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下午两点,沈琛醒来,身边只有个心理医生。
正背对着他挥舞菜刀。
“你干什么?”沈琛淡淡问。
“在剥柚子啊。”
对方义正言辞地回了一声,而后继续呼哧呼哧地撸袖子、劈柚子,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数十秒猛然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已经坐起身来的沈琛——
“别动!”
一声大喊:“千万别乱动,我这就去叫医生!”他飞快放下手里的东西,激动得差点一屁股摔到地上。
“慌什么。”
沈琛保持绝对镇定:“你不就是个医生?”
“对哦。”心理医生状若恍然大悟:“我自己就是个医生,我紧张什么。”
他点点头,拍拍裤腿,毫不紧张地坐回原位。很有职业精神,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而后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口头问着,手里甚至重新拿起柚子和刀。
沈琛:“不怎么样。”
医生:“具体什么不怎么样?”
“浑身无力,怎么解决?”
“啊,这个问题啊,我想想……”
医生表情凝重想了一秒。
两秒。
三秒之后菜刀咣当落地,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是心理医生好么兄弟,你当我无所不能包揽外科?浑身无力还能归我管??”
“能。”
当事人沈琛不紧不慢地提议:“你可以催眠我,让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
你还真别说,赚钱新思路啊。
不愧是生意做遍大江南北的沈老板,病床上照样智商过人。牛逼。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不算太严重啊?”
医生默默比个大手指,不过还是坚持要去叫医生。
——专业的那种。
“不用去了。”
病床边有个不起眼的按钮,沈琛连按两下,接着便掀开被子。
“干什么,输液呢,你想去哪?”
“上厕所?”
“呼吸新鲜空气?”
医生有意装个傻,而后才告知:“周笙轻微脑震荡,早上九点醒的,趁你晕着干脆利落替你开了两个会,连合同都代签了。那小孩更实在,从头到尾压根没失去意识过,昨晚在外面蹲半天,早上又在你这蹲半天。我来的时候买了碗排骨面给她,还有精神把几十颗葱挑得一个不剩。”
看眼时间:“刚吃饱喝足没一个小时,估计在隔壁睡得正香。用不着你惦记,更不需要打扰美梦。”
沈琛一边听完,仍然穿上拖鞋。
“哎哎,哥们你能不能有点正牌病人的自觉,能不能尊重一下你轻微出血的内脏?”
医生抱怨着,但自知拦不住他。只得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取下掉水瓶,暂时充当人形输液架。
沈老板家大业大,上哪儿都是至尊v?/>
住院不必说,大名鼎鼎的私人医院以及名医,再来个超豪华病房作标配。里头要办公室就有办公室,要陪护房就有陪护房,遑论沙发电脑液晶电视。——要不是众所周知沈琛的不近女色,估计今天这病房里,还能多两个温柔可爱的女护士。
而沈音之。
她的确无忧无虑的呼呼大睡着。
一个人睡姿乱七八糟,滚着被子,一条手臂还掉在床边。
“你看,我就说吧?”
开门看两眼,医生以为足够。
偏偏沈老板认为不够。
非得推开门走进去,细心调高空调温度,又替她盖好被子,如图一个操心老爹。
沈音之并不领情。
她连睡觉都是叛逆而自由的,受不得任何拘束。
上秒钟你把她硬生生塞进被子里,下秒钟她的两个脚丫子露个尖,悄悄从缝隙里钻出来。再来两条手臂,堂而皇之翻出来,揪住被子拉高高,只把头蒙进去。
好标准一缩头乌龟。
沈琛拉下被子,她拉起来。
他又拉下来,她又拉,拉不动,开始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口里冒出一个依稀的:“沈琛?”
鼻音很重。
反正医生压根没听懂,倒是沈琛低低地应:“嗯。”
好吧。
仿佛能听到老成的叹气:因为你是沈琛,因为你流很多血,那好吧。
小孩的脑袋往这边一歪,脸贴在他冰凉的手上蹭了蹭,旋即放弃了挣扎。
乖乖的睡着,乖得太不像话。
沈琛静静看着,忽然又扬起被子,松开手。
被子盖脸,这是沈音之熟悉的感觉,很安全。
她高兴地打个了滚,恢复成不像样的睡姿。
但这回把半个脑袋露在外面。
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变
似乎又什么都变了。
“都说了没事,我还能骗你?”
“毕竟车祸瞬间他们都抱着头,没造成严重损伤。”
回到病房,医生凉凉丢来一个眼神:“不像某人。关键时候不把自己的头当头,反而急着护别人的头。”
沈琛接过一杯温水,无所谓的受下这份挖苦,问:“肇事司机怎么样?”
