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片刻,“你看到的法阵是什么样子的?阵怎么摆?符是什么画的?镇克之物用的是什么?还记得不?”
孙威仔细回想一下,说:“当时我跟五哥拖着两个女人,又忙着找你,也没太仔细看。我记得,那个阵是用五只小木剑钉着黄符纸摆成的五芒星形,角与角之间距离大约三四米,用一种细红的粉末连接,我认为这粉末是朱砂,在阵内,摆着一个黑色雕像,象是木头雕的,造型很古怪,其他还有七柱香九只白蜡烛,都烧的七零八落的,还有一堆灰,我看到里面好象有没烧完的骨头,但我认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然后好象没什么了。”
孙威的智商就是高,当医生的也细心,惯于观察细节,他说是没留神,仍然记下这么多的东西。
我考虑了半天,顺手在地上画了几个符形,问:“你看到的黄纸符,是哪一种?”
孙威看了一眼,凝神想了下,指着其中的一个:“和这个差不多!”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在五芒星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距离大约”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大约十六步左右,各有一面八卦镜?”
孙威摇摇头:“我没注意这个。不过”他迟疑一下,接着说:“不过我记得在附近找你的时候,草丛里好象有光闪过,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会不会就是八卦镜的反光?”
“应该是吧!”我有点不确定。
“那是什么东西啊?”
“问那么多干嘛!说了你有不懂!”
“靠!”孙威骂着就要动手。
“喂!你别乱来啊!当心僵尸造反!我可是它们的boss!”我笑着避开。
刚才孙威说的那个阵法,排布方式颇似道家的‘灵血去阴阵’。此阵行法时要以生灵的鲜血和魂魄为引,具有破开阵法迷障、吸引怨灵归附的功能,道家多用于识破障眼**,以使鬼怪受灵血吸引自投罗网。
但是,孙威他们看到的法阵,又不是纯粹的‘灵血去阴阵’。先前曾说过,湘西苗家的巫法,是源于中原,但自成一派的,这阵法当然也不例外。我在地上画给孙威看的符,是我在落阴地及这个小桃源看到的那几种不知功用的符,而孙威挑出来的,是锈在幡上的符形。
闹了一会儿,我又问:“进了异空间,然后又怎么样。”
“那个鬼地方老黑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我正觉得可能是掉黑洞里了,五哥把手电按亮了,我也把手电打着。这是个山洞,洞壁很糙,每隔几步,就钉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整张的剥下来的,头部很完整。而且眼睛在手电照耀下居然跟活的一样,闪着光,凑近了居然还能发现影象。皮上画着古怪的花纹,依我看,象是你们法师用的什么符。我跟五哥一看,这地方不象是什么善良之地啊,正商量着是进是退,两个日本妞突然蹦起来了。”
“啊?都到这鬼地方了,你们还拖着那两个日本女人哪?”
“就是啊,那不没来得及放外头嘛!”孙威说,“我说,你别老打岔行不?是你说还是我说啊?”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打岔!”这臭小子!
“我说哪了?”
“日本妞!”
“啊!对了,那两个日本妞突然一家伙就蹦起来,直着就冲我们过来了。我一看不好,掏出电棍就捅。五哥那边一个背口袋,将另外那个妞——叫什么来着?不断手的那个?”孙威拍着脑袋苦想:“奶奶的,都给吓失忆了!”
我又忍不住插嘴:“藏边美代!断手的那个叫藏边静子!”
“我知道!还用你说!”孙威不管我在一边直翻白眼,接着说倒:“五哥使了一招‘背口袋’将藏边美代从头上扔了出去,我把‘一只手’也给电躺下了。正这个时候,从山洞里面跑出来一个怪物——”他掉过头看看我,意思想让我问问是什么怪物,就好象两个人说相声,这会儿需要捧哏的搭句茬,才能把下面的话接下去。
我嘴唇微动,就是不开口,笑嘻嘻的看着他。
孙威等了半天,见我没有接口的意思,无奈只得给自己搬个台阶:“那是什么怪物呢?只见它,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停!”我再也忍不住了,这形容词听着太耳熟了,“你丫别顺嘴胡吹了,合着山洞里边跑出个张飞!”
“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这几句是《》里形容张飞张翼德的词!
孙威‘嘿嘿’一笑,说:“差不多吧,反正都这副德性。那怪物跑的近了,我一看,小样那叫惨呦,半张脸上没脸皮,身上的皮也被撕的一片儿一片儿的,肋巴扇都露出来了,肠子拖的老长,就这样还没死呢,它后面还跟着好几十只大僵尸——”一努嘴,“喏,就我身边这些哥们!”
“那怪物是——”我刚要开口问,但一看孙威存心吊胃口的得意样,就换了口气:“是昂岩寨里碰到的五人之一?是瘦老头还是那个中年人?还是那个三十多岁的?”
孙威惊奇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耸耸肩:“纯属巧合!”
“切!”孙威不屑的鄙视了我一下。“那怪物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了,如果不是穿着人的衣服,连是人不是人都看不出来!就这样还没死呢。这时候,他一看到我跟五哥,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存心的,领着那群僵尸哥们奔我们过来了,我们一看不好,撒丫子就跑。那两日本妞别看身子不利落,蹦得比我们两个还快。她们这一蹦不要紧,那群僵尸忽悠一下就追上来了!我没跑出几步,就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个大马趴,头还没抬起来呢,这帮僵尸全从我的后背踩过去了”
“嘿嘿,这帮家伙还会踩背按摩哪!”
“哼!”孙威咬牙切齿的说:“我差点让它们踩出屎来!”
