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沈子房因给孩子们上了一节礼乐,被村里几个老人家喊去谈话。
回来后听孟茯解释缘由,方改了课表。
学堂里又重新传来了那朗朗读书声。
火热的大太阳下,一个老妪正朝村里走,满头大汗,便在村口外不远处的地母庙歇息。
这里住了个胖乎乎的和尚惠德,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晒太阳抓虱子。
老妪上前问:“和尚,前面就是姜家村了么?”
惠德最初才不愿意做和尚,只是家里太穷养不得他,扔了他来这庙里,剔了头发,吃点香油钱罢了。
吃了几个月,他发现虽是不得油浑,但也不用下地挖田,索性就安心住下来。
春去秋来,竟然也在这里待了二十个年头不止。
“施主要找哪个?”他反手挠着后背,一面问。
“村里有没有个姓孟的女大夫?”老妪问。
惠德听着是长孟茯的,连忙起身拉好破僧衣,“原是找孟大夫的啊,有的,我这就领了施主去。”
乡下和尚不说什么六根清净的话,家里的爹娘兄弟姊妹照样来往。
前儿他家妹子生娃,就是请了孟茯去指点赵嬢嬢,一个胖娃娃才顺利生了下来,大人孩子都不得半点事儿。
所以对孟茯的本事是十分看好的,见有人来寻她,十分热情。
老妪忙谢过。
惠德见老妪着急,便领着她走小路,从桑林里直接穿过,又是一片竹林,便到了孟茯拴羊的草地上,对着前头池塘边的孟茯家扯着嗓子大喊:“孟大夫,在不在家?”
他是没喊得孟大夫,倒是喊到了秋翠。
秋翠开了窗户伸出头来:“没在,去田边挖药了,找她作甚?”
惠德忙回头问老妪:“老人家找她做什么?”
老妪急得满头汗:“我媳妇要生了,找了几个婆子来都说胎位不正,不敢接,我便找了赵嬢嬢,她也没主意,让来找孟大夫。”
于是惠德又扯着嗓子回。
秋翠便与他去寻人来。
老妪家住得远,这一去少不得要一二天的功夫,孟茯去学堂里叮嘱若飞若光一回。
这才背着药箱,跟着老妪去了。
她和赵嬢嬢不是第一次搭手,虽费了些劲儿,但孩子到底健康出生了,也送算得了件功德。
只是主人家贫苦得很,只有老妪和媳妇,吃的也是清汤寡水,因此哪怕两人在她们家待了两天,劳心劳力,也只拿了些茶水钱。
老妪只得对着她二人磕头,“家里贫苦,若有多余的开销,是不敢怠慢两位的,只盼我儿能荣光归来,到时候一定重谢两位恩人。”
孟茯这才晓得,她有个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于是便越发卖力供他读书,谁晓得后来一直不得志,直至去年,才又上了榜,却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他不甘心,家里也不甘心,卖鸡卖粮食,给他凑足了盘缠,送到京里去。
孟茯和赵嬢嬢走路回来,到了镇子上各自回家。
这时候已是傍晚了,天边全是火烧云,远远看去,好似一大团火在村头上燃烧一样。
到了村口旁,被惠德喊住。“孟大夫,出大事了。”
孟茯条件反射是家里三个孩子。
却听惠德说:“你公……呸,昨天刘员外家带着衙门的人来锁姜癞子了,还拿了夹子,说他欠债不还。”
孟茯听罢,心里欢喜,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问:“现在如何?”
“他喊着冤枉,可那票据白纸黑字,刘家的利钱又高,已经到七十五两了,衙门的抬出夹子,就给他吓着,托了你们族里的帮忙去县里,拿姜德生的茶水铺子抵。”
“姜德生愿意么?”孟茯觉得姜德生简直就是姜癞子的亲儿子,到手的钱怎么能抠出来?
惠德说道:“父債子偿,天经地义,衙门的人都跟着去了,他还能咋样?只怕不过三两日,姜德生一家子就要搬回村里了。”
孟茯没曾想,自己不过去了三天罢了,姜家就因那借据一事,险遭了灭顶之灾。
不过他们是自找的,她不但不同情,倘若可以,还想要火上浇一把油呢。
回了家见萱儿在院子里,屋子里外都干净整齐。
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剥着茭白,见到孟茯欢喜地扑过去,“阿娘您回来了。”又垫着脚要去给她接包袱。
“哪里来的茭白?”孟茯问着,叫她坐着休息,自己去放。
出来时已经挽起袖子,搬了凳子过来,准备剥茭白。
“五婶子拿来的,她家田里的茭白长得好又肥。”
孟茯听罢,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就给她看了一回病罢了,她隔三差五就送东西来,于是心里就琢磨,怎么回了这人情才好。
又因家里没快良田,就那些个山坡边的荒地,种菜也不长,所以计划着将屋后开垦出来,种些葱蒜吃。
转眼过了两日,这秋风也来了。
池塘边的柳枝开始泛红,对面上坡上的树叶也变得五颜六色,村里的媳妇们约着喊去山上捡栗子。
深山里定然是不敢去的,但这村子附近的小山头,倒也无妨。
孟茯趁着人多,跟着进山挖些药材。
大家忙着捡榛子栗子山核桃,她则挖了两个天麻,还在回来的时候,在竹林里扒了些冬荪,剩下没冒头她也捡了回来,放在那湿润的瓦盆里,让它继续长。
冬荪和竹荪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竹荪有花斗篷,冬荪没有。
洗了干净,晒干了些,便叫萱儿送去五婶子家里,“咱们没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占了老天爷的便宜,得了些山货,拿去叫她炖汤喝。”
萱儿忙去了,回来只闻着家里一股飘香,忙往厨房去,原来是孟茯在炖鸭子。
孟茯怕烫着她,喊了她去院子里玩耍,没曾想一会儿萱儿就气虚喘喘地跑回来了,“三三三叔家回来了。”
来就来了吧?反正不住在一处,而且如今自己也不是姜家媳妇,是族长大爷的干孙女,怕他做什么?
只是这又是一个歹人,要不是因为给他盘算银子,原主也不会落那样一个下场,说起来他们一家也是作蛹始者。
可孟茯不想杀人,手里也不敢沾血。
但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他们欠了原主的,总要给一个交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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