”当场死亡。”
“身份?”
“身份查清楚了,是个有案底的毒贩。刑满出来不到三个月,一家老小都在清台住。现在警方基本认定他是沈子安的人,正在查他的人际关系。”
说到正经事,医生表情有所变化,坐姿也端正了些。
“车祸现场摄像头太少,没有拍到其他人。不过按照沈音之的供词,查街道监控器之后发现类似沈子安的人。确实打扮成女人,事发之前坐的士经过你的车旁。两小时之后又出现在市中心的百货商店。”
“黑长直,白裙子进的厕所,不到五分钟厕所门口闹事。他打扮成短发羽绒服的流浪歌手趁机溜走。连查监控的警察都走眼,一段视频连看七八次才发现他。”
他越说越激动。
所有人都没料到沈子安会装成女人重回故地。
这么大胆,而且关键装得真像。高跟鞋踩得有模有样,恐怕真女人都得甘拜下风,难怪没人认出。
沈琛冷静得多,直截了当问结果:“抓到人了?”
“……”
医生哑然失声,结果再明显不过。
半晌,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录音笔,“警方托我问你,为什么沈子安对你这么执念,愿意铤而走险回到南江?”
该说的都说过了。
说过不止十遍八遍。
所幸沈琛耐性好,便垂下眼散漫的再重复一遍。
一切得从最开始说起。
他的生母沈女士,是商业大佬沈峰的幺女、独女。
原先备受宠爱,结果不顾父母的阻拦处处热脸贴冷屁股,嫁给当时名不见经传的陆三省。因此与父母断绝关系,分隔两地不再往来。
直至七年后自杀身亡,娘家方才出面举办葬礼。
沈琛便是在头七的日子,从陆琛正式改名为沈琛。也从摇摇欲坠的陆小家,回归到权势暗涌的沈大家。
那时逐渐掌权的人,是沈子安的父亲,算沈琛的大表哥,无功无过算不上优秀。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本来沈子安必是下任接班人。不料沈琛横空出世,年岁相仿的两人形成最激烈的竞争关系。
因此沈子安嚣张暴躁,处处欺压沈琛。
而沈琛始终隐忍不发,以待厚积薄发。
一晃到五年前。
沈峰丢给两人各一个烂摊子,直言谁收拾得干净,谁就是继承人。
沈子安急功近利,眼看着公司在他手下越来越糟糕,远不如沈琛的业绩边角。鬼使神差之下,他被诱惑着碰手毒v品生意,以此谋取暴利,将公司假账做出花儿。
正要收手之际,被沈琛告发。
沈子安就此成为弃子,被驱逐出沈家。
为了彻底撇清关系,保住沈家世代积累的家当。他的父母遭受连累,一并赶出沈家。人到老来跌落谷底,不知出于羞耻还是忿忿不平,一怒之下跳楼自杀。最终余下沈子安一人,如同打不死的蟑螂,犹如过街老鼠四处逃窜至今。
他恨他是正常的。
只不过罪有应得罢了,沈琛并不愧疚。
“虽然但是,说到底他不应该恨你外公吗?”
这个故事不管听几次都觉得莫名其妙,医生丈二摸不着头脑。
“明明带你回来的是你外公,给你继承权、让你们竞争、赶走他爸妈的都是你外公。而且正经做生意的人,那时才二十岁出头,怎么可能接触得到那种门路?”
沈琛不语。
只想起梦里,沈子安同样执着鸦片,为了八百斤鸦片火烧沈园,之后似乎还展开一系列的复仇计划。拼了命的想杀他,好坐稳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清帮少帮主的位子。
两厢对照,还挺应衬。
“好在你的车经过改装,这回周笙发定位又及时。”
医生再度开口:“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警方那边着急抓人,还想找你当诱饵骗他出来。我估计这事风险系数大,没什么可行度,你听听就好,没必要当回事。”
“啧,不说这些倒霉的,还是聊聊抱头事件好了。”
他收起录音笔,再次和柚子较上劲儿,意味深长道:“老沈,我一直相信潜意识不会骗人。所以——”
“这一个半月你是不是又做梦,受到更大影响了?或者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事无巨细都跟我说说吧。”
他露出鼓励的目光,标准套话大尾巴狼。
沈琛开口:“我觉得……”
“那些梦不仅仅是梦?”
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医生迅速转为看智障的眼神。
“不。”
沈琛笑了笑,眉目温柔,“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
这不符合剧本!
“您好,沈先生。”外头不失时机地传来敲门声:“我是您的主治医师,现在能进来吗?”
