已经是沐卉的福气了。沐卉没有讨厌大人,也不会对大人有何想法。若是沐卉曾经做了什么引起大人误会的,还望体谅沐卉的不懂事。”
眼泪在眼眶不停的打转,沐卉心中百般滋味却不敢说。她甚至连回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曹子清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不是自己又说了,做了什么。她为何阴晴不定的?
“没有。曹大人早些安寝吧,明儿一早还要回宫,怕也是入夜才能回家吧。”说完,沐卉快走几步,推开了门,进屋了。
关上房门,沐卉终究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却仍是不敢出声。她害怕,害怕吵醒了自家主子,更害怕外面的那个人听见。
她该怎么做?该如何去承受?爱上的是一个不该去爱的人,她不能,他也不能。他们不能自私,也不能不顾别人的感受。她最爱的是莼兮,是那个与她相依为命的女子,她不能为了别人轻易放弃要守护她一辈子的诺言。
既然注定了无法相爱,倒不如现在开始就断情绝爱。
屋外,落寞的人影倒映在墙上。他竟然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甚至不明白她心里所想。她不喜欢他吗?可她对他,又不似假意奉承。她讨厌他吗?却又如她所言,并没有啊。那为何突然撂下那样的话,独自离开呢?
他带着心中的疑惑坐在廊上,他想要了解,却又不得其果。
半夜,莼兮惊醒。一时间睡意全无,索性起身,想出来走走。刚掌灯,就瞧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沐卉。她走近了一瞧,才看清熟睡的脸上挂着的泪珠。
莼兮从衣架上取下两件氅衣,为沐卉披上,又自己披了一件。
莼兮看着熟睡中的她,摇了摇头,走到门前,听见玄烨也在外面,正与曹子清谈论着什么。
拉开了门,莼兮走了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玄烨见她出来,忙走了过去,将她揽在怀中:“冷不冷?”
莼兮含羞摇了摇头。即便是真的冷,现下也是暖和的了。
“我先进去了。”曹子清见状,也不好再待下去,慌忙夺身进屋。
玄烨瞧了一眼进屋的曹子清,又转头望着莼兮:“睡不着?”
“嗯。”莼兮微微点头:“被惊醒了。”
“做噩梦了?”
莼兮忽感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越发的紧,知道他是担心了:“也算不得什么噩梦,只是梦到我的额娘了。”
“哦?”玄烨宽了心,安慰道:“可是想她了?我派人去请她进宫来陪你可好?”
莼兮面露难色,唯唯道:“我额娘已经去世了。”
玄烨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也发现,自己对她竟然还是那么的不了解。
好半响,才挤出几个字:“以后,有我在。”
莼兮看着他,从他的真挚的眼神里,她明白了这个男人对她的情谊。她心中感动,不枉她千里迢迢的找来,不负她为他身处那样的无尽之地。
她安静的依偎在他怀中,喃喃细语:“三哥哥,有你这份情就够了。”
“莼儿。”玄烨又紧了紧怀中的她。
“三哥哥今儿不是一时兴起才出来的游玩的吧。”莼兮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哦?那我是为了什么?”玄烨低头,对上她的,温柔一笑。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假画的事情,是特意出来查的吧?你是故意引我去那间书斋的,可是那位张公子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他所说之事十有八九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一点都不惊讶。”莼兮明确的说道。
“你倒是个明白人,带你出来果然是没错。可你怎么就不能想成是我要特意带你出来过上元节的呢?”玄烨挑眉,低头看着她。
莼兮嫣然一笑:“莼兮心里明白,其实三哥哥有意带我出来,一是为了方便查案,二嘛就真是想与莼兮一起过上元节对不对?”
“天快亮了。”玄烨不回她,只是微微点头,指着逐渐泛白的天空,说道。
莼兮顺着他的手看上去,忍不住嘀咕:“这个晚上连颗星星也没有,好生无趣。”
“你想看星星?”玄烨见她嘟起的小嘴,心中反而一乐:“来日方长,以后机会还多着呢。不仅要陪你看星星,还要看月亮,看整个大清的山河。”
“三哥哥。”莼兮心里感动,又往他怀里转了转。
玄烨低头吻住她喊着他的唇,轻轻的吻着,仿佛怀里抱着的是经不起一握的流水,松开就会流走,抓紧了也会流走。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捧着,护着。
莼兮享受着玄烨的吻与温柔,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夫君是每一个女子都渴望的。在爱人面前,在爱人的吻里沉溺,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