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陆修信愣了下,不知薛小满哪根筋又搭错了,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开始怄包。
他完全不知对方又一次把自己当成了个骗子,忙问:“你是后悔什么了?”
是后悔跟着回来了还是...
薛小满磕到头,疼得已经泪汪汪了,偏要咬着牙说:“我不吃饭了!”
原来只是反悔不吃饭了......
观看直播的观众在他尔康跳的时候就笑疯了,现在看他说不吃饭,更乐了。
【真·真香警告】
【我薛小满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我tm笑到方圆十里的人下半辈子只能带助听器】
【铁骨铮铮薛小满哈哈哈哈】
【不行了,这个弟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陆修信是比较擅长哄小孩的,但遇上薛小满这样的怄包是真没办法。
他试探问:“还是吃点?”
薛小满抹了把眼泪:“都说不吃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说完就从床上跳下来,低着头,使出吃奶的劲把陆修信往外推:“你出去,出去,我不需要你给我说什么方法,出去,我不信你。”
“嘭”一声,陆修信被锁到了门外。
薛小满在关门时就憋不住眼泪了,但考虑到屋里也有摄像头,陆修信可能还没走远。为了面子,迅速用衣服挡住镜头,把脸埋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地哭。
不知到底是因为疼还是绝望。
他虽给自己立了个真香警告,但奶奶是不可能不给他准备饭菜的。
为了安抚这个城市孙子的情绪,奶奶在中午时挥铲执锅炒了三个菜,比过年时吃的都好。
她匀出一份装碗里,对陆修信说:“给崽崽送过去,不吃饭哪行啊,会饿坏的。”
陆修信端着饭去敲门:“吃饭了。”
薛小满立即在屋里大喊:“我不吃!你烦死了能不能别和我说话!”
“放门口了。”陆修信无奈地将饭菜放在门口的地上,又挪了下碗的位置,确保推门时不会被碰倒。
回到主屋,奶奶关切地问:“崽崽吃了吗?”
陆修信摇头:“没有。”
奶奶有点急,手中柴火敲了敲地:“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
“我...”陆修信想辩解一下,结果卡了壳。
他是想照顾,可对方也没给他机会啊。
“哎...”奶奶叹气,将柴火丢进去,“要是照顾不好崽崽,这怎么跟他爸妈交代,他家人肯定不会亏待咱们小余的,哎...你多照顾着点崽崽吧。”
见奶奶这副模样,陆修信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木柴,脚尖轻轻踢了下,然后出了门,带着新秧苗一口气走到田里。
薛小满是来他家里了,是需要照顾,但是...
陆修信一口气走到稻田边停下,长出了口气。
父母十一年前去世后,7岁的他就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一直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成熟又理智。而在此之前,他要理解父母外出打工缺席他的童年是为了这个家,小小年纪就乖巧又懂事。
好像在那个炎炎夏日后,他一夜间成长,不论何时都处乱不惊,将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所以说他是没有机会像薛小满这般娇纵,那般任性的。
谁不想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呢?
他不能。
他其实很羡慕薛小满。
陆修信长出一口气,眯着眼看了看当头的烈日,低头开始干活。
何以解忧,唯有插秧。
插秧小王子一口气插了三亩地,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到家时天色已暗,他走进院子朝薛小满那屋瞥了眼,发现放在门口的那碗饭不见了。
他有点疑惑。
下午出门插秧的陆修信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但院子中有不少摄像头,观众们看得是清清楚楚,开始在弹幕里告状。
【报告!是薛小满把饭吃了!】
【报告!薛小满下午偷偷把饭端进屋里了!弟弟行为!】
【你现在进屋就能人证物证一起抓获了】
【恭喜薛小满成功真香,成为变形记史上最快真香的主角】
陆修信转到主屋问奶奶:“奶奶你把碗收了?”
“没有啊,我下午去和你方奶奶唠嗑了。”奶奶摇头。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薛小满把饭吃了。
想他早上那会儿说的义正言辞义愤填膺,还以为会坚持多久,没想到一天都坚持不到。
陆修信突然有点想笑。
不是嘲笑,是那种发自内心被逗笑了。
这个弟弟...其实还是有点好玩的。
薛小满这个弟弟其实早就饿了,昨天没吃一口饭,今天早上还没吃两口就遭到陆修信的背叛,全凭着一口仙气坚持到了下午。
到后面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悄咪咪打开门确保导演组不在,伸出小手,飞快将放在门口的碗端进来。
只要我偷饭速度够快,摄像头就拍不到我。
但其实直播的观众都看到了,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开始着手给他做表情包了,果然无人能逃过真香定律
陆修信从主屋拐出来,敲敲薛小满的门。
还没开口说话,那屋里就传出炸毛的声音:“干什么!”
陆修信感觉自己能脑补出薛小满偷偷摸摸吃饭和炸毛的模样,配着那个小眼神,还是挺可爱的。
他食指在鼻下蹭了蹭,言简意赅:“碗。”
屋里顿时沉默了,陆修信在门外笑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一只白净的小手送出一碗一筷。
“赶快拿走!”
然后飞快关门,好像生怕门外的人挤进来吃他一样。
陆修信低头一看,碗里干干净净的,半粒米都不剩,吃得还挺干净。
看来真的饿了。
他若有所思地收了碗,走出几步后折返回来,又敲了敲门。
“又干嘛啊你?”薛小满简直怨气冲天,“我跟你说你不要三番五次地来找我了,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我是不会原谅你...”
