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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1 / 1)

旁边的看客们议论纷纷,都是皇室中人,寻常都多有接触,长公主府和定王府的又都不好得罪,便不好独独帮着哪一方。

有人劝道:“都少说一句,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都散了吧。”

“对啊,都是自家人,互相让一步,算了吧,”有人开口,便立刻有其他人出声劝诫道,“算了吧,传了出去多不好听啊,哎。”

陆相时从陆珩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她本想对灵犀郡主说“你说得没错,我不算东西,算东西的是你。”可是,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她这般说皇室之人,只怕只会引起更大的争执,便只好将这等话咽回去。

她道:“还是算了吧,别人追着我咬,我总不能与之咬在一起。”

“你……”灵犀郡主还要再骂,却忽然被福成公主拉了一把,福成公主的动作打断了她的话,她转头望去,才看见有宫里的管事姑姑过来了。

管事姑姑先朝众人敛衽行了一礼,然后道:“这里的事情皇后娘娘已经清楚了,娘娘说既然是灵犀郡主骂人在先,陆大人打人在后,各位该消的气也该消了。灵犀郡主说话不知分寸,还望长公主能将郡主带回去好生教养。天色已晚,夜里风寒,各位且回去歇息吧,今儿这事就烂在肚子里,往后谁也不要再提了。”

这事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皇后娘娘既然如此说,众人自然不敢有所意见,纷纷道:“谨遵娘娘旨意。”

所有人各自散去,陆相时跟在陆珩的身后往崇阳门走。

陆临川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什么灵犀郡主,被养得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就她那样的还想嫁给才貌双全的温雅公子,她怎么不靠着枕头做梦呢!”

陆临修提醒他:“快别说了,皇后娘娘都说了要烂在肚子里。”

陆临川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觉得我们姐受委屈了吗?不过十三叔可真够厉害的,扬手就打,丁点脸面不给对方留,简直太痛快了!”

陆临修低声道:“十三叔一向如此,人狠话不多。”

陆临川闷声地笑。

陆相时抬眉朝陆珩望过去,小声道:“十三叔,您在生气啊?”

“没有。”

“嗯?可您看起来就像是生气的样子啊,您严肃得我都不敢说话了,”陆相时道,“您打也打了呀,就不用再生气了吧。”

“我在想事情。”陆珩温声回答。

“想什么啊,那么严肃?”

陆珩脚步顿了顿:“我在想,有人让你受了屈辱,你心大,不想再计较了,但……”

“但我的心很小,容不得看你生生忍受这些屈辱,更容不得别人欺辱你,你且放心,我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却未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没什么。”他说。

到了崇阳门,众人各自上了马车,陆相时自然和陆临修陆临川坐同一辆,她刚坐进马车,陆临川就问她道:“姐,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放爆竹如何?”

“爹娘允了吗?”陆相时问。

“允了,娘允了,爹就算不允也会憋着,娘说我和哥刚刚表现好,就奖励我们放爆竹,”陆临川得意道,“姐,你跟我们一起呗。”

陆相时也想放爆竹,便笑着应下。

到了府里,几人先去正院给陆宏光和王景华磕了头,得了新年红包,然后一起去满芳亭放爆竹,许若兰担心他们安全,本想让人看着,陆珩却先一步去盯着他们了。

满芳亭里还有其余几个小辈,也都在放爆竹,房梁上挂满了灯笼,将满芳亭照得透亮,陆相时怕火,不太敢放,便只站在旁边看着。

她一回头,发现陆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陆相时一愣。

明亮的火光照在他英挺的面庞上,他眼眸中倒映着灿烂的光火,那火光中仿佛还有她的倒影,她眼里有惊喜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转为苦涩。

“十三叔,您怎么来了?”

“都在这里,我为何不能来?”陆珩淡笑。

“能来,我只是觉得,您当是不喜欢这等场合的,以往放爆竹,也不见您出现的,”陆相时道,“不过,您来了也好,当是陪我在府里过最后一个除夕了。”

她回头,望着远处的烟火,眼里有星星在闪烁。

“十三叔,您看,烟火真好看,可惜太短暂了,转瞬即逝,不能长久,”陆相时忽然有些感慨,“十三叔,您说,美好的东西,是不是都难以长久啊。”

“那要看是什么东西。”

“若是美貌和感情呢。”

“年华易逝,感情却可长久,”想了想,似乎觉得颇为不妥,“旁人的感情能否长久我不知道,但我的感情,定能天长地久。”

“您的感情?”她忽然想起陆珩远是有心上人的,那应当是他此生都爱而不得之人,否则他绝不会在重华殿上许下永不娶妻的承诺。

“十三叔,您既心中有所求,却为何始终未有所动呢?”

