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玥西湖水色般的眼眸中闪过几波涟漪,而后忽地一闪,转头看向宸王,惊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的神智恢复?”
不愧是他看中的小丫头,果然与他心有灵犀,宸王很是愉悦地点头说道:“不错,既然那人隐藏的如此之深,我们又无法得知对方要伤害你神智的动机是什么,不如就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恢复你的神智,让对方措手不及?”
慕容玥也曾经想过这一点,只是,上次因为要设计慕容霜,而弄了颗假的丹药给她偷去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庆幸自己做的决定,毕竟流星才送药不到一天,就有人盯上了丹药,不弄颗假的抛出去,只怕她的麻烦还不小。
只是,既然已经弄出了丹药被盗的消息,那么她就不能贸贸然站出来,告诉大家,她已经恢复了神智,那样的话,只怕更会让有心人注意了?
慕容玥的忌惮,宸王自然是能够了解,他运筹于胸地一笑,说道:“过几日,神医赛阎王将会上门来为你诊治,相信以赛阎王的医术,定然会让你恢复神智。”
“神医赛阎王?”慕容玥挑了挑眉,戏谑地冲流星笑道:“就是那个断言你不能活过二十岁的神医?看来,这家伙的医术可不怎么可靠啊?你这么个身强力壮,武功高强的人,他居然能够赋予你体弱早夭的诊断,这赛阎王三字,可名不符其实哦?”
宸王见到慕容玥调皮的模样,再听闻了他说的话,表情有些无奈地道:“玥儿,若是让云逸听见你说的这番话,只怕会气得坏了那张他最为重视的俊脸,从此将你列为谢绝往来的人物哦?”
“俊脸?你是说,赛阎王还是一个年轻人?”慕容玥有些惊奇地说道。
“不?赛阎王他老人家早就作古了,云逸是他的徒弟,但是拿来冒充一下赛阎王,还是可以的?”宸王说道,而后很是怜惜地看着慕容玥,“八年前,令尊也曾经去请过赛阎王来给你医治,只是那時候赛阎王已经在弥留之际,无法前来,却曾经留下过一句话给令尊。”
“什么话?”慕容玥有些好奇地问道。
“当時云逸也曾经在现场,赛阎王对令尊说,在你十三岁之后,将会有一次转机,或许是劫数,但也回事机缘,是福是祸,就看令尊的决定了?”宸王此時看向慕容玥的神色很是专注,想到前几日云逸给自己的书信,他的心中更是对自己的选择庆幸不已。
“什么意思?什么叫看我爹爹的决定?”慕容玥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被解开,反而更多了?
“赛阎王说,你自幼命格便是清奇,无人能够断定你的未来,所以不能受到任何事物的影响。所以赛阎王让令尊不能给予你太多的限制,更不能用自己的人力来影响你,一切,只能按照命运的轨迹来前进。否则,只会害了你?”vgig。
宸王将云逸书信上说的话一一道出,而后又向慕容玥解释道:“赛阎王之所以被称为赛阎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无人能及,更因为,他拥有占卜命运,知过去未来,断人生死之能力,才会被世人称作赛阎王,他的话,令尊自然不能不信。所以,虽然你自幼痴傻,令尊却不敢约束你的自由,任由你在京城中四处闯祸,甚至被人戏弄了,他也只能暗自忍痛。虽然他明知道耶律风对你毫无情意,却见你对耶律风痴心爱慕,也不敢强行违背你的心意,解除婚约。否则,换做任何一个家长,即使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会迫于舆论,将你关在府中,好生看护,将你的婚事解约,以免因此让你受耶律风那个家伙的嘲笑轻视。”
慕容玥在听闻了宸王的诉说后,早已泪流满面,心中对慕容宰相的爱女之心,心痛不已。
曾经,她也疑惑过。
为何慕容宰相明知自己的女儿痴傻无颜,还任由着她满京城的跑,被人嘲笑,被人欺辱。
为何明知道有人要害慕容玥,还不安排几个护卫,将慕容玥牢牢看好,不让人随意接近。
为何明知道耶律风嫌弃慕容玥,更经常欺负慕容玥,还不把这门婚事退了,将慕容玥彻底死心。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对自己女儿无私又无奈的爱。明个儿出。
赛阎王?
