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瑜没听出他的玩笑来,只当他认真,自己也十分认真的应了下来。“你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啊。”
靳择琛静静的看了她两秒,不懂这怎么还有要主动还债的。他眉毛舒展着,连之前还剩的那么一点疲倦也没了,懒洋洋的说:“忘不了,走了。”
说着,就招呼着沈安瑜。
两人并排的走着,晚风习习将一天中剩下的最后一丝暑气也冲淡。他们的脚步声频率是出奇的一致,沈安瑜看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被靳择琛提着,动作自然表情稀疏平常,一种说不出的巨大满足将她填满。
这样的氛围太过宁静闲适,让她心情放松的同时,之前那些被遗忘的激动和兴奋又开始跃跃欲试。
“你的行李呢?”沈安瑜语调是难得的轻快,可又因为她平时说话总是语气轻且淡的,此时即使高兴也不会太容易听出来。
她说着,还侧头看了看。靳择琛只单肩背了个双肩背包,看那个包的体型以及填充量,沈安瑜甚至觉得他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靳择琛之后的话便很快的验证了她的想法,他大概是真的有点累,声音里带着一股没睡醒的懒散,“没带,到时候在买。”
行吧,可能有钱人家里的小孩都是这样的。沈安瑜没敢多说,怕说多了会让他觉得“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这样想,买点东西而已”,这种对物质看法所不一样的奇怪。
虽然她知道,靳择琛不是那种人。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不会因为她的格格不入而对她心生偏见,是会温柔的说一句“抱歉,撞到你了”的人。
两个人上校车的时候,座位已经被坐满的七七八八。沈安瑜率先上去,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只有最后面还有两个并排的空座。
并排的空座前两排,还有一个空座,里面坐的是一个男生。
沈安瑜轻咬了下唇,径直走到走了过去。她知道靳择琛在后面,但是不知道他会怎么选。
是选择和她一起坐,还是和那个男生一起。
那个男生见沈安瑜走了过来,眼中带着些许期待。可是见沈安瑜目不斜视的走过时,他眼中的光顿时暗了下去。
思考间,她已经来到了座位上,选择了靠近窗边的那个坐了进去。
她轻垂着眼睑,可是注意力却全放在车厢里狭窄的过道上。她用余光清晰的看到靳择琛从前面,一步步走过来。
一切像是开了慢镜头,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沈安瑜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在靳择琛走到那个男生旁边时,沈安瑜的眼睛都睁的大了些,呼吸都不自觉的停滞,手将衣服攥的又褶又皱。
然后在她停滞的呼吸中,靳择琛迈过那个男生的座位,步伐不变的向她走来。
像是没有任何犹豫,其他人也曾未做过思考的,走向她。
靳择琛坐过来后,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说不出的十分干净凌冽的味道将她包裹,沈安瑜才想起要呼吸。
她轻喘着气,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不争气的加快。
沈安瑜暗自唾弃着自己,明明希望他坐过来,可是他坐过来以后却又没出息的紧张。
两个人离得近的,让她几乎有种气息的侵略感。
沈安瑜紧张着轻咬住唇,有些无措的轻轻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可是闭上眼睛,感官变得异常敏锐。靳择琛身上好闻的气息清晰可闻,就连他身上的温度似乎都要传到她的身上。
沈安瑜的呼吸乱了节奏,忽然就觉得有些热。
因为又上来了人,车里的灯开着,虽然不是很亮,但是足够相邻的人看清彼此。
大概是因为最后一趟,车的油有些不够,又因为临近凌晨,天气不再像白天那样热的让人受不了,车里便没有打冷风。
“你很热?”
这样一句话,让本就有些紧张羞赧的沈安瑜心里咯噔一下。
满脑子都是:他!看!出!来!了!?