医生下意识站起来,要去开门。
身后沈琛慢悠悠跟上一句:“记得把柚子剥完,切块,放下,然后走。”
“……”
柚子你都惦记??
过河拆桥的奸商!
医生从鼻子里哼出两团气,再往前走几步,似乎想到什么。
“这个还你。”
一个粉嫩嫩的手机壳丢了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粉红色的东西,昏迷还死不撒手?好歹是个成功商人,注意点形象吧,兄弟。”
他半侧过头,戏谑:“光上次的微信头像,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电话给我,明里暗里打听你是不是心理出问题?连你外公怀疑你压力太大,不然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怎么能用人家小女孩的照片当头像,多不正经。”
“……”
上次路过秘书室,就听到有人神秘兮兮的感叹:“我们沈总本来有个完美形象,清心寡欲醉心工作,管你爱情女人通通莫挨老子。”
“结果自从他用了崽崽的头像,我觉得人设崩塌了。突然变成就垂涎年轻小女孩的单身老男人,你们说,单身久了真的这么压抑?”
看来不是幻听。
光头像就如此。
再加上个粉嫩手机壳……
他究竟会变成:垂涎年轻小女孩的变态单身老男人。
还是:单身太久身心压抑,突然迷恋上粉色的老变态?
生活不易,沈琛自闭。
但还是老老实实捡回了手机壳,谁让这是小孩第一次送给他礼物呢?
——尽管。
只是没有感情的批发礼物:)
沈音之醒了。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井里。
醒来迎接的第一个字是:“走!”
他几乎同手同脚,超激动地冲进来说:“事情都安排好了,走,我这就带你走!”
沈音之看向林朝雾。
林朝雾摊手:“突然觉醒,我也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
哇塞。
这小傻子就来劲儿了,顿时双目清明,神采奕奕地喊:“二狗子!”
苏井里:“……”
“你是不是二狗子,到底有没有想起来?”
沈音之抱着枕头,一脸戒备,好像他是个骗子。
迫于无奈,苏井里挤出一个绝望的笑容:“没错,我就是二狗子,行了吗?”
“不行,我觉得还不是。”
她摇摇头,非常严谨地再提问:“你记得沈园吗?我是怎么带你逃出去的?”
他嘴角抽动,几经努力才低声回答:“钻狗洞。”
“对了,下一个问题!”
沈音之笑嘻嘻:“他们放火的时候,你躲在桌子底下有没有哭?”
“没有。”
本能的否认,他,堂堂苏井里,一个巴掌能呼十个白莲花的绝世好男人。上能认遍所有奢侈品,下是娱乐圈里行走的整容、绿茶鉴定机,怎么可能哭?
哭是不可能哭的。
这辈子不可能。
但上辈子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发过誓永远不对救命恩人说谎。
仿佛灵魂都受到肮脏的践踏。
苏井里顶着耻辱承认:“有想过哭,差点就哭了。”
“嗯嗯。”
沈音之满意点点头,再接再厉。
“那你有没有给我擦皮鞋?”
他脸涨红:“……有。”
“有没有端茶倒水剥葡萄?”
他脸红得要滴血,“……有。”
“捏肩捶腿做功课呢?”
“……有。”
耳朵脖子全红了,红通通的一片,苏井里试图结束这残忍而羞耻的酷刑,一口气道:“我就是二狗子,1932年进的沈园。我、我想报恩,所以我什么都干。以前说过你是最、最好看的,唱歌最好听,全上海摊没人比得上你。都是真、真!”
舌头打结,莫名其妙开始结巴了呢。
终于有点儿二狗子的模样。
沈音之揉揉耳朵,“你是不是说过下辈子……。”
苏井里闭了闭眼,就差眼睫毛都变红,放弃挣扎般:“下辈子还给你做牛做马。”
人在做天在看,记仇大人饶过谁。
现在开始算账了啊。
小傻子在此刻,将闻名遐迩的小恶霸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掰起手指头盘点。
”上个月你叫我傻子,说我没脑子。”
“上上个月你把我赶下车,一个人扔在没有人的路上。”
“你说我白痴,嫌我傻样儿,还叫我那女的!”
“……”
别说了。
窘迫的苏井里恨不能原地晕倒,他现在是真的要哭了。
“那是因为我没想起来——”
“那你有没有说?”
“我……”
他竭力挣扎一番,终是低下一颗高傲的孔雀脑袋,弱弱认错:“我错了,我狗胆包天。”
旁边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林朝雾叠着两条大长腿,老练磕着瓜子儿。整一真实吃瓜群众,好心情追问:“二狗子,你后来怎么着?被沈琛给灭了,还是赶出去?半点消息都没有啊。”
“你别叫我二狗子。”
苏井里秒变脸,握紧拳头,超凶:“小心老子喷得你找不着北。”
沈音之高声:“二狗子!”