烟火在高空炸开,灿烂夺目,周围很热闹,他们两人站在一处,却有种别样的安静,陆珩很久都没有说话,陆相时以为他不会回答,却恍然间听到他开了口。

他轻声说:“因为我若有半点所动,都会将她推入地狱。”

陆相时一怔。

她不敢再问,原来他心头当真有人,她忽觉心中荒芜,好像她走在广袤的沙漠里,四周都是黄沙,她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她找不到出路。

她找不到出路。

陆相时红了眼眶,挺好的,她想,心有所寄托,也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夜凉了,您整日忙于公务,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陆相时转身,朝陆珩敛衽行礼,“我有些冷,便先回去了。”

陆珩低眉凝着她,声音里有深重的失望:“不陪我……们一起守岁吗?”

“还是算、算了吧,我很困了,实在没有精神了,”陆相时微笑道,“今日多谢十三叔帮我,才让我在众人面前没有那么难堪,您对我的恩情,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牢牢记住,然后呢?”

“若有机会,我定结草衔环,可我想,我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机会偿还您的恩情了,怕只有等到来世了,望来世,我还能遇见十三叔。”她微微笑着,眼里却有泪光在闪烁。

可惜这夜色已有些暗了,她低着头,陆珩看不见她的眼睛。

他道:“可我不信有来世。”

“不管您信还是不信,不管是有还是没有,我都希望有。”她深吸口气,将眼里的泪光逼回去,抬头望着陆珩道:“明年再见了,十三叔。”

然后她在灿烂的夜色中转身往半月居走。

陆珩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端端地站在原处,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年三十这夜,陆珩心情抑郁,待陆相时走后,他离开满芳亭,径直去了刑部大牢,那被关押在大牢里的黑衣刺客还未招供,陆珩让人将人带到审讯室来。

狱卒将黑衣刺客绑在十字架上,他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已经昏死过去,狱卒一桶盐水下去,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浸泡在盐水中,黑衣刺客瞬间就被痛醒了。

陆珩坐在长桌后面,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静”字。

他其实并不喜欢折磨人,他也并不喜欢惨叫声和充满腥气的鲜血,但有时候只有严酷的刑罚才能让那些干坏事的人乖乖听话。

陆珩放下笔:“我是没什么耐心的,但你想求死,除非招供。”

黑衣刺客垂头抬眼:“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他被服用了软筋散,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犹如鱼肉任由他们宰割。

陆珩淡淡地笑,他从长桌后走出,取下木架上的一把长刀。

而后,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时,那长刀已经坎进黑衣刺客的手臂,他坎在腕骨的位置,入软骨三分,却并未完全砍断。

陆珩朝身后的狱卒挥手道:“来,开始割,要一点一点地割。”

狱卒们还从未见过这等折磨人的手段,却也不敢反抗,其中一个狱卒上前握住刀柄,开始慢慢割起来。

那黑衣刺客痛得鬼哭狼嚎,很快晕了过去,狱卒还在慢慢地割他的腕骨,他很快又被痛醒过来,陆珩复又坐回座椅上。

他慢悠悠道:“将他的手脚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割下来,一只手分三段割,一条腿也分三段割,要及时给他止血,不能让他死了,等把他的手和脚都割下来后,再把他装进坛子里,然后放到菜市场门口去供人观赏,让所有人都看看,敢在我燕国刺杀来使的下场。”

那黑衣刺客吓得瞳仁陡缩,浑身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吓的还是被痛的,他浑身水淋淋的,有鲜血,有汗水,还有盐水,整个人仿佛都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陆珩。

那人穿着一身湛蓝长衣,端正地坐在座椅上,他提笔低头写字,姿态温文尔雅,好似丝毫不受这审讯室的脏污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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