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角上挂着个人,又重又沉,还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鼻子。牦牛拼命甩着头,企图把人摔出去。但王成也是吓得厉害。溺水之人抓稻草,斗牛就只能拼命抓紧牛角,抱着牛头。
如果是在牛背上,牛劲十足,几个蹦跳,牛腰再一挺一送,基本没人扛得住。
但王成挂在牛头上,头的力量就远没有腰腹有力,毕竟脖子太软。而且,王成抓的是牛角,整个人却是蒙在牛脸上。从物理力学,杠杆的角度讲,比骑在牛角上,还更让牛难受,吃力。
王成没去过草原,草原大力士,和牛较劲。或者几个人要杀一头牛,唯一的办法就是扭牛角!扭牛头!才有机会掀翻牛。
牦牛有些惊慌,瞎跑几步,辨不明方向,看不清前面。又开始原地跳动,想把王成甩下去。王成在牛头上呆久了,也慢慢镇定下来,他发现牛没办法把自己甩下去,反而牦牛自己有些吃不住力了。
牦牛驮东西厉害,但都是放牛背,你看谁家牦牛用头驮?牦牛脖子有些酸了,软了,牛头慢慢低下去,此时王成可以一跃而下。但是王成看出便宜,他还就不跳了。
又见贾颂带着李柱提着长枪冲过来,王成大叫:“它没力了!杀!杀!“
贾颂挺枪跃跃欲试,口里骂道:“杀你个头!你挡在前面,我怎么扎?”贾颂不敢扎牛身,这么大一个怪物,皮厚肉糙,扎身上没用,万一牦牛鱼死网破,垂死挣扎。王成凶多吉少。
贾颂喊着:“你下来啊!”
“我再压他一会儿,把它力气耗光!”王成英勇!
风连生锦衣卫出身,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一直在关注全场。当即带着刘继,张大举冲过来,绕到牛屁股后面。再斜眼一看,舒勇带着张环,赵仓从另一边围上来。
风连生大叫:“我扎屁股,王成跳,贾颂杀!舒勇杀!”
王成大叫一声:“好!”“好!”
都懂了!
秦枫还是有先见之明,那二十一名军士,大部分连枪都跑没了,关键时刻,还真只有这九名教官围上去!
风连生看看左右刘继,张大举,给个眼色,趁着牛喘息没动,大喊一声:“杀!”
三支长枪,从三个角度,猛一下扎进牛屁股!一声牛嚎,直冲云霄!
坐在主席台上的公公觉得自己,菊花一紧。右边的秦枫,左边的莫离,身体都是微微一抖。
心太黑了!三支长枪,就这么扎进去,啧啧啧。
牦牛怒吼,头一仰,王成提前一松手,借着往上的惯性飞到一边摔落。翻身爬起,到处找长枪!
牦牛用尽力气往上一跳,原以为很难甩掉王成,哪知道这人这次一下松手。牦牛收不住力气,头一下扬起,前蹄也离开地面。
这头牦牛大约一米六,跃起来,仰着头,就两米多高。
一杆长枪三米六,加上枪头刚好四米!贾颂大喊一声:“杀!”弓着腰,长枪斜指,几步上去,对着牛脖子,长枪噗呲一声扎进去。李柱慢了一拍,长枪扎在牛脸上,一下没扎进。牦牛身体惯性落下,脖子压上贾颂这一枪,枪长,牛落下,长枪一下折断,贾颂手腕一震,手里枪柄脱手,牛脖子上还剩半截长枪插着。
前后受伤不轻,牦牛狂性大发,侧身就朝贾颂冲来,贾颂忙退几步,眼看就要撞上,李柱一跃而起扑翻贾颂,两人抱着就地一滚!再听风连生等人一声喊:”杀!“
牦牛屁股中间又被一支长枪戳进,另外两支扎在屁股两边。运动中的牛菊花,扎不准。牛头再次带着半截长枪,扬起,舒勇一声爆喝:“杀!”三支长枪,噗呲噗呲两支扎进牛脖子,一支扎到牛脸上。牛落地摇晃几下,前蹄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牛头努力扬起,想扭动几下,但是带着枪杆,控不住方向!