“五哥呢?”我去看孙威后背,他背上有不少浅灰色的大脚印子,幸亏有鼓鼓囊囊的背包,不然被踩死也说不定。
“五哥跑在我的前面,我们当时跑散了。”孙威说:“这帮哥们竟然全从我后背上踩过去。我好不容易抬起头,发现先一个怪物已给僵尸们按住了,这个扯一条腿,那个撕只胳膊,正在那嚼呢。还有一个搬着脑袋啃看得我差点没吐出来!当时就奇怪了,咱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在这趴着,为什么僵尸就是不吃我呢?这是为什么呢?”
他以手托头,做沉思者状,很纳闷的问:“哎,你说,为什么僵尸就是不吃我呢?”
“人家嫌你的肉臭!”这丫的变态。僵尸不吃他还觉得挺没面子似的!他跟五哥身上不仅带着我的防身法器还被我画了多种护身宝符,甭管有没大用吧,反正在僵尸眼里,根本就没拿他们当活人!只要不跟在动物园逗狗熊似的,欠手欠脚的逗僵尸玩,就不会有什么事。
“我在地上趴了半天,看僵尸对我好象没什么兴趣,就趁它们会餐,慢慢站了起来想溜走,刚才摔跟头,手电被我扔出去了,这会正在僵尸脚下。我有心不去拿,但这山洞实在黑,如果没有光,我根本摸不着路在哪,只得咬咬牙,偷偷潜了过去,拾了手电就要跑”
“然后呢?”
“然后就觉得后背一紧,背包给什么东西揪住了!我一挣两挣没挣脱,正想使个金蝉脱壳,把背包甩下去,那帮僵尸已经把我围了起来!”
明明看到孙威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我手心里仍然捏了一把汗,这小子平时嘴欠手欠,这个时候千万千万老实点啊!
“它们围成一圈拿眼睛瞪我,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我也没敢乱动,屏住呼吸,跟它们大眼对小眼,就这么着混到僵尸堆里。僵尸们越来越多,它们走我也走,它们停我也停,本来想趁机逃走,可是手电突然灭掉,我连脚下都看不清楚,摸着黑胡里糊涂的跟着僵尸们瞎转悠,也不知道转了多久,突然间眼前一两亮,光线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好不容易适应了,睁眼一瞧,就发现你在前面站着,刚想打招呼,可是一见身边又多了成百上千的女尸,怕把它们喊起来,就没敢张嘴。”
我想象着孙威经过的黑暗通道,眼镜生前也说过这个地方。那个黑暗世界人看不见东西是因为没有光线可是盲人即使是白天,也看不见东西黑暗通道是真的黑暗无光还是因为法术作用,使人看不见呢?
想想孙威说,通道洞壁上帖着许多动物的整皮,头部带着眼睛,能反光而且‘看见’影象,皮上还有符
《天机不泄录》里倒是记载过一种皮符,利用活剥下来的动物皮和血制符,因为动物不同,皮符的用处也不同,比如黑狗是克邪的,其皮常用来镇灵,而兔子——尤其是大白兔子阴性大,容易成仙做祟,其皮、血常用来招灵。
(作者注:行文至此,关于白兔子,讲一讲老北亲身经历的事情。约十年前,我几位师友前辈在河北某地做地质勘探,返回途中,在国道两侧的荒郊野外拾到一只非常肥胖的大白兔,当时他们本来想杀了吃肉的,我见其毛色雪白,耳朵长长,眼红如炭,非常可爱,很不忍心,于是讨了过来将之带回家。
我母亲心善,将白兔养了起来。当时家住胡同四合院,时值冬天,母亲准备了一个竹筐,白天将兔子放在院中自由活动,晚上怕它冷,就装在筐里抱进屋子,对它很好。白兔也乖,吃东西的时候样子尤其有趣。不过,不知道兔子是不是有这个习性,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不好好睡觉,老发些怪异的声音,象是拿头顶筐盖,又好象是大喘气,我家里人也没有介意。
当时我们院住着三家,一天左邻的叔叔趁我们没有人,抓住白兔打死了,皮活活的剥下来,趁着血热平整的粘在阴面墙上,准备阴干之后拿去硝制,兔子肉跟两只鸡炖了一大锅。当天晚上全院的人大吃了一顿。只有我母亲心里难过,一口没动。
事情当然不是象一般传说中那样,兔子仙如何如何报复云云——只是,没过多久,那位杀兔子的叔叔,晚上看着电视的时候,突然一头载倒在地,才46岁居然得了脑血栓,从此卧床不起,老北也不知道这和他杀兔子有没关系。
老北到现在仍然觉得奇怪的是,那只兔子究竟是哪里来的呢?据前辈们讲,他们拾兔子的地方,附近根本连个村子都没有,而这只兔子就那么老实的趴在路边,身上的毛光鲜如雪,一点脏土都不沾,也根本不象是跑远路从养殖户家逃出来的。
另外,当初拾兔子的几位、前辈,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已经过世几年了。他的去世也比较古怪,十二年前某日曾经出过车祸,在床上昏迷数日才被抢救回来。十二年后的同一天,早晨起来去遛弯,走到一出路边,突然对面驶来一辆大车,当场将之撞死。
老北一直以为,也许前辈命中就有这一劫,而且十二年前寿命就已应该到了,因为他素日行善积德,多积阴功,所以被阎君延寿十二年,但有些劫始终是不能破的,就算这次避开,但迟早都会碰上,一个生肖轮回之后,这位前辈仍然还是应了他的劫。
上述关于白兔和车祸而殁的前辈,事件虽然不诡异,但老北心里却一直无法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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