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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山鬼娶妻(1 / 1)

简陋的土炕上铺着厚实的旧被子,很多条摞在一起,看上去平实却温馨。

松软被子的中央微微陷落,灰突突里面点出一处姝色,躺在其中的精致小人偶是这处处透着贫困的屋子里唯一昂贵靡丽的装饰。

小人偶闭着眼睛,睫毛卷翘。他嘴唇微张,露出粉粉的一点舌肉,流淌不谙世事的甜美。

他是混沌迷蒙中撕裂的缺口,与一切平凡质朴格格不入,美好得近乎罪孽与荒唐。

清浅阳光淡淡撒在小人偶的脸上,温柔爱抚他薄而脆弱的眼睑,不忍心过度刺激,生怕惊扰到娇气的小人偶。

微生尘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胳膊上腿上又麻又痒的,他循着感觉检查,才发现自己四肢已经被磨得发红,不知道是被土匪头子搓的还是被子粗糙面料划的。

没错,他现在已经确定他被困在土匪窝里面了。

没想到他竟有经历土匪抢亲的一天。

宴轻权也不是书生,是土匪头子。

微生尘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小瓦房看上去破败但整理得非常干净,各种器物并不华丽却独具品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局也赏心悦目。

【深山里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茂密丛林中人迹罕至之处,埋伏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鬼怪纠缠的新嫁娘。】

【可怜的替罪小羔羊。】

【请玩家探寻村庄背后的迷雾。】

微生尘猛地坐起身,想起自己还有任务要做。

他之前被人迷晕之后放在车上,然后又坐在鸟笼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运到什么地方。

微生尘不知道土匪为什么要把他抢到寨子里,但是能确定的是,如果他要探查事情真相,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逃出去。

打定主意的微生尘跳下床,却感觉身上一凉。

他低头一看,地上层层叠叠在他脚下围了一圈白布,像是清纯素花的花瓣。

他是其中最娇嫩靡艳的花蕊。

原本穿在微生尘身上的亵衣很大,一看就不是他的尺码。

他跳下去的时候幅度太大,又老肩巨滑,结果竟自动一脱到底。

这时,门突然开了。

宴轻权也没想到门后面是这个景象,他下意识一个箭步窜进屋子里,啪的一声把门甩上,差点把凌十三的鼻骨撞断。

凌十三就是之前把微生尘带来的那个“泰山”,他刚把胡子刮干净,对着等人高的镜子端详好一阵子。

以微生尘的视角看他高,不过是因为原主还是长身体的男孩子,实际上凌十三长得还没有那么大只。

倒影出的人脸五官周正,麦色的健康肤色,身材线条流畅颀长匀称,看上去就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收拾好自己,他兴致冲冲地跟着大当家的去看新抢来的小娇娘,却被门甩了一脸灰。

他对着门板目瞪口呆。

门框上的鸟窝都震了震,里面飞出一只鸟淋了他一头秽物。

操。

微生尘不知道此时应该捂下面还是捂脸。

tobeornottobe,that’saquestion

微生尘觉得尴尬已经凝为实质,从他的脚底板到脑瓜顶一溜窜上天,就像火山喷发一样自然而然。

他低首垂眸,他闭目沉思,他是一个真正的思想者。

虚弱的灵魂得到升华,他隔着山海历史跨过时空与罗丹神交,他是真正的艺术家。

他悟了。

他的左脚趾抠出了巴黎博物馆,右脚趾抠出罗浮宫。

他全身赤裸,那是对文艺复兴的致敬。

恰到好处的黄金分割。

宴轻权艰难吞咽下口水。

微生尘以最快的速度蹲下把布料呼噜到身上。

小新娘站在屋子中央,畏缩地躲在雪白布料后面,恨不得把身体连着脑袋一起挡住。

布料没有那么大块,不可避免地才旁边露出一点红色。

红色的肚兜。

肚兜?

!!!

微生尘后知后觉发现虽然他之前四肢被粗糙布料磨的生疼,但是身上却相当爽利,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悄摸摸把手伸进外衫里面,入手的质感丝滑沁凉,毫无疑问是极为上等优质的布料。

在这个处处透着寒酸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奇怪。

这是谁给他穿上的???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个人让他免于在宴轻权面前完全“返璞归真”,但是这艳红的颜色、这简洁的设计、这领异标新的姿势,也够他社死的了。

小新娘水润润的眼瞳狡黠地转来转去,咬住粉嘟嘟的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之前已经被看光了,现在还羞得跟什么似的。

偏偏宴轻权还很没有眼色的愣在那里,嘴唇微张,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人穿肚兜一样。

“你你你看什么呢!”

