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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胜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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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走马得快,利战,胜,行迟者,凶……梦见人遗刀剑,利战,必胜。——《武经总要》

——

奸细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如果是寨中饥民或康朱皮的盟友无意流出的消息,并不至于其他豪强都不知道康朱皮烧了代王像,而只有文罴知道,而且他一直留到了会谈上才讲。

康朱皮也只能侥幸于文罴太不稳重,毕竟不是真正的用间名将,不仅因为意气之争而暴露了奸细的马脚,而且还放出狠话要康朱皮“知他手段”,这更让神经敏感的康朱皮提前警觉此事。

如今回头一想,文氏要派间谍易如反掌,任何一个有家室在文氏坞的农奴,就可以装作吃不饱饭的饥民来投奔,好心仁慈的康朱皮也必定接纳。间谍再利用出寨寻野菜、取水、砍柴、巡逻的机会,就可带出情报给接头者,如果这个间谍还识字,那么传递情报就更简单隐蔽了。

“奸细?那你我的谈话……”

寇肃之有些紧张,他虽是寇氏豪强的少主,但上谷寇氏毕竟是个天师道教团,他那些乐于养生成仙的叔父们,必定不让他独走胡来,打破与文氏好不容易稳定了几年的和平关系。寇肃之来寻访康朱皮,本就是为了借康朱皮这支不受掣肘的外力,先下手为强,制造既定事实,也给自己积攒威望,如果他未动就被家中那些老人干涉,那事情就难办了。

“这里的人我都信得过,这房子也不怎么透音。”康朱皮扫了一眼静室内外的旁人,除了一个皈依狂热的庞存,都是同生共死过的上党亲朋旧部,便成竹在胸地搓着手,笑道:

“看我设套给文氏,且叫文家郎君知我手段!”

寇肃之看着康朱皮表情阴晴不定,时严肃时笑嘻嘻,便问道:“不知康郎君有何计策?”

“全部做完还需要寇天师的襄助,我特请天师相助,只需做两件事即可。”

“康郎君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而为。”

“不管你我在静室里谈了什么,但谈了这许久这事,那间谍肯定知道,而且他必然知道这极为要紧,如我是那间谍,这几日内就会想办法告知文氏。既然你我相约必然为文家知晓,那就不必等他说你打破旧盟约,你先下手为强,今日就找人除掉一二yin祠,以分文氏的兵马实力,这是第一件事。”

“我记下了,第二件呢?”

“让你的内应找到他的心腹,如果他有的话。若这几日有乌桓人夜晚来叩门,他就在胳膊上缠上白头巾,能开门即开门,能生乱即生乱,不能也不强求。”

“康郎君怎么知道,我准备让我蓄养的乌桓人配合你的计策?”

“诶?”

康朱皮一愣,他的计划都是尽量少依靠新友军寇氏,多靠自己的牌,否则也太不稳妥了,寇肃之派乌桓人来帮他?那压根不在考虑范围好么!

但康朱皮当机立断,立刻装出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秉持着“你看上去越强,你的盟友就有可能越尽心尽力”的观点,和神棍混久的他也开始学着法子忽悠神棍,神神叨叨地讲道:

“天机不可泄露!”

寇肃之神情肃穆,深以为然,当场表示他并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会派一百乌桓骑襄助康朱皮。康朱皮当然笑纳,双方遂约定碰头地点与使用方式。

“我明日黄昏派一支商队运粮与乌桓部大们,你让那些乌桓骑假装马匪,射三支鸣镝箭,为首之人缠白头巾于臂做记号。然后我们双方用去簇之箭对射,装出被劫的样子,切记信号,勿要伤了自家人。”

“不必那么麻烦,我留一个信得过的家奴与你,明天会指给你们看。至于康郎君,你不会是想引文氏和渐氏来劫夺粮草?如果文氏不上当呢?”

“没事,我还有后招。我勘察过了,文氏和渐氏的坞壁中隔大山,各距我的鸡鸣山约有四十里路吧,两相加上,便有八十里路,我探知的没错吧?”

