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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绣娘交上去的帕子,得了齐娘子的欢喜,很快便让她做一件裙衫,指明要双面绣的鸳鸯戏水。
有了活计,便是有了银钱,温绣娘自然积极起来,使唤着巧凡帮忙收拾彩线,又叫唐子嫣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将两人敢了出去。
双面绣是她吃饭的手艺,哪里能让人偷师。唐子嫣原本就没偷学的意思,巧凡心里惦记着打听齐娘子的事,更是没伤心。
对两人的识趣,温绣娘十分满意,安安心心留在屋内飞针引线地绣着,想要尽快绣出来。
都说齐娘子手里的衣裙多不胜数,一个月每天换三五次,也不会有一件重复的。主院旁边的厢房没住人,听说都是用来放衣裙的,听得温绣娘咂舌。
这齐娘子真够受宠的,城主对她百依百顺,什么都随了她。
既然有那么多的漂亮衣裙,齐娘子对双面绣也不过是一时感兴趣,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抛诸脑后,温绣娘费了那么多心思,岂不是白搭了?
于是她算得上日以继夜的,叫巧凡准备吃食,除了夜里睡觉,一直都刺绣着,就怕过了齐娘子的喜欢劲儿。
温绣娘顾着刺绣,自然没心思理会两人。只要她们不打扰自己,都随两人去了。
巧凡自然更用心打听,唐子嫣怀里揣着太医给的药丸,每天吃一颗来安胎,抓紧时间多歇息,免得累着自己了。
巧凡确实用心,想要赶紧将功赎罪,很快就打听回来了:“夫人,听闻那绣娘姓万,她们都叫着万娘子,是个寡妇。长得高大,听说脸上受过伤落下疤痕,一直用面纱遮掩着。又是个哑巴,只能手脚比划着自己的意思。齐娘子心软,看万娘子手艺不错,可惜命运坎坷,便时常光顾她的生意,叫其他人很是羡慕又嫉妒。”
“约莫十天半个月进府一趟,就是祖传的手艺不能被人瞧见,齐娘子也答应了,万娘子替她剪裁修改新衣裳的时候总是单独两个人,连丫鬟婆子都赶得远远的。都说是怕被人偷学了手艺,便要过不下去了。”
唐子嫣闻言点了点头,心里越发困惑了。
“有打听到这位万娘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说不出话是天生的,还是后来伤着了?”
巧凡又答道:“绣娘们道听途说,也没人看过万娘子脸上的伤疤,只有个婆子在万娘子刚上门的时候在旁边伺候着,万娘子给城主说的,是跟夫君回乡途中遇上了山贼,夫君为了救她死了,自己匆忙赶着马车逃走,到底还是被山贼的羽箭射中,毁了一张脸。可能受到了惊吓,再也不能说话了。”
城主原本疑惑万娘子长得实在高大,不比一般女子来得娇小瘦削,后来听说万娘子是北边人,这才释然了。北边的人不管男女都身材魁梧,万娘子相比之下倒是还算瘦弱了。
既然齐娘子心软,一个劲叫万娘子进府来,城主自然不会反对。
“算着日子,万娘子这两天也差不多时候该来了。”唐子嫣算了算,明天便是第十天了。
巧凡应道:“夫人,奴婢已经特地跟婆子打听过了,万娘子明天过午便会进府。”
“做的好,”唐子嫣笑着,对她颇为赞赏。若非有巧凡在,只怕自己也没那么快能打听到这么多的事来。
巧凡有些受宠若惊,到底还是红着脸难掩羞赧:“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配几副平常的药粉备着,我总觉得明天会很热闹。”唐子嫣托着下巴,只觉得这里面透着一丝诡异,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兴味来。
恰好温绣娘日夜赶工,把衣裙绣完了。虽说她有些市侩,为人也是见钱眼开,这手艺却是没的说,确实了得。唐子嫣看着那鸳鸯戏水,仿佛底下的湖水泛着涟漪,鸳鸯扑棱着翅膀交颈而行,实在精妙至极,便忍不住大赞出口:“不愧是温娘子,这刺绣漂亮得就像真的一样。”
“这是自然,祖传的手艺,哪里能差了去?”温绣娘也倦了,这些天都没能睡实,便挥挥手道:“你和巧凡去把绣品送了,我这就歇一会。小心点,别弄脏了!”
衣裙用锦盒装上,唐子嫣瞧着外头,快要到午时,真是天助她也,连忙应下,带着巧凡便出了来。两人有了由头来送衣裙,自然能进主院。
门口的婆子还叮嘱道:“别耽搁太久,万娘子很快便要来了,放下东西,拿了赏赐就走吧。”
唐子嫣赶忙应了,前头有大丫鬟领着,这才见到了齐娘子。
齐娘子瓜子脸,柳眉杏眼,眉宇间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哀愁,更是我见犹怜。乌发简单梳起,留下一束落在鬓角,更衬得肌肤如雪。身姿婀娜,胸大腰细,声如莺啼,难怪叫城主如此宠爱,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连唐子嫣看着,也不由赞叹,更何况是城主了。
她看着丫鬟呈上来的衣裙,嘴角露出一点浅笑:“温娘子做得很好,赏了。”
大丫鬟连忙拿出两个荷包递了过来,荷包一个轻一个重。只怕一个装的是银票,一个是金裸子。难怪那么多绣娘甘愿住到城主的后院来恭候差遣,这位宠妾出手十分大方,谁能不心动?