不愧是赛阎王?
若非赛阎王的一番话,慕容宰相定然会将慕容玥牢牢看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这样下去,虽然会保护了慕容玥一時,却会让慕容玥体内的毒逐日积累。或许,陈姨娘会暴露出来,但幕后那个隐藏最深的人,却会更加慎重。若是见慕容宰相防范之后,更会宁愿一举将慕容玥灭口。
若非赛阎王的一番话,慕容玥失去了自由,那日的慕容玥没有受慕容霜蛊惑,去惜云园向耶律风示爱,那她也就不会在慕容玥落水之后,穿越到了慕容玥的身上。
自然就没有了今日的慕容玥。
一切的一切,原来,早已注定?
“玥儿,现在,你可明白了?”宸王走到慕容玥面前,为她拭去泪水,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这些年,最苦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爹爹?明明可以做到将我圈在府中,好生看护,不受任何人嘲笑欺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出去,出去受那些人白眼嘲讽。明明可以让我这个慕容府唯一的嫡女消失在大家的眼里,忘切我这个慕容府的耻辱,他身为朝中重臣,却宁愿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也要强忍着给予我最大的自由。只为了赛阎王口中或许并不存在的机缘。”
终于,慕容玥哭出了声,倒在宸王的怀中,任由泪水无尽的涌出,只想将满心的疼痛就这样哭出来,或许,哭出来,心里就不会那般痛了?
“北辰星,你说,我爹他苦不苦,傻不傻?我真不敢相信,在我小時候,别的孩子对我丢石头,骂我丑八怪,傻瓜的時候,我爹他的心里,是怎样的痛。在我一心纠缠着耶律风,却被他无情嘲讽的時候,我爹他该是怎样的屈辱。他是一朝宰相啊?就因为我時常不懂事的闯祸,而不得不忍受着别人的非议。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日,在马车中,慕容宰相在发现自己恢复了神智后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慕容玥当時没有感觉到奇怪,却在之后心中疑惑,为何她一个无颜的傻女,莫明地恢复了,甚至一恢复,就表露了超龄的智慧与心计,慕容宰相居然不问自己原因,只是满心的狂喜。
更在自己定下那个计策后,丝毫不犹豫地就照做了?
原来,那个满心苦痛的父亲,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八年了?
“令尊,是一个很让人尊重的父亲?他的爱女之心,太苦,却不傻,能够用八年的時间,来唤回一个如此聪慧过人的玥儿,值得?”
即使身为宰相,自己的孩子在受人欺负的時候,他也不可能为了五岁孩童的话语,而利用权势去为自己的女儿出气。
即使身为宰相,也无法因为女儿的未婚夫不喜欢的自己女儿,而去强迫对方来喜欢?更要屈辱地当作不知道对方一心想要解除婚姻,来成全女儿的心愿。
宸王自问从无怎样佩服过一个人,但,在收到云逸的信后,他第一次,如此全心全意地佩服着一个人,一个父亲。而这个父亲,就是他的岳丈。
若是没有慕容宰相八年的坚持,只怕,如今的小丫头,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就还是那个痴傻的无颜女?
定然不会得到机缘而变得如此聪慧机灵。
“真的值得吗?”慕容玥在宸王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宸王的目光,满是被认可的期望。
谁能知道,此刻的慕容玥,早已经不是那个慕容玥了?身体里住着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吴玥的灵魂。
若是这一切,让那个满心期待着女儿恢复的可怜父亲知道了?该是有多么的伤心与绝望啊?
八年的等待,生存的支柱,对亡妻的承诺,最疼爱的女儿,已经死了……
“值得的,玥儿,你恢复了,就是令尊最大的期望,你怎么能怀疑你父亲的心意呢?”宸王话语有些急切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慕容玥看向他的目光,居然让他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所以他宁愿用一种责备的语气来质问慕容玥,希望能够因此而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对慕容宰相的重要姓。
“我恢复了,就是我爹最大的期望??”慕容玥低头重复着宸王的话,而后猛地清醒过来。
对啊?她怎么就想偏了呢?
只要自己从今以后,对慕容宰相至诚尽孝,给予他一个身为父亲最大的快乐,来回报他多年的守护,让他从此已经得以爱女承欢膝下,让他得到最大的幸福快乐,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