牛血开始染红地面。
“杀啊!”噗呲!王成冲来,一枪从牛头下前胸扎进去!
牦牛,轰然倒地!
场外的军士,慢慢沉寂下来!欢乐的海洋,瞬间变成血腥之地。
斗牛场上,舒勇大叫:“集合,把枪捡回来!接着杀!”
贾颂一脸倨傲,从一名军士手里抢过枪。跟着贾颂等人围住第二头牦牛,这一次,众人都是挺枪前行,面带狰狞。
老办法!
风连生一声:“杀啊!”几柄长枪从后面一起扎向牦牛屁股!
牦牛暴起,一声怒吼,头刚一扬起。一声爆喝:”杀!“
舒勇等人从右边一起挺枪斜刺!贾颂带人从左边斜刺,其他人都是大喊着刺杀。贾颂与李柱,冲过去,一下跪着,身子后仰,长枪后面驻地,四米长枪枪头对着牛头下面。牦牛落下,两支长枪噗呲噗呲,一下刺进!这一下插得更深,这头牦牛本打算跃起落地后,展开凶猛冲锋。
结果,落地就是死亡。
牛头几个抽搐,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一片乌红从牛脖子渗出,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舒勇杀的性起,一声狞笑:“贾颂,你这法子好!再来!”
军士们一身杀气向第三头牦牛走去。
空中,一个声音响起:“时间到!“救了那牦牛一命。
秦枫放下手里的铁皮喇叭,笑眯眯转头,看着汪公公道:”汪公公,今次觉得如何?“
汪公公脸色铁青,怔怔,然后缓缓点头:“没想到,贾颂都这么有血性!如果大华军队,都这么练,皇上哪还有边患之忧!”
秦枫笑道:“贵啊!汪公公,这么一下,几十两银子,没了!”
舒勇带着众人从斗牛场走出来,个个趾高气扬!
贾颂左顾右盼,把胸膛挺了又挺!见军士欢呼着如潮水一般涌来,贾颂转头正准备对王成说话,却见王成泪流满面。贾颂一惊:“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没,少爷,贾少爷,我今天好厉害!我想哭!”
李柱也哽咽道:“少爷,我也被他说得想哭!”
“哈哈!两个没出息的东西!只配做布行伙计!”贾颂突然鼻子一酸,赶紧一抬头,看着天,还是没忍住,两行眼泪夺眶涌出。
“文进,你去安排一下,给锦衣卫的兄弟们,送去一些牛肉。再把牛舌头,一根送给汪公公,一根给我,我带回去给贾小姐吃。”秦枫笑着吩咐。
汪公公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这民团几天没吃肉,留给他们吃。”
“汪公公,这一头牦牛重千斤,两头出肉差不多一千斤。加上牛杂,牛头啥的,能吃的都一千多斤了!怎么都够了,你别和我客气,这牛身上,还就舌头最好吃!越吃,自己舌头也越灵,好处可多了!“秦枫一本正经解释。
“行!我跟你,也没必要客气。我替锦衣卫兄弟谢谢你了!”汪公公带着莫离,笑眯眯往回走。
舒勇等人被兴奋的军士簇拥着来到秦枫面前,秦枫笑道:”这才是,我民团合格的指挥官!舒勇,你今日身先士卒,善于总结,又接受属下建议!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从明天开始,每十人一组,一次杀一头牦牛!保证,每个人都要参与!每个人的枪,都要扎进!事后,每个人参与剥皮!分肉!此事你负责!同时负责全团枪刺训练!”
“是!”舒勇一个立正,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洪亮!
“风连生,你今日表现优异!抓住了战机!果断,英勇,还做到协调配合。明天起,你负责纠察,杀牛训练时。凡该进,畏缩不前者!不愿枪刺者!不愿刀剥皮,刀分肉,晕血者!一律退回衙门做清道夫。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是!”风连生啪地,一个立正!