沈安瑜的没睁开眼睛,可是眼珠子却已经不安的疯狂转动着。
“开窗吧,我没关系。”
靳择琛朗润的声音再次传到她的耳中,将她那本就爆棚的羞耻心点的瞬间满溢。
她再也坚持不住,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看都没敢看一眼的,侧身将窗子打开。
微风瞬间争先恐后的吹了进来,可是沈安瑜脸上的热情仍旧不减半分。
大概是她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即使没去看他,也能感受到靳择琛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
沈安瑜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的烫,甚至连耳根都隐隐热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将头发从而后拉了过来。
可像是风都要和她过不去,故意作弄着害羞的少女,一阵狂风忽然吹了进来,将她的头发吹散。发丝轻轻舞动着,将想要遮掩的尽数掀开,将想要保持的距离瞬间拉近。
靳择琛只觉得脸上一痒,便有淡淡的只属于少女身上的清香扫过鼻尖。他的嗓子忽然有些发干,心中有股闷闷的燥热。
“抱歉。”沈安瑜小声的几乎听不见,慌乱的将头发揽了过来放到一边。
像是怕还出现什么乱子,所幸的用头绳快速的将头发扎了起来。
校车在这时终于平稳出发,沈安瑜杂乱的心跳声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好在妖风没有再作妖,她渐渐的松了口气。
人放松下来,铺天盖地的倦意也便随着席卷过来。沈安瑜昨天下午出发,又是公交车又是大巴又是火车的,人都要被晃的散了架。
硬座车上味道又重,腿脚又伸不开,还因为第一次出远门有些不安,生怕有人把她的东西偷走,就这样硬是二十个小时没睡。
现在靳择琛在身边,他的气息让她莫名的安心。本只是想装睡的,可是不知不觉的竟然真的睡着了。
靳择琛刚平息了那股奇怪的感觉,正想闭着眼睛小憩会儿,忽然肩上一沉,那淡淡的清香再次传了过来。
靳择琛轻垂着眼睑,看着靠在他肩上已经熟睡的人,无声的笑了下。声音很轻的像是怕把人吵醒一样,低声说:“你倒是睡的舒服。”
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靳择琛后来想了想,这种精神似乎只在沈安瑜一个人身上出现过。而他此时却十分自然的将她的头往上抬了抬,给她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沈安瑜半睡半醒间,觉得自己脖子又酸又累,不自觉的往旁边倒想找个可以倚靠的东西。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了,软硬适中还带着温度非常舒服。
她其实对入睡的要求很高,是那种换了床和枕头就要失眠好久才能适应的程度,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
沈安瑜嘴角挂起了个十分满足的微笑。
沈安瑜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时间有些茫然。车里已经空了大半,她刚想坐起来,才发现有些不对。
颈间传来一阵阵的温度,那软硬适中舒服的感觉和睡梦中一样。
靳择琛身上干净凛冽的味道缓缓的传进她的鼻子里,沈安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
她!靠!在!靳择琛!肩!上!睡!了!一!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安瑜内心简直在咆哮,她几乎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把嘴角。
干的,还好没流口水。
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并没有好太多。
没有流口水,就不绝望了么!
她就这么睡了一路啊!
她打呼了么?
睡觉的时候磨牙了么?
有没有张着嘴呼呼呼的,像是小猪一样。
沈安瑜现在很不想起来,就想这样装死算了。
本着,只要我不动,我就没有醒。我就不用面对如此尴尬局面的鸵鸟精神,能拖一时是一时。
沈安瑜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耳边忽然传来靳择琛的轻笑声。
她的头仍靠在靳择琛的肩上,靳择琛轻笑时肩膀轻颤着,十分清晰的传到沈安瑜的身上。
这他妈都笑的颤抖了!
这声轻笑无疑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安瑜将脸埋进掌间努力让自己冷静。
就在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靳择琛忽然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放心吧,没有流口水。”
????!!!!
她冷静个鬼啊!!!!
沈安瑜将手放下,内心忽然平静了,静的如有一潭死水,就枯了。
她破罐子破摔的抬起头,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对着靳择琛笑了下,轻声道:“谢谢。”
说完才想起靳择琛是不接受口头感谢的,之前不知道,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实际的人。
正想着要怎么给点实际感谢的时候,靳择琛果然再次开口了,他轻挑着眉像是有点不乐意,“帮你提箱子又当了一路的枕头,就一句‘谢谢’啊。”
沈安瑜睡的有点迷迷糊糊的,脑子也反应的比平时慢了许多。忽然说了句,“不如,让你靠一次?”