陆修信强行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了笑音:“明天吃什么?”
薛小满:“......”
几秒后,屋里传来声音:“我明天不吃,不用给我送!”
听这口气,估计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陆修信心情大好,简直比插秧解忧时心情还好。他端着碗回主屋,心里还思考着明天要不要让奶奶煮个清热去火的汤,去去薛小满的火气。
薛小满如法炮制,一连在屋里怄包了三天。
三天九顿饭,陆修信风雨无阻地去送,然后薛小满一顿不落地吃。每次陆修信来收碗,他都要生气地嚎嚎一句不吃了不要送了,再送凶死你,下一顿继续吃。
陆修信看着手里干干净净一粒米不剩宛若没有用过的两个碗,心里全明白了。
薛小满就是个只会放狠话的,毫无骨气的小怂包。
正要去刷碗,总导演叫住了他:“陆修信,你过来一下。”
原来这几天薛小满除了上厕所之外一直足不出户,还总是用衣服挡着摄像头,提醒好几次总是不听,节目组一连几天都没什么可拍摄的。
这也导致了节目的收视率直线下滑,观看直播的人数已不足1000了,再往下跌就真的得全员打包行李回家了。
节目组当然不能遂了薛小满的愿,自然要想办法挽救一下。
总导演这就找上了陆修信,说:“你得想个办法把他带出来,不然节目收视率太低,被砍的话你弟弟也要马上回来。”
说的是远在薛家的陆小余。
“节目非正常结束的话,回程的票需要自己出,然后一个人从京城回山里,没有工作人员陪同。”导演组说。
陆小余今年才13岁,刚上初中,是被陆修信从小放在掌心里呵护大的。
陆修信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弟弟受这个苦的。
“你想想。”总导演继续说,“机会难得,本来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不到一周,你说可惜不可惜?”
陆修信沉默了下,冲对方点点头,“嗯”了一声,匆匆将碗洗干净,然后出门了。
秧苗插\\完了,还需要再放点鱼苗,养点稻花鱼。
今天是个阴天,这会儿下着淅沥小雨。
雨天的小青山也特别漂亮,群山黛色融进层层雨幕里。远处树林模模糊糊,像是笔墨被清水稀释作画,尽目远眺,一幅朦胧的山水画跃然于眼前。
陆修信很喜欢这样小青山,小时候遇到雨天都会带弟弟出来踩水,听雨点打在雨衣上吧嗒吧嗒的声音。
可惜目前在家里的这个弟弟看不到这番美景了。
他看着雨丝跌进稻田里的细小涟漪,若有所思。
第四天的早上,奶奶照例给薛小满匀出一碗饭,是特意按陆修信的吩咐煮了清热去火的绿豆粥。
奶奶嘱咐他:“你问问小满明天想吃什么?”
“嗯。”陆修信应下,转身出了门。
然后,自己三口两口把属于薛小满的这碗汤给喝了下去,又吃掉馒头和鸡蛋。
接着手端空碗去敲门,说:“吃饭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果不其然,薛小满在屋里一通拒绝:“我都说不吃了,你怎么还送?”
陆修信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弯端着空碗空盘,转身就走了,干脆利落。
薛小满在屋里憋了三天,说实在的,他感觉自己快憋出毛病了,但碍于面子,一直不愿意出去。
和外界唯二的交流就是上厕所,吃饭,占齐了吃喝拉撒。
今天是第四天,刚刚陆修信走后,他又在床上打了个滚,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懒洋洋地起床。
陆修信已经敲过门了,说明早饭已经送到了。
但是他打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
薛小满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刚刚陆修信明明来过啊?是自己幻听了?
算了算了,不吃早饭应该也没什么,等着午饭就行。
但直到太阳到了正正头顶,掐指一算都已经下午一点了,还不见陆修信来。
薛小满揉了揉瘪瘪的肚皮,决定再等个十分钟的。
结果不等不要紧,一等...
早午晚一整天的饭都没等到......
是奶奶没做饭吗?但是隔壁烧柴的味道都飘过来了,甚至有米汤的香味。
但就是没人送饭,就是没人送饭。
他心里头突然有点着急也有点气。
啊好气!这个陆修信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饿啊...
又躺了一会儿,躺到下午,薛小满听到奶奶和陆修信出门的声音,说是去外面转一圈消消食。
待脚步声走远后,饿得老眼昏花的他慌忙从床上跳下,警惕地朝外张望一眼,偷偷摸摸地走出去,鬼鬼祟祟地推开主屋的门。
厨房在主屋,就算没有剩饭也总有吃的吧,馒头都行,不挑。
他记得主屋的灯绳在右边,伸着手在墙面上摸索,一拽,“啪”一声开了灯。
看见...
陆修信在屋里。
对方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见薛小满进屋一点都不意外,似乎一直在这里等他。
薛小满本了想转身跑,但看见陆修信这个骗子就来气,一想到他今天还不给自己送饭,更气了。顿时也忘了自己是来偷饭吃的,埋怨道:“今天为什么没有饭?”
又生气又委屈。
薛小满以为陆修信会好好反思一下,然后赶忙起身给自己盛饭吃才是硬道理。
结果...
只见陆修信抬起眼皮,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冷笑一下,说:
“你不是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