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李永生听得眉头一皱,这厮才来旋昊观多久,居然养成了生活习惯?
不管怎么听,他都感受到了淡淡的阴谋的味道。
次日接近傍晚的时候,天色不是很好,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雨,旋昊观外,赶来了一名红脸的年轻道长,高阶司修的修为,自称是氤氲洞来的,奉了都管的号令,求见余化主。
道宫中人的交往,一般是很少验看敕牌和身份的,这一点,跟官府中人有着截然的不同,然而,这正是修道之人的自信大家都是道友,也没谁有胆子,敢随便冒充道宫中人。
道宫并不负责管理红尘,所以行事也无须循规蹈矩,有人冒充官员的话,官府想要定罪,还需要一系列流程,但是道宫遇到冒充道友的,一剑斩杀也很正常。
但是这一次,负责接待的道人,要验看对方的敕牌没办法,最近实在不太平。
红脸道长很不高兴,但还是摸出敕牌递了过去。
检验的道士认真地查验一下,然后轻咦了一声,“这敕牌……该是北极宫序号的吧?”
红脸道长冷哼一声,不高兴地发话,“我在北极宫公干,上宫特意给我们做了敕牌,这很奇怪吗?”
真的不奇怪,被派遣到上宫临时当差,为了出入方便,弄个上宫敕牌是很正常的。
而且这种敕牌出来办事,也很拉风的四大宫的旗号,肯定比十方丛林的气场足。
不过旋昊观接待的这位,有点认死理,“可是这样的话……不能证明你是氤氲洞的。”
红脸大汉眉头一竖,很不耐烦地发话,“那你就刚我是北极上宫的道友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真是奇怪了,北极宫不能过问此事吗?”
“你这话怎么说的?”接待的道友苦笑着一摊双手,“我也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又不是有意刁难你,你这敕牌确实不符。”
红脸大汉冲他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长,“其实吧,我现在依旧是在上宫当差。”
事实上,李永生心里却在哀叹:没办法啊,北极宫敕牌的路数,我是比较清楚的,但是氤氲洞的敕牌……我还真没在意过。
懂了!这位却是明白了,于是微微颔首,“好了,那我知道了,反正敕牌不是假的,至于你来自哪里,就当我没问好了。”
旋昊观的人也不认为,北极宫对这件事会不闻不问,毕竟余化龙是打着氤氲洞旗号来的,而且还是都管下的令,他只是具体的执行者。
北极宫若是忽略了这里,会非常影响氤氲洞的积极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些因果,跟他这个小小的负责接待的道人无关,他也不想弄明白那么多事。
所以,这位跑到后面汇报的时候,就略过了这些无关的话。
而余化龙却是听得一脸的懵懂,“氤氲洞的高阶司修?他可曾说,自己叫什么?”
这位面无表情地回答,“知道是氤氲洞的道友就行了,我何必问他叫什么?敕牌我也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余化主还是有点疑惑,“那麻烦你说一说,此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余化主,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这位没好气地回答。
事实上,旋昊观的多数弟子,对氤氲洞都有几分不满你们并州的十方丛林,非要跑到海岱来生事,害得堂主重伤不说,还有两名弟子惨死。
所以他虽然仅仅是司修,话也不是很客气,“我是旋昊观负责接待的,不是谁的护卫。”
旋昊观的堂主见状,皱着眉头呵斥他一句,“怎么说话呢你?注意身份,余化主可是真人,治你个不敬上位者,我都要大力支持。”
这位见状,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开,“那我让他在那里等着,见不见的,余化主您拿主意。”
余化龙则冲着堂主勉力笑一笑,“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在想,是不是那话儿来了?”
堂主皱一皱眉头,“不该是这样吧?在你散步的时候暴起发难,才是最好的选择。”
余化主每天的散步,确实是两人合计好的,为的就是勾出幕后黑手。
相应的埋伏和接应,肯定也是有的,反正每天就那么一小会儿,不会浪费大家太多时间。
不过堂主想的是,幕后黑手应该是松峰观的人,“再说了,子孙庙能制作氤氲洞的敕牌吗?”