他:“……在。”
所谓生无可恋,就是苏井里本人。
“我也想知道,你后来怎么了?”
“……”
当然没被杀。
说起来还是蠢事一桩。
他有多天真,才傻不愣登揣上一把刀,偷偷摸摸溜进沈琛的房间?
那时他没想那么多。
根本没想过沈琛为什么要掐小姐。
没想为什么那天小姐回自己的房间睡。
更没想过沈公馆里保镖几十上百,他究竟是怎样走进他的房间。
桩桩件件,分明是画好的陷阱。
他全然不知,只想着为小姐讨回公道,进去开门见山道:“沈、沈先生,要是你厌烦了小姐,觉得利用够她,就放、放她走好了。你犯不着杀她,因为我、我会带她远走高飞,保准这辈子都不、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说话时两条腿肚子都在轻微发颤。
竟然到了这个时刻都无法遏制结巴。
他对自己有轻微的厌恶。
而沈琛坐在窗边,眉目笼在朦胧黯淡的月光里,像一头黑暗里的怪物。
“你想带她走?”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
不像想象中的暴怒,苏井里因此得了更多力量,沉住气,慢慢地说:“她是我的恩人,我不会看着她死。你可以不放她走,但只要你对她不好,我就杀了你。”
“呵。想要我死的人很多。”
“想从我手里抢走她的人,也很多。”
“苏井里。”他把他的名字,都念得柔软慵懒,像一个贵气花瓶的名字。
“你要怎么带她走?”
怎么走?
当然两条腿走,坐三轮车、坐电车火车走。
穷小子不解地皱皱眉毛,沈琛笑。
“她吃的是全国各地送来的新鲜水果,还有国外坐飞机来的点心和巧克力。她的衣服抵别人全家一年吃穿,梳妆镜上随便一样首饰,拿出去都能买一座宅子。又养得娇气,丢三落四,爱攀比。别人有什么好的她都要,别人没有,她也要。”
“我不在意。”
他摇晃着酒杯,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好似自言自语,“哪怕花在她身上的钱,足以建一个小上海。我全不在意这些,因为这就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本该给她的。让她高高兴兴的做小姐,开小轿车,无论走到哪里去都风风光光的。”
“她值当这些,或者不仅仅值当这些。”
“我很愿意惯着她,那么你,你这次把自己卖给她,以后终究要卖给别人。”
他轻轻地笑,骤然眯起的眼眸如刀刃,语气愉悦如鬼魅。
一句:“到时候究竟哪个恩人更重要,你又要报哪个恩呢?”讲出来。
他就输了。
几乎被掐住脖子般窒息,输得溃不成军。
“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他双膝发软地跌在地上,沈琛倚靠在窗边,居高临下地发话:“今晚我就当没事发生。”
“为什么……?”
苏井里问得很傻,他微微弯起唇角,玩笑道:“当然是因为她喜欢你。”
“不然还能是我,舍不得要你的命么?”
沈先生是这样的。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游刃有余,连握枪杀人都是优雅至极。
他放过他。
可他无论如何都放不过自己。
便一笔一画写好明信片,收拾起所有家当换一张船票,跑到国外去闯荡。
苏井里什么都没有。
只想救她。
只不服他。
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操着一口生涩的中英夹杂语言,硬是玩命儿混出点名堂。但午夜梦回多少次,他依旧在他面前渺小,永世难忘他那一抹玩味的笑。
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咿咿呀呀学语着。
猝不及防窥见真正的大人。
压根分不清自己在害怕他,钦佩他,还是向往他,甚至想要成为他。
沈音之和沈琛之间有段诡异而沉重的羁绊。
苏井里稀里糊涂在里头插了一脚,拼命仰望着他们背影狂奔。
他跑呀,跑呀。
赚了所有东西,到1937年,听说上海动荡,取出所有东西尽数花在路上,最后依旧两手空空的回来。
费了大半年,只见一个死了的活人,抱着一个活了的死人。
见着那场大火。
烧得那么美,那么漂亮。
他又稀里糊涂冲进去,便一同烧成灰烬。
这回他没发抖。
这回他没输给他。
苏井里这十六年用来穷苦,后六年用来报恩,从未对不起谁。
唯独那句:我带你走
他没能落实。
到底是欠了她的。
生生世世还不清楚。
所以他还得带她走。
赶在烟火之前,赶在沈琛发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