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看来,这件案子并不难破,线索实在太多了,有标志的棺材、去世的死人、丢失的孩子......只要顺着藤摸下去,很快就可以找到凶手。
张正杰拉拉我的衣服,“先生,我有句话想和您说。”
我看他的神色很郑重,有些奇怪,便与他走到一边:“什么事?”
“一会儿上头的人来了,肯定会问......”
不等听完,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张正杰是担心会被问起,怎么知道这里有残害幼童案的。
这事还真是不好回答,如果是巧合,在这儿做别的事碰巧带出来的,只怕再笨的警察也不会相信,弄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挖地,就为了‘碰’出一件案子,就算人家相信‘碰巧’,还得问问,你在这儿挖什么吧?
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对为何在此挖地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这桩案子的第一嫌疑人,就是我。
“嘿嘿,张所长,你的岳父岳母的身体还好吧?”我心里有了主意,笑眯眯的问。
“啊?”张正杰怔了一下,不明白我干嘛扯到他老爹老娘身上去,但仍回答:“还行!”
“那么——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吗?”
“我姥姥快九十了,身体还挺硬朗,其他几位老人家都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嗯!那么,对于我们在此刨地的理由——”我做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你看,选哪一个理由好?是给你姥姥选墓地还是给你爷爷他们迁坟?”
卖活人还是卖死人,你挑!
张正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对对!就说是给我爷爷迁坟选址,您是北京请来的先生,我请您来帮着看墓地的!”
当下唤过孙威和公主,与张正杰套好词——孙威自不用说,公主成了我老大难题。按常规,她是肯定逃不出警察问话的,可您让这位姐姐怎么回答呢?
与生人世界脱轨一千五六百年,她根本就没有与时俱进。不会说现代人的话,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从诗经、史记、汉书里刨出来的,而且态度还不好,特横。说几句对不上茬就瞪眼睛——跟警察瞪眼睛玩蛮,被当成神经病还算轻的,就怕警察爷爷们一生气,比她更蛮,然后事情一准儿就怎么糟糕怎么来。
如果公主是哑巴,那就省事了......我远远的瞄着公主,想偷偷的下下咒,暂时禁了她的言,反正她平时也不太爱说话,别人也不知道是真哑还是装的。
我一边犯愁,一边看那具棺材和其中的两具尸体。
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冷静下来再看这些,发现的东西就更多了。
先曾说过,棺材中的两具尸体,躺的那具衣服完好无损,而皮肉尽腐,只余一副白骨。我看那骨骼颜色发黄,骨质密实,牙齿结实,年纪应该不大,没什16k.手机站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从其入土的时间来看,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按正常来说,即使埋的并不婶,但此地风干物燥,应该不会烂得这样干净。
强忍着恶心,我折了两段树枝轻轻的挑开那层寿衣,在白骨的肋条之中,有一团毛茸茸的黑色物质,那应该是胃的位置,看来这东西是被吞进腹中,等胃腐烂之后,落入骨骼间。
我用树枝将那个东西挟了出来,大约有婴儿拳头大小,生着毛哄哄的头发,其它还没等看清楚,孙威吃惊的叫了一声:“老俞!”
“啊?”
“这东西上面有五官!”
我手一抖,将那东西扔到地上,跳开几步细看,那黑球的一面,有几条细细的缝隙,离远了看,可不就象一个闭着眼睛没发育全的小脑袋嘛!
“靠!”我骂了一句,拿树枝戳了戳那东西,软软的挺有弹性,一使劲,将它捅漏了,里面流出一些油状的液体,球囊里还包着什么东西。我又费事的把口子弄大一些,发现那里竟然是一个小纸包。
小心翼翼的打开,是用符纸包着的几片指甲和一撮土,符纸上隐隐的写着谁的生辰八字。我急忙用手机凑近了拍下来,然后拿铁铣弄了些土盖上去。这样的行径算是破坏现场,但是,我相信,就算我不破坏,那些警察法医也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甚至我也并不敢十分的确定。
我只是怀疑,这黑毛球九成是用来下传说中的降头用的,而且是降头术里的药蛊降。
降头术源远流长,法术诡异离奇,修炼和使用都恐怖而令人生惧。在东南亚地区使用的比较多,在我国海南的黎族,也不乏精于降头的大师。
这样看来,这女人是被降头弄死的。但不仅仅是降头,她还被放了一种诅咒术。
民间的诅咒术中,最普通的是以布娃娃、木人、稻草人等为载体,将被诅之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与此人的头发、指甲等物一起封在人偶的腹中,然后用朱砂将其面部涂红,于夜深人静无人之处,用三寸钉子定入人偶心脏位置,而被诅咒之人轻则霉运缠身,重则家宅丧尽,性命堪忧——其实,施术时还有其他的讲究,但民间很多愚夫愚妇只知其行,不知其深,在不同程度上坏了这门法术的名声。
而这具尸体,同样是一个载体,作用相当于布娃娃木头人之类。
事情有点扑簌迷离了——用降头术害死人,然后以其尸体来施诅咒。又害死一个孩子放入棺中......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人命。
这个施术之人,想要干什么?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正琢磨着。张正杰派出所的人带着上级公安局的人上山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高个。
张正杰一看,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上去,“许队,怎么您亲自来了。”
那个‘许队’看了他一眼,打着哈哈说:“张大所长亲自报案,我们能不来嘛!”他瞄瞄我们几个人:“怎么回事你这是?”