余化主心里却是清楚,雷谷的人来找他的可能性也极大。
然而他再想一想,就将那些顾忌放到了脑后是啊,敕牌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他没想到的是,对李永生来说,制造道宫敕牌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这敕牌有气息校验和锁定,其中很多手段,是灵修才能做到的。
换句话说,就是造假大师张老实,做道宫敕牌也不会容易了。
可是观风使在上界的时候,就是灵修,这点小事,哪里难得住他?
正经难住他的,是他不清楚氤氲洞的敕牌序号,以及有没有什么其他特殊标识。
反正他也觉得,有敕牌的话,假冒的可能性就极低了,“那我去看一看。”
堂主微微颔首,“我也跟你去一趟,看看你们氤氲洞还有什么说法。”
两人相伴着走到十方堂,远远地见到红脸道士,余化龙就停下了脚步。
他非常确定,氤氲洞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余化主不可能记得住氤氲洞所有的人,但是高阶司修的话,没有他不知道的。
于是他离得远远的就发问,“那红脸道友,你是氤氲洞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红脸道士一扬手上的敕牌,面无表情地发话,“我一直在上宫公干,余化主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四大宫虽然弟子众多,但是抽调十方丛林弟子的事情,也是常见的借调这种事,在哪个体系都不是新鲜事,不能盲目扩大编制,就只能如此。
事实上,十方丛林的弟子对他们所在的当地环境,了解得比上宫要多,抽调这么一批力量,也能很好地弥补上宫的短板。
而且借调这种事,经常借着借着,就把关系转走了,而下面借调来的人,用起来也方便。
当然,真正转走归属关系,也不是容易做到的,正经像张木子给任永馨设计的,先在氤氲洞做记名弟子,见真之后入上宫,这才是正规的流程。
这些就扯远了,反正氤氲洞是真有这样的弟子在北极宫,而且余化龙并不能全部认识,很多弟子被抽调走的时候,他还不是真人,也没接掌了化主一职。
尤其是,很多弟子就直接在上宫晋阶了,他又如何能知道?
不过纵然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警惕,但是考虑到对方来的时间,比他往日散步的时间要早一点,他也不能断定,这红脸道士一定有问题。
所以他冷笑一声,还是站得远远的发话,“既是我氤氲洞的弟子,把你的名字报上来!”
“你好大的胆子!”红脸道士厉喝一声,并不因为自己只是司修,就对真人恭恭敬敬,“看在你也是氤氲洞前辈的份上,我愿意尊敬一二,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身份?”
他冷着脸发话,“上宫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倒摆起真人的架子来了?”
余化龙被说得脸一红,紧接着就恼羞成怒,“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氤氲洞弟子?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拿出你的敕牌来!”
红脸道士随手将一块敕牌丢了过去,然后又冷笑一声,“难得你心里还有上宫敕牌。”
余化龙翻看一下敕牌,没发现问题,只是有点疑惑,“石枫关?这名字极为陌生……林堂主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林堂主执掌十方堂云水堂,整日里接待的就是各种道友,一眼就看出敕牌没问题,他摇摇头,直接将敕牌抛回去,淡淡地发话,“阁下虽然是上宫道友,但是对待真人,该有些体面。”
“他也配谈体面?”红脸道士冷哼一声,不屑地发话,“若不是敬重青龙庙,上宫早就派了真人过来,将他拿走问讯了。”
余化龙气得脸色通红,厉喝一声,“不管我有体面没有,你身为氤氲洞弟子,就是如此对待庙中真人的?”
红脸道士冷笑着回答,“那些丧生在松峰观外的弟子,对你倒是挺尊重的,结果如何,还不是死了?”
余化龙气得好悬吐血,“不行,豁出去被上宫责罚,我今天也非要治你的不敬之罪……”
一边说,他一边就幻化出一只大手,向对方抓去。
“那你就又多了一条罪名,”红脸道士稳稳地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挂着冷笑。
不过下一刻,他就骇然地向他俩身后望去,大喝一声,“什么人?”
两名真人不防还有如此变数,下意识地齐齐扭头向身后看去。
紧接着,林堂主就觉得识海微微一震,心里大骇,不过区区的司修,一声厉喝竟然如此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秘法?
然而下一刻,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一股劲风袭来,他身边的余化主已经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