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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天阶夜色如水凉.8(1 / 1)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南笙和那个执着弓箭的鬼面人吸引,王舍人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鬼面人,他身上散发的是不能让人忽视的磅礴气势,王舍人细着嗓子哆嗦着叫到:“大胆,你是谁!竟敢、竟敢——来、来、来人!”

没想到那鬼面人竟然单膝跪在了萧殷的面前,面具后一双若水一般的眼睛看着萧殷没有半分神采的眼眸,沉声说道:“陛下,微臣回来了,燕国亡了,微臣来兑现陛下的承诺。”

萧殷微微偏头,仔细一辨便听出了这个算得上昔年好友的声音,他笑了笑,但是笑容中带着一份苦涩,问道:“算算时间快十七年了吧,那寡人如今该叫你什么?是寡人的御前带刀侍卫宋斐,还是燕国国相将军相宜缚?”

王舍人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他抬起头看向身前这个陌生又熟悉带着青铜面具的怪人,不敢相信是他们少年时代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玉面将军,他不住地哆嗦着嘴唇,只听从青铜面具后传来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宋斐。”

史官记载:

光君熙和二十九年,君二子萧恪忤逆犯上,其母族洛氏毒害君上,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以洛氏宗主大夫洛昂为首逼宫夺位幸被镇压,虎狼之行诏诏不啻。

君震怒,下令以洛昂为首夷三族,其旁支为男及冠则流放充军,未及则与女眷卖身世代为奴。

长安城中血流半月,借此,姬废门阀世袭之制,拔宗亲氏族之根。

论功行赏后,父王沉默地听完王舍人念完我写好的诏书,根据他的意思对洛氏实行诛族及洛昂处以极刑的惩罚,整个过程中他的面容都是平静无波,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流不出半分光亮,仿佛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众爱卿,可有异议?”父王对着大殿中所有人平静地问道,可所有人都知道那句话下包含的层层杀意。

大殿中一片静默,父王微微偏过头嘴唇牵出一抹笑,“既如此,颁诏于南夏吧。”

众臣跪下来,齐声说道:“陛下英明——”

“星来。”萧殷突然唤我。

我回过神才意识到星来是我的封号,既然已有封号,那么在朝堂在汉宫任何人都不会再用公主的闺名相称,我忙问道:“父王,儿臣在。”

萧殷说道:“此次收服燕地,统一汉土,相宜缚功不可没,赐万金,封燕侯。”

我一怔,那个总是带着青铜面具在汉土之中威风赫赫的燕国国相将军相宜缚,谁也不曾想到他竟是父王埋在燕国长达十几年的棋子。

乱世中,大到诸国小到走卒总是趋利的。

南夏能给相宜缚的,南燕统统能给,甚至有过之而不无不及。相宜缚在南燕官拜大将军至国相,还娶了燕长公主,前任燕王离世而新燕君年幼,相宜缚才是真正在燕国弄权之人。

令我意外的是,便是这弄权之人,竟然能舍去世人的贪念,甘心为父王所趋。

“嗯?”见我迟迟不反应,萧殷出声。

我行礼说道:“诺。”

萧殷咳嗽了两声,冲王舍人点点头,王舍人便转过身面朝大殿拉长声音道:“宣,燕侯相宜缚,进殿——”

“宣,燕侯相宜缚,进殿——”

唱和的声音不断地传下去,我抬起头看见那个青铜面具的怪人站在殿外,面具后的一双如同若水的眼睛目光沉沉。他一掀衣袍,缓步走进来,对加诸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若未见。

那个在漯河河畔救下我的怪人,紧紧地握住手,目光深深地望着我。

我拿起诏书,“汉土完整,天命有归,相宜缚有功于南夏千秋万世,特赐黄金千两,白璧一双,良田万顷,封燕侯,其后世子孙皆可承袭。”

这样丰厚的恩泽,却不见那个怪人眼神中有半分波动,仿佛天经地义,又好似浑不在意。

相宜缚背着手笔直地站着,王舍人有些急,害怕又出些什么差错,催促:“燕侯,还不谢恩?”

我对折好诏书,奉出。

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僵直,良久等到我的手臂有些酸痛,他才接过诏书跪下来淡淡说道:“臣,谢陛下。”

我松了一口气,退后一步,心里担忧着萧敛,不知道他不曾见到婉姨最后一面只能看着牌位会是怎样的情形。等到退朝后我刚想离开,却被父王叫住:“南笙,你留下来。”

殿中的大臣除了相宜缚其他人都已走完,就连一向跟在父王身边寸步不离的王舍人都离开了,我心里焦急但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转身问道:“父王,还有何事?”

萧殷笑了笑,对相宜缚叫出另一个名字,“宋斐,你要找的人,是她。”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二人,却见他们却没有开口的意图,便问道:“燕侯,你,找本宫有何事?”

相宜缚,哦不,宋斐从进殿的那一刻便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是萧敛的救命恩人便没有太多深究,但是现在他的目光却仍在我身上,凄凄如同月光般的薄凉。

萧殷双目不能视物,自然看不到眼前之一切,大殿中流动着沉默与尴尬的气氛。

我笑了笑,说道:“本宫记得,本宫十三岁那年从东辽回来,在漯河芦苇之畔燕侯救了本宫,救命之恩本宫还未曾向燕侯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宋斐寂寂出声问道,声音中带着沙哑,如同初雪落在屋檐的声音。

世人如今都知道南夏的帝姬封号为星来,想来他问的也不是这个,我看既然父王没什么反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回答笑答道:“南笙,南有乔木的南,笙箫尽落的笙。不知道燕侯找本宫,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哀伤而薄凉,在听到我的话后,他终于闭上眼不再看我。

宋斐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白色的坠子,我一看发现正是半心佩,惊愕之余只听他说道:“这可是你的?”

