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骑兵的目的是解救薛秀才,只要不靠近,倒没有什么危险,所以,那个女人安全逃离。
但某些流民自乱阵脚,居然跑到骑兵旁边。
那些骑兵虽然没有勇气和鞑子拼杀,但杀起手无寸铁的流民那是毫无手软。
只要是接近他们的流民,都被他们一刀砍死,现场逐渐多出一些尸体。
随着流民死的死,逃的逃,骑兵将那一群人解了围,管队上前见礼,薛秀才同样和他客套一番。
接着,管队命人将赵雁等人抓了起来,开始打扫战场。
如娘也被拉到薛秀才面前。
她会审时度势,没有再对薛秀才破口大骂,没有鲁莽,只是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管队见此,叫她抬起头来,如娘却是不理。
这下让管队很生气,想直接上手,但被薛秀才阻止,他说暂时别动如娘,带回去让判官处置。
管队倒是很听薛秀才的话,没有再对如娘动手动脚。
就在衙役打扫战场的时候,女人终于和赵知来碰了面。
赵知来得知营地发生的事情,暗道不妙,赶紧命令队伍跑步前进。
而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效果终于体现出来。
都能提起速度奔跑,没有一个战士掉队。
倒是民夫的脚力不行,只能勉强跟上,不过,他们也没有放弃,一直紧追不放。
稍顷,赵知来带着一群人赶到了营地,正好遇见薛秀才他们抢完粮食,打道回府。
双方就在营地门口对峙起来。
家丁部队的武器都是到处搜罗而来,部分还是上次在衙门剿灭流匪所得,稍显老旧,只能勉强使用。
跟骑兵的武器有些差距。
不过,家丁的防爆战士太具有科幻感,铠甲黝黑发亮,三十位战士站到前面,给了骑兵一股震慑的感觉。
而后面那些保安套装,像头盔啊,盾牌啊,也给了骑兵不小的压力。
所以,骑兵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赵知来同样明白,五十个骑兵外加十几个衙役,那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双方打起来,后果很难预料。
但有一点不会让人疑惑,那就是自己这一边,绝对会损伤惨重,目前来说,赵知来绝对承受不起。
就这样,在双方都很顾忌的情况之下,现场倒是安静下来。
薛秀才也不希望发生战斗,如果让家丁损失严重,那他真的只能投靠判官。
其实,薛秀才心里有过迟疑,何不就此投到判官那一边,但思考良久,他打消了念头,因为赵知来给他一种神秘感。
薛秀才实在捉摸不透,甚至是有些时候,还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而面对判官,薛秀才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甚至很好猜透判官的心思。
赵知来就很不一样。
具体什么不一样,他一时不好表述,但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粮食,完全层出不穷,他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
薛秀才也曾认为那是安州仓的粮食。
可只要吃过一次就会明白,迄今为止,他都没有见过如此好米。
所以,薛秀才决定死心塌地地跟随赵知来。
对间谍一职安之若素。
薛秀才让骑兵稍安勿躁,开始和赵知来谈判。
因为双方都不想擦枪走火,谈判很顺利,不一会就达成一致,薛秀才一行人扬长而去。
赵知来让黄晃去处理赵雁他们的事情。
而他则去看了如娘的情况,除了脸上的巴掌印,其他地方倒没有什么伤势。
赵知来很庆幸来得及时,并叮嘱如娘,以后遇见这样的情况,跑为上策,不要和对方纠缠。
如娘没有反驳,没说她想跑,却被抓住了。
而是老实答应下来。
其实,如娘很喜欢赵知来的关心,因为就算是父母健在之时,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比毛丫年纪大,要承担不少事,父母急了还会打她。
但如娘从来没有埋怨过父母。
父母尽管嘴上一直骂她,但一有食物,从来都是紧着她们姐妹两个,所以,她们才活到了现在,而父母早早饿死在逃难路上。
想到这里,如娘鼻子猛地一酸,眼眶都有些湿润。
很久了,父母都走了很久,而上一次关心还是来自夫人,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丫鬟。
如娘赶忙背着众人,将眼眶擦拭一下,再走上前,帮赵知来处理事情。
随着骑兵撤走,流民又聚集过来。
但他们有些害怕,不敢靠近,或者,他们感到羞耻,不敢面对。
赵知来没有关注流民。
而是盯着那个女人观察,赵知来已经认出她来,但跟窑洞时候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赵知来猜测那个时候,面对孩子即将凋零的生命,一个母亲丧失思维能力,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现在,她说话的条理非常清晰,遇见突发事件,表现出临危不乱的品质。
而且有情有义,没有独自逃跑,反而去报讯。
赵知来对她倒是产生了不少欣赏。
于是,跟如娘询问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情况。
如娘对她印象深刻,说她们家从河南逃难而来,一大家子,死得剩下母子二人。
她叫竹兰,原来出生于书香门第,后因父亲犯事,家道从此中落。
竹兰倒是很幸运,没有沦入风尘,嫁了一个书生……
如娘说了她不少事情,让赵知来越发欣赏,接着心下一动,或许竹兰当管家更合适,而如娘就轻松不少。
随即,赵知来就让竹兰统计现场伤亡情况,顺便考察一番。
此时,黄晃走了过来,说赵雁情况还好,但他队伍有两人重伤,目前情况不明,其余战士伤势不重,没人死亡。
赵知来没有责怪赵雁,只是嘱咐他尽快养伤,伤好再去好好锻炼。
但赵雁却羞愧难当,尤其是如娘遇到调戏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憎恨自己。
也就在那一瞬间,赵雁似乎成长起来,少了一些以前市井的皮籁,多了几分稳重。
暂时没有人观察到赵雁的变化。
而赵知来也没有在此多做停留,因为竹兰已经将情况弄清楚了。
“老爷,流民死了十七个人,受伤情况反倒少一些,就九个,还都是自己弄伤的。”
赵知来有些疑问:“为何如此?”