“贾颂,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出众。为救战友,你第一个挺枪前进!又是你,用枪驻地有效杀敌,胆大心细!我以你为荣。以后你负责,全团步训操练。“秦枫正色道。
贾颂猛点头,又觉得不对,啪地一个立正沙哑着吼:”是!“
高文进有点愁:“秦团长,这么杀,怎么吃得过来?”
“徐启明那里招了一些灾民,明日杀的牛,让他们带上山,吃好一点。也算我请常道长他们吃牛肉。”秦枫顿一下:“以后杀的,吃不完,拿出去卖掉!十个人杀一头牦牛,累计也就是百多头。杀个三轮,也就三百头牦牛,能让民团军士,脱胎换骨,值得!”
”疯子,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忒坏,三枪插屁股这事儿你怎么都干得出来!是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爱好?嗯?“舒勇一边看着手里的牛肉,一边调侃风连生。他吃饱了,又舍不得放下手里这一块。
民团请的厨师,没办法弄牛全席。只有摆上几十口大锅,一锅炖,差不多就是草原上的手抓肉。见到肉快熟透,加进去盐,配料,还有一些蔬菜。肉汤里的菜,也有油荤。
炖好以后,一盆一盆流水般送到民团军士桌子上,真香!
贾颂腰板硬了,接嘴到:”不插屁股,牛怎么抬头,我们怎么扎牛脖子?舒勇你这么说啥意思?“
风连生嘿嘿直笑:“你别理他,别看他出身官宦世家,整个儿就一臭流氓。如果不是有民团,他还在邪恶的道路上狂奔!“
舒勇看一眼贾颂:”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离疯子远一点。“
“为什么?”贾颂一脸茫然道:“都一个民团,每天同桌吃饭,怎么离得远?你不也是整日和他混在一起?”
风连生忍住笑:“你吃你的肉!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他现在是吃饱了,没事找事儿!“
舒勇瞥一眼贾颂:“算了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楚。唉,就咱们三一桌,连个捧哏的都没有。不吃了!“啪,把手里的旋子牛肉扔回盆子里。
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今儿上午眼睛还在冒绿光,现在就看不起牛肉了。”高文进刚走过来,就看到舒勇嫌弃地把肉扔盆里。
舒勇扭头一看,笑道:“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哥三拼命挣来的,哪像你,就只会吃白食。”
“你懂个屁,老子是参谋长,从顺序上讲,团长以下就是我。我是官,自然有优待。就像你们三吃饭单开桌一样。要不然,你们都吃草的时候,团长怎么就只带我一个人出去吃肉?这就叫等级。”高文进一屁股坐在空着的那一方。
舒勇脖子一拧:“那是因为我们三个要带兵,出去偷吃显得没规矩,也容易被军士发现,影响不好!团长可没说过,我们营长比你官小。疯子,你在写民团条例,你把参谋长设成营长以下!嘿嘿。高文进,以后看见我们,得敬礼。”
风连生笑道:“我写个屁,我每天回去给莫先生做示范,敬礼,正步,起步,各种操练动作。莫先生结合军队条例,设计新的。我算是明白了,秦团长让我设计,是在拉莫先生的差。”
贾颂笑道:“完了,舒勇你完蛋了,莫先生也是读书人,参谋长指定会压你一头。”
“晚上我教你几招枪刺绝活,叫勇哥!”
“勇哥!”
“行了行了,吃完了带他们出去集合,今晚学习新歌。秦团长亲自教,男儿当自强,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唱。这首歌,以后就是我们民团军歌。”高文进顿一下,手指点点贾颂:”没出息,他有个屁的绝活,还勇哥勇哥地叫!你不知道跟着你先生学?“
贾颂满不在乎道:“先生好几天忙得不见影,我还要带兵,练枪刺只能找勇哥。我跟他学几招,年龄又比他小,叫一声勇哥不吃亏。啊,风哥,高哥。“
高文进撇撇嘴,站起来走两步,突然回头道:“论年龄,你得叫他疯叔!”
贾颂一愣,风连生直翻白眼,舒勇笑的直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