“咳,这事说来话长。我爷爷不是要迁坟嘛,刚好有一位北京来的先生是内行。我请他们来帮着上山选个墓地,结果没想到,挖出那么个东西......”
他们在一边介绍情况,其他的人已经动上手了,四处侦查寻找线索,一个白大褂挺专业的凑近了棺材。
我和孙威躲远一些边嘀咕边看热闹,公主负手昂然而立,仿佛眼前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呃,本来也确实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嘛。
没多久,那个络腮胡子的‘许队’向我们走过来。“你们就是老张说的那几个北京看风水的?”
我和孙威看看他,没有接话。靠!就算你不叫大师、先生,也得称呼一声同志吧!
“你们认为我会相信吗?”
“相不相信都是你的事!”我淡然的看着他。关键时刻,咱得摆出一副高人的嘴脸,嬉皮笑脸、点头哈腰的只会让人瞧着越来越可疑。
许队脾气倒不错,笑了一笑,“案子发生了,由于你们是现场证人,需要跟我们回去做个调查。”
“行!”我挺痛快的答应。现场侦查很快结束,钱万里等人被询问之后,就放回去了。我们和张正杰一起,一块儿上了警车被拉走了,我们自己的车则由一个警察开着。
尽管张正杰盛情邀请,许队也没答应去他的派出所,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地盘。
我因职业关系,也算走遍大江南北,无论是繁华都市还是乡里村镇,当地最好的建筑必是公检法国地税联通移动营业厅,此地也不例外。十一层的公安局大楼富丽堂皇,刑警队占据了一层半——据说平均下来,该局连清扫卫生的阿姨都算上,人均办公室两间半。
许队的办公室是套间,外间是办公区,一张大桌,有一个档案橱、还有书报架、几盆花草等物,内间的门半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有床和一张麻将桌,上面堆着绿白色的麻将牌。
许队见我盯着麻将桌看,有点尴尬:“昨天晚上值班犯困,兄弟们就搓了几把提神。”
“呵呵,许队是坐在东方吧?”
“啊,你咋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昨天晚上你肯定输了不少钱!”我看看他的脸色,皮肤发黄,有些倦容,眼睛里有红血丝——好一副电视里废寝忘食的刑警队长形象!可惜人家忙的不是工作,而是麻将。
“你输了大约有——”我扳着手指算了一下:“最少两万吧!”同时心里想:一个县级刑警队长,一年的工资是多少钱?看来他这队长当得也挺滋润呢。
许队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惊讶:“来来来,几位请坐!”这回他客气了很多。“那个——俞先生,您是姓俞的吧?您是怎么知道我输得挺惨?”
我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正杰在一边接口说:“当然是看出来的!我不跟你说了嘛,先生是高人!”
许队亲自沏上茶:“请俞先生指教!”
“哈哈!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奥妙可言。你这间办公室坐北朝南,而内室的方位是坐东朝西,子午线交叉处,是那一盆发财树,看看这棵树,叶黄枝萎,都快被你养死了,木主东芳,南离玄火北生金,再根据昨天晚上的时辰推算,那个麻将局,是东方大输,北方大赢,南方不输不赢,西方收获个烟钱。”奇门遁甲的小case,嘿嘿!
“那,先生又怎么知道我坐在东方,而且输了两万多?”许队长恭敬的问。
“错!”
“错?”许队长纳闷了。
“我说错,是因为你把因果关系搞错了。我是看出你输了很多钱,才推测出你坐在东方着个败家位置。”我进一步跟他解释:“你的面容发黄,财帛宫肌肉塌陷,眼中血丝杂乱,左目血线细而繁密,右目的血丝却粗长简单,头尾部有结球状,这在相术里叫做日月无光,赌博必惨输。至于钱数嘛,也是据此推测而来!”
我不是爱臭显,主要是露一手震震他,在这个案子里,他们离开我破不了,我离开他们也玩不转,双方需要通力合作,所以这会儿必须让他信服我。
许队长二话没说,先搬着他那盆‘破财木’放到门外去了。
我笑了笑:“这个没什么用,人的运气是随时辰和方位变化而变化的,吉凶流转,得应时而测,不能一概论之。”
“那依您的意思,我以后打麻将之前还得请明白人算上一算?”许队问。
“哈哈!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我教你一招,以后打麻将,虽然不会赢得百无禁忌,但却可以小小的扭转你的运气,使你输少赢多。”
“就是就是!有小赚就行,咱不贪大的!”许队倒也知足。
“呵呵,你附耳过来!”
许队兴冲冲的凑过头来,我悄悄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露出一脸的惊异,然后便是连连点头。
张正杰羡慕的看看我们,我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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