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加油站,严时拉起手刹,按开车窗按钮,跟外面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手机扫码付账之后,坐回座位里。
“你在想什么?”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微生尘问。
严时在和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把安全带解开了,现在靠近还被锁在座位上的微生尘格外方便。
他骨架宽大,身量也高,几乎能挡住眼前的大半光亮。
就这样猛地凑在微生尘面前,高挺的鼻尖差点撞上微生尘的脸。
微生尘不适地侧过头避开,神色有点难堪。
他不住看向窗外,工作人员围在车后在给车加油,有经过的人只要稍微往车内瞧一眼,就能看到他们此时的状态。
被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稳稳罩在怀里,脸颊亲昵得即将贴在一起。
“你别外面有人”
雪润的小脸飞上好看的云霞,层层晕开像是淡墨点在宣纸,清澈透亮的眼睛里也变得水光淋淋。
“有人才好玩,不是吗?”
男人勾起嘴角,衬衫的纽扣打在第二颗的位置,离近了稍微能看到脖颈处的一点皮肤。
不同于微生尘细白纤长的项颈,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折,严时的脖子虽然不粗,但是有种很健康的野性。
二十五岁往上的青壮年,有着少年人所没有的成熟气息。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看上去理性稳重的男人,在不久之前,求着别人打他。
而在此时,还当着很多人的面,像一条大狗似的,把头埋在微生尘雪白精致的缩骨间,几乎贪心地深深嗅着那一点点温香软玉中散发的气味。
“被那么多人看着,你欲拒还迎的样子?”
很恶劣的话语,丝毫没有任何知错就改的意思。
风声裹挟着气流刮过严时的左脸,他被打得偏过头去。
耳廓处擦出一道红痕,长长的印记延伸到脸颊。
微生尘其实没使多大力气,但胜在出其不意,打在最脆弱最折辱人的地方。
严时转过头,脸上却完全没有什么被羞辱的表情。
他像是有些惊讶的抬手摸摸自己被打得滚烫的一边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力道太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色红得出奇。
男人有些神经质的笑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把手收回去。
收手的时候,严时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微生尘还以为他生气要打自己,害怕地把手臂举在头顶护住自己。
原本袖口的纽扣就是打开的,他一抬手就露出里面纤细雪白的胳臂,香气浮动、骨肉匀停。
“你怕我?”
严时惊讶地指着自己的脸,像是有点委屈。
“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
男人像是丈夫被妻子“家暴”之后,还遭遇“倒打一耙”的指控,身体上没有受伤,但是因为不受信任内心遭受创伤。
还有点像是因为主人怕咬伤,被锁起来的忠诚大型犬。
微生尘透过缝隙观察严时的脸色。
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
“都怪你非要在别人面前这么做。”
他坐回座位,忿忿地指责严时。
就像坏脾气的女朋友似的,打人之后还要细数对方的错处。
严时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很愉悦的勾起嘴角,就连眼睛里都充满笑意。
“车窗是单向的,外面的人不可能看到我们。”
他解释道。
”既然他们都看不到”
严时凑近了微生尘。
“那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啊?”
微生尘不理他了。
……
“微生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里。”
臧沧捡起角落里的金色手牌,蹲在原处仔细勘察。
在接收到微生尘的求救信号之后,他和扶稷在第一时间就跟着定位来到现场。
但已经太晚了。
只剩下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牌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仿佛在故意向他们耀武扬威。
“这只耳夹是在他上场前,我给他戴的。”
扶稷手里拿着只耳夹,脸色有些难看。
扶稷之前因为好玩,买过几个耳夹,在微生尘被装扮好之后,给他戴在左耳上。
要么耳夹是因为暴力拖拽,微生尘剧烈挣扎掉在地上。
要么,就是由于当时微生尘转换形态之后,耳夹无处支撑才掉下。
无论是哪种猜想,对于微生尘的安全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而当务之急,就是先摸清在微生尘求救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转移到什么地方。
此事涉及到微生家最受宠小少爷的人身安全问题,臧扶两家的权力也都大,就算不是在失踪24小时以上也有权限调查监控录像。
然而等他们到监控室查看录像寻找线索的时候,却发现有很短的时间内的监控是缺失的。
缺失的那部分,恰好就是微生尘失踪前后的关键性节点。
臧沧盯着剩余的录像一帧帧细致观察,微生尘当时坐在沙发上,很懒散地斜躺着。