靳择琛看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一下,眸色变得有些深。
沈安瑜轻眨着眼睛,在这无声的对视中,忽然回过了些味来。
这话,怎么就有点歧义呢?
虽然沈安瑜是个绝对乖的乖宝宝,但是顶不住身边的人每天说啊。没事说说小说情节,聊聊少儿不宜的东西。
那个年纪的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的。即使她一心扑在学习上,时间久了也总会进她耳朵几句。
沈安瑜眼睛瞬间睁大,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原本枯了的人,现在恨不得直接被风吹碎,就让风把她带走吧,也好过现在这样。
天地为证,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让他不高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占便宜——虽然,如果这个算占便宜的话,她……其实挺乐意的。
但是不想被靳择琛误会,总是想保留一点好的形象——比如品学兼优啊,知恩图报,乐于助人等等随便什么吧。
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靳择琛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沈安瑜恨不得现在想跳车自|尽。
空气有些许的焦灼,沈安瑜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好在这个时候,大概是苍天不想忘她,实在看不过去了,派司机大叔来解救她。
司机将侧备箱打开,让人拿行李顺便下去抽口烟,等一根烟抽完人也都走光了,上来想着把车开走赶紧回家睡觉。
没想到后面还有两个没走的。
司机提醒道:“哎同学,到了啊,赶紧下车找宿管,到宿舍好好睡去。”
这声音听到沈安瑜耳朵里,那无疑就是天籁。她速速的站起身,想逃离这个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地方。
才想起来靳择琛在外面,得等他先走。
她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倒像是她心虚一样。也许靳择琛刚刚压根没多想,她这样倒是坐实了她那句话另有深意。
果然,靳择琛看着她的眸子再次深了深。
沈安瑜:“……”
简直了!
原来只更更尴尬,没有最尴尬。
沈安瑜耷拉着脑袋不再看他,用沉默和装死应对着。
靳择琛强忍着笑意,站起来率先走了。走了两步回头发现人没跟上,才轻咳了一声道:“走了。”
之后沈安瑜一路低着头,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侧备箱里的行李早被人拿走,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只。
她刚想抬手去拿,后面便伸过一只手来率先帮她将箱子提了下来。
沈安瑜愣了愣,脸仍是有些发烫的,垂着眸小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主动道:“不仅仅是口头感谢,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办的。”
她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舒缓温柔,像是冬季的温泉温暖舒服,靳择琛这次难得的不想逗她。
他拿出手机,忽然叫她,“沈安瑜。”
“嗯?”
沈安瑜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被他这样一叫下意识的轻咬着唇,抬头看向他。
靳择琛拿着手机晃了晃,说:“电话号码给我一下。”
沈安瑜眨了下眼睛,恍惚想起,这似乎是第二次被他要电话了。
“——不然到时候我找不到人怎么办呐,那我不就吃亏了。”他半拖着调子,含笑着说。
忽然又想起高中时听说的,沈安瑜的家境,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买手机。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后悔,担心刚刚那句话对她来说是不是显得突兀,而让她不好意思。
靳择琛从小到大,虽然有过种种的不幸,可却从来没为钱但有过,因此也不知道刚刚的话是不是伤害了她的某种自尊心什么的。
就在他又想说点什么时,沈安瑜似乎笑了下,然后对着他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那一刻,沈安瑜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幸运以及不同的。
靳择琛这样的人,大概都是别人上赶着要电话号码联系方式吧。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让靳择琛要了两次联系方式的女生呢。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就像有一个账本,记录的全是和靳择琛有关的一切。比如今天他和自己说过几句话,又和别的女生说过几句。
斤斤计较的同时,又非常的容易满足。
只要他对自己和对别人有那么一点点不同,都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个。
无论那一天发出过什么,沈安瑜的心情都会无比的敞亮快乐。
心里喜欢着一个人,整个人都会被他填满,喜悲都随他。
后来的后来,两人说起这事,沈安瑜说自己的一颗少女心,差点被他摔得稀巴烂。
靳择琛则斜睨的看着她,哑声道:“我对你何止是偏爱,我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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