小绵羊慌慌张张地向盯着他流口水的天敌怒斥,把自己并不锋利的尖角对着外面虚张声势。

可幸好肉食性的猛兽自己心里有鬼,刚被呵斥一句就被吓了一跳。

宴轻权猛地打了个颤,下意识旋过身,面对门口的盆栽直挺挺站着。

就是眼神上下飘忽,莫名显得几分痴傻。

微生尘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可他本来没在古代生活很久,之前做国师时身份尊贵,每天早上都有专人把衣服整整齐齐排放在床前,等他套完亵衣再进来为他打理外袍。

他手里这件衣服又大又长,再经过他一通乱搅合不知道颠倒了多少个,几乎团成球完全找不到原本的形状。

细细簌簌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响在宴轻权耳边,挠得他耳廓发痒,心头发热。

他强迫自己盯着绿植,以免视线失去控制,有辱斯文。

斯文?还有什么斯文?他又觉得为自己的忧虑感到可笑至极。

或许他不是小绵羊的天敌,小绵羊才是真正克它的那一物。

从见小绵羊的第一眼起,他就脱离了正人君子的伪饰,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就都云消雾散了。

对于小绵羊来说,原则标准底线的存在都是为了打破的。

他不是因为造物主的宠爱而格外完美,他就是美神缪斯的存在。

宴轻权的脑子不再像从前二十多年似的一直保持清明,他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粉粉白白的画面,简直活色生香。

这时他呆滞了,也终于能坚持住将已经不从属于自己的眼球控制住,否则它们一定会穿过后脑勺去追寻大脑所痴迷的东西。

一道劲风迎面刮过来,干脆利落的拍在宴轻权面门上。

“大当家的”

凌十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把自己冲洗干净,跑过来站在门口有些气喘吁吁。

等他甩开门,就看见屋内小新娘粉脸微红的穿衣服,而自家大哥面对门口,脸上也红红的。

就是大当家的表情很奇怪,有点呆有点傻还有那么一点点恼羞成怒,非常复杂,像是情绪一时间转不过来弯,脸色简直异彩纷呈。

凌十三转过头看小新娘,宴轻权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

微生尘抱着那团更乱的衣服揉成一个球,几乎什么也挡不住。

偏偏红色的布料还欲说还休,半掩不透的勾人。

这个天最大他老二的土匪头子,平时吆五喝六的大当家的,此时只感到鼻头一热,有什么湿湿的爬虫一样的东西从人中滑下去。

从微生尘的视角看,一串鲜红的血迹顺流淌下,蜿蜿蜒蜒的路线和土匪头子脸上的花纹相得益彰,格外喜感。

凌十三回过神也看大当家的,有点凶相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他和微生尘颇为默契的看了看宴轻权的脸,又看看门上的浮雕花纹。

凌十三:qaq要死,闯大祸了。

微生尘:(⊙⊙)这么破旧的屋子居然还给大门做浮雕?

门是朝内推的开向,之前宴轻权差点把门板拍到凌十三脸上,结果转过头来凌十三就真的把宴轻权拍出血光之灾。

宴轻权似有所感地顺着两人的视线摸摸鼻子下方,又张开手看。

他今天可算是把二十年的老脸都丢光了,但看着衣衫不整的小绵羊用那双澄澈而忧虑的圆眼关切地望着他,什么东西的流速仿佛更加汹涌起来。

宴轻权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血过多了,要不然他脑子为什么会晕乎乎的像要飘起来似的?

他看着被抓来寨子的小绵羊,小羊那么乖又那么胆小,即使自己处于虚弱状态也能很轻易制住他。

不,也许不用制住,只要稍微吓唬一下,小羊就会像遇到天敌似的,一动不敢动,任人宰割。

但他怎么忍心对小绵羊那么坏?

小羊是独一无二的,最好的小羊。

屋子里有种默契的诡异气氛,极度躁动的平静。

一个衣衫不齐,一个油光水滑,一个滑稽可笑。

前两者默默无言地注视后者不断抹血,将自己的白衣服画成一道道的鬼画符。

宛若在看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

宴轻权脑子里一会出现可怜的被欺负得咩咩叫得小绵羊,一会瞧见神气活现的小羊朝他骄傲的顶着没什么攻击力的尖角

等土匪头子缓过神看见自己一身狼狈的滑稽样,不顾自己平时的风度温文,撩着袍边踉踉跄跄出门外。

他用空余的一只手扶住额头。

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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