得了一次的赏,比做小半年的绣品还要来得赚,谁还愿意在府外接绣品苦苦煎熬了?
“夫人,万娘子来了。”丫鬟撩起帘子,低声禀报着,就见齐娘子双眼一亮。
“万娘子来了?快请进来。”
齐娘子又扫了眼唐子嫣两人,淡淡道:“回去吧,叫温娘子把相称的绣鞋一并做了。”
“是,”巧凡乖巧地应了,跟在唐子嫣后面出了屋子。
唐子嫣却琢磨,刚才齐娘子眼底的欢喜实在厉害。就算看见温绣娘那漂亮的衣裙,也不见如此高兴。都说她喜欢衣裙,自己却觉得,齐娘子不过是用这些漂亮衣裙来打发时间罢了。
要不然城主不止她一个小妾,就算再宠,也得做差事。一个人在院子里苦苦等待,不找些事做,只怕要闷疯了。
反正城主不差银钱,齐娘子便大肆挥霍着叫人做衣裙,总比出去惹是生非来得好。
巧凡带着唐子嫣出了主院后,又绕到了后面,为难道:“奴婢四处瞧了,只有这里能进去。”
唐子嫣一看,居然是一个狗洞,难怪巧凡这般为难了,便笑道:“没事,总比叫我爬墙来得好。”
那么高的围墙,让人更加为难,还不如这个狗洞呢!
两人穿过狗洞回了主院,周围伺候的婆子丫鬟已经被打发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怕是只剩下齐娘子和万娘子两个人。
唐子嫣好奇万娘子到底是怎样的,居然叫面色淡漠的齐娘子如此看重,便轻手轻脚地贴近了窗棂,向内看了进去。
这一看,不由叫她楞了一下。
齐娘子正对着自己,对面那个身形高大的,应该就是万娘子了。
果真高大,足足比齐娘子高了一个头,瞧着肩膀宽,若非说是北边的人,更像是个男子了。
万娘子伸手除下了面纱,唐子嫣以为她正要伸手比划,却见她突然上前一步,将齐娘子紧紧搂在怀里,嘴巴一张,居然开口了:“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再等十天,十天之后便随我浪迹天涯吧,倒是苦了你。”
唐子嫣倒抽了一口气,都说万娘子不会说话,这人分明会说,而且一开口,声音却是低沉啥呀,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原来这万娘子竟然是宠妾的旧情人,想要带齐娘子离开城主府吗?
齐娘子双目含泪,湿漉漉地看了过来,脸上褪去了冷漠,露出欣喜的神色:“万郎说什么,能跟你在一起,再多的苦我也能忍耐下去的。只是城主府戒备森严,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我实在害怕连累了你……”
万郎看着她,笑道:“放心,没有万全的准备,我怎会鲁莽?我还想要跟你平平静静的生活,膝下再有一双儿女,一起白头到老的。”
齐娘子眼角的泪珠滚滚而下,扑入他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若非爹爹被牵连,我又被卖进了那样的地方,如今早就嫁予你,做了万夫人了,怎会委身于城主?”
万郎也是叹气:“这都是命……不过我知道你跟着城主,也是权宜之策,要不然在那样的地方,只怕更难保全自己了。”
他地上安慰着哭泣的齐娘子,后者双眼被泪水沾湿了,湿漉漉的更是叫人怜惜。两人紧紧相拥,齐娘子渐渐两颊绯红,胸口的丰盈微微磨蹭,叫万郎呼吸一紧,低头便吻上齐娘子微张的红唇,狠狠亲了一口,又抬头道:“你再等待几天,我们便能远走高飞,不能叫城主看出端倪来。”
“怕什么,他白天从来不到我这里来。我把伺候的人都打发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万郎,我日夜念着你,你呢?”齐娘子青葱指尖在他胸膛上打着转,一双眼挑起,雾蒙蒙地含着歆慕和深情,一手搂住了万郎的脖子:“难道我已经失了清白,你不想碰我了?”
“别这么说,你也是情非得已。”万郎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抵挡不住美人的邀宠。
齐娘子闷哼一声,低吟逐渐拔高了几分,万郎低头堵上她的双唇,把声音都咽了下去。一时间桌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唐子嫣听着这声音,不由脸红心跳,也对齐娘子的胆大有些吃惊。
巧凡一张脸早就红得要滴出水来,捂着脸说不出话。
揉着脸,叫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一些,唐子嫣故作镇定,听着里面的声响渐渐安静了一些,便知道两人胡闹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道:“还说万娘子怎么总是遮着脸,又单独跟齐娘子在一起……齐娘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通外人?若是叫城主知道了,你们两个谁也逃不掉!”
齐娘子正沉浸在欢愉的余韵中,冷不丁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个哆嗦便坐起身来,胡乱把褪下的衣衫整理好。万郎也吓得不轻,两人胡闹的时候,外头居然有人偷听?
要是城主知道了,齐娘子被下猪笼不说,万郎也活不了!
齐娘子跟万郎使了眼色,后者会意,低声喝道:“到底是什么人,偷偷摸摸在外头,还不速速现身?”
唐子嫣不傻,就算不看,也明白两人为了遮掩丑事,必定不会叫她和巧凡轻易离开。
巧凡不懂武艺,自己更是打不过一个男人,出去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