突然他好像在拐角看到了什么,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视频就忽然陷入黑暗之中。
等再恢复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犯人似乎还很镇静地把微生尘之前压皱的沙发套整理好,毫不在意地将手牌丢掉,才扬长而去。
时间仅仅过去不到十分钟。
之后还不忘删掉对应时间的监控录像。
其动作之快,态度之恶劣,思维之缜密,都非常人所能及。
尤其微生尘就算再纤瘦无力,也是个成年男性,身形高挑。
但从时间上明显能看出,对方的力量几乎是压倒势的,完全没给微生尘什么反抗的机会。
臧沧甚至怀疑,就连发出的求救信号,也是由于对方不在意的放水才完成的。
连掩饰也不屑,就大刺刺地把手牌丢在案发现场。
赤裸裸的轻蔑与挑衅。
“去找谈洛。”
臧沧最后看了一遍缺失的监控录像,按下关闭按钮。
谈洛是a大计算机保送生,来年就会入学。
除了基本专业知识,他其实更擅长骇客技术,而且比起那些经验丰富的官方技术员高超不知多少倍。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暗网那位代号x的编程大佬名号,但是几大世家的准继承人还是知道马甲底下藏的是什么人。
何况他们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关系不对付,但是涉及到微生尘的事情却能勉强和睦相处,尽心尽力的完成任务。
虽然还是高三生,但是谈洛因为保送,时间却很充裕。
什么事情再重要,能比微生尘还重要呢?
“特级警报!特级警报!谈洛与观测目标接触过密!”
谈洛才刚来到a大的监控室,手里拿着小牌子检查,牌子就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狭小的屋子里站了很多人,微生尘家里的父亲哥哥还有管家保镖,学校的高层领导和负责监察的保安,全都挤在一个地方,围成一团,本来是闹哄哄的一片。
在警报响起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噤声。
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全是比之前扶稷触碰时更加响亮的声音。
嗡哔哔嗯~哔哔嗯~
大家的动作也不由得僵住了,只有还在不断震动的手牌彰显现在“并非静止画面”的事实。
场面一度变得既滑稽又鬼畜。
焦灼紧张的氛围好似被豁开道口子,像是在半死不活的鱼群中扔下条它们的天敌,又重新焕发生气。
谈洛或许有办法。
所有人都怀抱着希望。
只有扶稷呆呆地盯着臧沧,看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瞅啥?”
臧沧关掉警报器,有些嫌恶地问扶稷。
“还有个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是二级警报,可谈洛却是特级警报?”
扶稷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还没等臧沧回复他,扶稷又想到什么,表情更加迷惑,惊疑不定的样子。
“不对啊,既然有二级和特级,那一级警报是什么?”
他倒抽了口冷气,偏过头问臧沧。
……
臧沧没说话。
其实是夏恒。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动,显示屏发出的荧光在谈洛脸上明明暗暗。
漂亮高挺的眉弓给桃花眼增添深重的黑影,看上去既阴翳又沉郁。
最后他重重砸了一下键盘,敲击出一串乱码。
“不行,那个人的手法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可恢复的备份。”
谈洛合拢电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已经关闭电源的鼠标上,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不过之前和微生见面的时候,我曾经在他的发丝根部植入过一个微型定位器。”
臧沧:(°ー°〃)
他好变态。
扶稷:Σ(°△°|||)︴
总因不够变态而显得与他们俩格格不入。
“不过他剪过头发怎么办?”
扶稷突然想起来微生尘之前去剪过头发,没准定位器已经掉了。
“没关系,现在我还能查到对方位置。”
谈洛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一串网址,界面几经转换,就看到地图上移动的红点。
他生日的时候微生尘起得很早,吃饭的时候一直打哈欠,于是谈洛借口困顿和微生尘在附近开房休息了几个小时。
才躺在床上没多久,谈洛还醒着,微生尘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俨然是熟睡的模样。
这个副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安全,尤其是微生尘的身份似乎格外特殊。
微生尘胆子很小,有些事情不太确定就和他说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会徒增心理负担,所以周围没什么人提前警示过微生尘。
谈洛虽然语言上没什么嘱托,但是等微生尘睡着的时候,将他早已准备好的微型定位器植入发根和头皮相连的表皮细胞内部。
这是谈家最新研究的定位系统,即使洗发剪发也不会掉落。
定位准确,而且防水,可以吸收太阳能。
唯一的缺陷就是材料稀缺,价格昂贵,不能批量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