“老爷,那些骑兵非常狠毒,根本不给流民活路,碰见就乱刀砍死。”
“这样啊,你先带上流民跟着如娘,到房府那附近安顿下来。”
竹兰接受了安排,过去跟流民交代一番,众人开始收拾器具。
只是少了那口烧饭的铁锅,它已经被薛秀才一行顺走,赵知来以为那些人想拿走煮饭,就没有阻止他们。
哪里知道他们另有目的,将它当做藏匿粮食的物证,算是集齐了物证人证。
此事暂且不提。
赵知来处理好营地之事,就把人都带回了房府。
今天遇见抢粮一事,让赵知来明白必须反击,不能让判官得寸进尺,要让对方被事情缠住,否则,不知还会出现什么状况。
虽然有薛秀才充当内应,但赵知来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判官突然搞出幺蛾子,让局面失控,到时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再说,赵知来还要预防另一个情况,要是薛秀才真的背叛呢?
随后,赵知来找来黄晃,询问散播消息一事,打听进展如何,黄晃说,事情已经布置,开始往前推进。
赵知来跟黄晃讨论一番,决定加快进度,从衙役那块寻找突破口。
现在那些衙役都是判官招募而来,如果弃城一事让他们传播开来,绝对会引起判官重视。
赵知来就是要造成这种印象。
如果连衙门都在私下谈论此事,那城民之中的传播度可想而知。
说做就做。
布置完毕,事情果然如往赵知来设想的方向发展。
衙门二堂,判官手下幕僚走了进来,惶惶不安,随即对判官耳语一遍,只见其脸上风云突变。
判官沉思少许,就命幕僚将属下都招了进来,商讨此事如何解决。
等众人落座,判官扫视一圈,除了幕僚和薛秀才,其余人都是大老粗,只会舞枪弄棒,让他皱眉不已。
所以,当判官咨询意见之时,那些人都是默然无语。
幕僚见此,只好站了起来,躬身作揖。
“老爷,学生以为定要追查谣言源头,找出散播之人,对其施加严厉惩处以镇宵小。”
判官不置可否,然后问道:“薛秀才,汝知如何施为?”
薛秀才起身,站到正堂中间,拱手施礼。
他先是肯定幕僚的做法,说必须找出散播之人,没有源头,谣言才能慢慢终止。
接着,薛秀才又补充了两条意见。
一是立刻向知府禀报前情,陈述自己出城侦查敌情,舍身忘死,而赵学正却龟缩城内,同鞑子里外勾结,致使安州城破。
那些来源不明的粮食就是明证。
粮食是鞑子留给赵学正,让其招募流民来揭竿叛乱。
同时,将手上那五十石粮食送给知府,并告知,赵知来掌握更多的粮食,说自己正与其周旋,想套出藏匿粮食之地。
最后,请求知府发兵支援。
二是开始向城内施粥,挽回民心,并传播另一版本消息,说赵学正乃鞑子间谍,正抹黑安州判官,好让城内发生动乱,其就会趁机造反。
一定要编造赵学正如何投靠鞑子,如何卖主求荣,呼吁安州百姓能分辨是非,对数典忘祖之辈群起而攻之。
此二策让判官眼前一亮,随即吩咐按此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