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气人从来都不是以势压人,而是以势压人都压不住人。”陆长叙投了个篮,“沈老板是个规矩人,从来都不怕这种明着来的。”
“‘沽酒’真的不做那些生意?”
“不做。”陆长叙跑过去捡球,拍运了两下,把球随手传给了他,“总之没什么,就算真有事,也多得是人帮他。
“哐当”一声,球砸在篮板上,又滚动着撞进篮框。陆长亭撩起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范惊声这是在打我们陆家的脸,任由妹妹让他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
陆长叙笑了一声:“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咽不下沈老板被欺负的气。”
陆长亭没理会他,走到篮球场边,弯腰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他身边,一直很多人么?”
陆长叙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沈戾。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古怪的看了陆长亭一眼,“也还好吧,就是喜欢他的人挺多的,然后平时应酬逢场作戏什么的。”
“他那个人吧——”陆长叙顿了顿,摇了摇头,一副不好说的样子,反问,“你不是对他没那个意思么,问这些做什么?”
吊足了陆长亭的胃口,又故意不说,看着陆长亭微皱的眉头,陆长叙在心里乐了乐。
熟人谁不知道沈老板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陆长亭以为他浪荡,可他才是最干净磊落的那一个。
试问有几个人能在醉生梦死声色犬马里保持清醒,不同流俗,始终欹嵚历落。
沈戾能。
若不然,他也不会和沈戾如此交好。
“说起来,这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沈老板。”陆长叙拿手背抹了一把下颌的汗,笑得有些散漫,“既然你没那个意思,那就我请,我和他熟,也正好,顺便巡店。”
陆长叙又说了一遍“你没那个意思”,还有那句“我和他熟”,虽然都是事实,可听着却叫人心里发堵。
语气淡淡的扔下一句“随便”,陆长亭拿起搭在一边的外套,摸了支烟出来。
然后随意的在球场边坐下,一只手挡着风,点燃打火机,点烟。
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草气,他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球了,淋漓的出一身汗,随意的坐在球场边,衣衫宽松,四肢舒展。不是一身西装革履端坐在办公室里的总裁,而是潇洒自在的陆长亭,没有规矩条款,想做什么都能做,百无禁忌。
可惜他现在每天都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偶尔才是陆长亭。
“你知道,我为什么撮合你和沈老板吗?”陆长叙抱着球在他旁边坐下,叹了一口气。陆长亭或许确实对沈戾有好感,只是陆长亭自己都没发觉,而他撮合得太过心急,反而把事情弄糟了。
他这么心急,说到底也是因为家里开始急陆长亭的感情大事了。
他跟陆长亭不一样,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稳定,家里也都知道。现在对方在国外进修学习,出国的时候他们就说好了,等她回国,就结婚,所以催婚相亲的事情跟他是没关系的。
自然而然的,现在陆家上下,最关心的就是陆长亭的感情问题。
“家里在开始给你安排相亲对象了。”陆长叙说,“之前你才接手集团,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不知道这事。”
“但这是迟早的事,估计过不久,就会安排你和对方见面吧。”
陆长亭眉峰愈加紧皱,语气沉郁:“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容若《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欹嵚历落(qiqinliluo):形容品格独特,心地光明。
第十二章
“陆总一个大忙人,竟然有空请我吃饭。”桌边姿态散漫的坐着的范惊陵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慢慢悠悠的说,“有话直说吧,我忙得很,没空跟你虚与委蛇。”
陆长亭知道范惊陵的性情乖张,倒也不觉得他说话无礼,而且本来就不熟,大家有话直说,还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和时间。
“范少还是腾点时间收拾一下家里的小老鼠吧。”陆长亭道,“如果范少实在没空,我也可以代为收拾。”
“你说这事啊。”范惊陵夹了一筷子鱼肉,不紧不慢的挑去鱼刺,“陆三爷已经跟我爸说过了。”
“我爸前几天去m国出差去了,昨晚才回来。”
“那个女人和他儿子动了歪心思,偷鸡不成蚀把米。”范惊陵嗤笑了一声,“昨晚陆三爷给我爸打完电话,老头子气得摔了一套自己喜欢的茶具,还叫老二去陆家和‘沽酒’赔礼道歉。”
范惊声想争家产,之前就跟陆长歌的父亲接触过,联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借势的首选之策,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如果不是沈戾插了一手,但时候说大家只是喝醉了酒情难自禁,谁又知道酒里加了什么……
家里的小老鼠总是盯着他的东西,时不时就想咬上一口,小打小闹范惊陵懒得跟他计较,不代表真的能任由他搭上陆家。
范惊陵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不过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确实该收拾一下了。”
“还有一件事。”陆长亭端起手边的酒,“之前长吟在剧组,谢谢范少的照顾了。”
陆长吟拍上一部戏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病了也硬撑着,也不跟家里说,那部戏是范家的娱乐公司投资的,范惊陵去探班小情人的时候看出来了陆长吟身体不适,就跟导演说了一句,让他放了陆长吟几天假,还让导演给陆长吟开小灶。
不管范惊陵是看在陆家的份儿上,还是对陆长吟有什么算计,他照顾陆长吟这份人情,陆长亭都借这顿饭还了。
“别谢我。”范惊陵有些古怪的笑了笑,“照顾她的人可不是我。”
陆长亭闻言有些意外,然后慢慢皱起了眉头。
“我对姑娘可没什么心思。”范惊陵说,“对陆家的姑娘就更没心思了。”
他虽然薄情寡义,手段不光明,名声也差,但他喜欢的是男人,没想过祸害姑娘家。
“有的人啊,明明自己想给陆长吟放假,开小灶,偏偏怕剧组里的人说他对陆长吟特殊照顾,所以只敢借着我的名头。”
范惊陵虽然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话里话外,都指向了一个人。
陆长亭皱眉道:“我知道了。”
看来他需要去查一查陆长吟上一部戏的导演了。
吃完饭,陆长亭跟范惊陵一起下楼。
路过大厅,正看到一对男女起了争执,那中年男人高高举着手掌,眼看着就要落在对面的妇人脸上。
服务生还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形,陆长亭拧着眉快步走过去,拦住了男人的手。
“这位先生,请不要在望江楼闹事。”
“沈正清,你真是出息了,竟然打女人。”女人笑着拿起手边的包,起身欲走。
陆长亭这才看到她的脸,眉头皱的更紧:“程阿姨?”
“你是谁。”沈正清挣开他的手,因为惯性的作用往后退了两步,把座椅都撞倒了。
几个服务员都围了过来,大厅经理也过来了,看到陆长亭,都恭敬的站到了陆长亭身后。
“这么热闹啊。”范惊陵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范少。”陆长亭淡淡的叫了他一声,“慢走不送。”
范惊陵“啧”了一声,倒也没有硬留下来凑这个热闹,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不紧不慢的踱步走了。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范惊陵走了,陆长亭这才看向沈正清。
沈戾的这位父亲,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不要脸。
“沈先生,据我所知,你和程阿姨已经离婚很多年了。”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沈正清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看起来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说话却直戳人心窝子。
程昭笑着挽住陆长亭的手臂,说实话,她挺想说陆长亭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的,但怕吓到陆长亭,所以退而求其次,勾着唇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小戾的男朋友,又高,又帅,家里还有矿。”
陆长亭偏头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都在电话里客串过一次了,多一次也没什么。
陆长亭的身后站了一尾巴的服务员,素质极好的低着头不敢多听多看。只有站得最近的大堂经理避无可避的听了个清楚,心里发怵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