我惊讶地指着那枚半心佩,点头:“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不知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宋斐走上前来,拉下我的手然后将那枚半心佩放入我的手中,很是珍重的样子,他低声说道:“你哥哥放在我这里的,既然你是它的主人,便还给你吧。”

“多谢燕侯。”我转过身,“父王,那儿臣告退了。”见萧殷淡淡点头,我心里担忧着萧敛便转身出了大殿。

等到南笙离开了,萧殷才缓缓说道:“你见过她了,寡人现在看不见,不知道当初那个孩子长成了什么模样。”

“嗯。”宋斐低声应道,“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极了,很像她,又不像她。”

萧殷沉声道:“你要知道,你可以见她,但是不可以认她,否则便是害了她。南夏,不会允许有一个帝姬而不是王室的血脉。”

宋斐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看着房梁,半响,才说道:“我知道。”

长春宫中,阿福怔怔地看着门外的青年,看着他面上狰狞的面具,害怕地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萧敛手覆在青面獠牙的面具上将它取下来,看着惊愕的众人,缓缓地眨着眼睛。李乐手捂着自己半张的嘴巴,她被侍女搀扶着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死而复生’的萧敛。

萧敛眼眸平静地看着已经成为灵堂的长春殿,掀起衣袍走进去,走到高台上的红木牌坊前,他的一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握着,甚至,几丝鲜血都从他的指缝中流下来。

月河姑姑半是哭半是笑,她抓住萧敛的胳膊,恨不得不放过眼前这个青年一丝一毫的变化,她哭着说道:“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娘娘在天之灵,定是在保佑殿下的!若是知道了,娘娘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安息了!”

李乐哭着抱住萧敛,哭得岔了气,说道:“萧敛哥哥,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萧敛没有办法推开这个抱住他的女子,这个冒着天下人的嘲讽嫁给他‘牌位’他名义上正妃的女子,他拍拍李乐的背脊然后拉开她看着她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李乐看着他,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般:“不辛苦,只要再能见到萧敛哥哥,李乐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萧敛环视着大殿中,神态恍惚:“我听说,娘葬的是,王陵?这是怎么回事?”

月河姑姑叹了一口气,流着眼泪说道:“娘娘一生清苦,那时候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殿下您战死了,帝姬抱着您的牌位替您娶了王妃,便是娘娘临去前也是帝姬和王妃在身边守着,娘娘说她想看着陛下便是去了之后也想跟着陛下,帝姬不忍让娘娘失望,竟然真的做到了。”

萧敛捂着脑袋,很疼很疼的感觉就像他如同被人狠狠捏着的心脏,却不能让他落泪。当初他带着南笙从东辽回来,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他哭得就像个寻常的孩子。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婉妃的牌位,在袅袅的烟火后,即便是疼得痛不欲生也落不下半滴眼泪。

这些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身为儿子,他不能陪在病重的母亲身边,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甚至连她最后的心愿他也错过了;而他一直都想要保护的南笙,他不敢想象,那样胆小的一个女孩,会为他做了这一切。

月河姑姑捧上一身孝服,阿福为眼神冰冷而麻木的萧敛换上,孝带绑在额头上,长长的额发滑下来,寂静无声。

萧敛上前在香炉中插了三株香,他跪下来,对着婉妃的牌位磕了六个头,每一下用力得地面发出乓乓的声音。

李乐看不下去,蹲下来拉住他哭道:“殿下,你不要这样子,婉妃娘娘九泉有知,也不会心安!”

李乐害怕地看着近乎崩溃的萧敛,看着他几乎是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脖子上青筋隐隐浮现,“殿下,你……你怎么了?”

萧敛额头上绑住的孝带被隐隐浸着鲜血,他推开李乐两眼通红直视着地面,面容平静地对李乐淡淡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殿下!”李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敛的目光吓得怔住,跌坐到地上。

萧敛双眼猩红,看着李乐还有其他人,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李乐委屈得一双杏眼包着泪,月河姑姑叹了一口气,扶起李乐说道:“王妃,留殿下一个人静静吧。”

出了殿门,李乐冷着脸看着月河:“姑姑,刚才你为什么不劝着殿下?他刚才那个样子,你没有看到吗?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担心!”

月河惶惑地说道:“王妃,奴婢只是想,殿下如今恐怕不相见任何人,便是想见,也不会是——”

“不会是谁?”李乐气得冷笑,“是我吗?我才是族谱中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难道,我还没有资格去宽慰他吗?”

阿福扶着踉跄后退的月河,看着李乐淡淡说道:“殿下想见的是谁,王妃恐怕比谁都要清楚吧。”

李乐捏着手,叫道“你什么意思!”

“奴才没什么意思,只是奴才好歹也在这汉宫待了几十年,想劝王妃一句,一切事情都要留有余地。”阿福慢吞吞地说道,“这里,是汉宫,不是李府,在这里,你是四王妃。”

李乐平静下来,怔怔不语。

王舍人踱步过来,笑着:“哟,这是怎么了?四殿下回来了,怎地你们也都是愁眉不展的。”

阿福行了个礼:“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王舍人笑了笑,看着李乐,做了个请的姿势:“四王妃,陛下请你前往一叙,也好跟自家人说些体己话。”

李乐喜出望外:“是爹爹跟老哥来了吗?”

王舍人但笑不语,看了阿福和月河一眼,说道:“四王妃,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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