寇肃之想了下,点点头:“康郎君的斥候好本事,果然无错。”

“那便没有问题了,我大可以打时间差了。”

寇肃之愈发看不懂康朱皮要玩什么花活了,特别“时间差”这一词还是康朱皮用现代汉语讲的,但他毕竟见到康朱皮筑寨严整、亲兵训练有素,觉得他不是易与之辈,才来结盟。况且按康朱皮所说,现在局面被“莽撞”的寇肃之一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是康朱皮出兵出力,寇肃之只派些支系雇佣打手助阵,也便不再追问康朱皮的计划。

为了稳妥起见,康朱皮则又问了一些关于寇氏乌桓骑的状况,得知他们是海陀山里的乌桓穷邑落,在山顶的草甸上放牧,饥寒时便下山寇掠,与居住在平原土堡木寨内的乌桓部落大人多结仇怨。因寇氏家的医户、道士曾在山中为他们几个渠帅和勇士治病,便有不少人信奉了天师道,虽然抄掠抢劫的风俗不改,但他们也愿

意为寇氏出力。

“皇天上帝太上道君,静室之策,三日之内必见分晓,请寇天师严守秘密,我必不让天师失望。”最后,康朱皮一拱手,朝寇肃之行一礼,结束了两人的会谈。

“皇天上帝太上道君,我恭候康郎君佳音。”

送走了寇肃之,康朱皮就阴沉下脸来,趁着间谍注意力可能被寇氏吸引走的工夫,迅速开始下令:

李阳负责带上一部老兵,所有新兵及从文氏坞迁来的饥民,再混随便一些饥民,出寨挖野菜、砍柴、打水,提供给间谍传递情报的机会。同时康朱皮提醒李阳,要如若发现有人迟归,或与陌生人说话,勿要打草惊蛇,收集名单告诉康朱皮即可。

王钧与支禄负责喂饱所有战马,磨砺刀枪,同时收集足够的火把、枯枝、羊皮毯子。

李始之负责通知王梦,给粮食装车,明日即送乌桓人,装车时不装满,每辆大车留些可载三五人的空隙,“以便节约粮食,吊高粮价,下次再卖一批”。

“李天师,”康朱皮依次下完令后,突然看向一直缩在静室角落里不做声的李丹英:“天师好心肠,麻烦帮个忙撒。”

“啊?你、你又要干什么?”

“占孤虚吉凶,看明后两天,用兵是吉是凶,现在就占,立刻就占!”

“你!这、这不合规矩,你、你得先设祭坛,不然不准…阿弟!”

李始之在一旁耸肩:“阿姊,我晓得康郎君意思了,你还记得刚才寇天师说好鬼神么?我看康郎君怕不是又想玩弄吉凶之策了,你就帮咱们占卜下吉凶吧,好阿姊。”

“没错,李三郎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要你占就占,不准的话我负责!”

看到弟弟和康朱皮居然开始一唱一和,李丹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遂狠狠地白了他俩一眼,随意推了会孤虚,不带感情地讲道:

“此两日,动刀兵,主大吉,客大凶。”

“妙啊!再去望气,好天师,请再去望下气,看看东边文家坞方向的气如何。”

李丹英面无表情,走到静室外端详了一会天空,就回来说:

“文家坞方向之气,如云变作山形,上与天连,主军士强盛,将有深谋,击之必败。康胡儿,此、此对你非吉兆,我、我劝你慎重。”

“哈哈,好啊!”康朱皮兴奋地握拳,从胡床上一蹦三尺高:

“咱们赢定了!李阳,今晚用过晚饭后,非我命令,人只许进,不许出。驴儿,你负责分饭,给所有人吃饱,吃好,粥要浓一些,插上筷子都不倒,我先休息一会,晚上还要侦查呢。”

众手下见康朱皮如此有信心,也就各自领令退去,此时庞存才忍不住了,出言相劝道:

“郎主,我给你提过多次,文氏坞可不好打。他有私兵三百人,亲眷男丁上百,坞壁墙厚五丈,高二丈四尺,只有一门出入,又积粟一年,比县城还难打。况且、况且李天师所言若非虚,那兆头可不妙……”

“你说的无错,吉凶还不是看人?正因为客凶主吉,文氏才会大意,他绝想不到我会如此行事,放心吧。阿姊,这两日你多担待下老营,留守之兵,我就尽皆托付于你了。”

康朱皮搓搓手,拍拍庞存的肩膀,又嘱托了米薇几句,便回自屋歇息了。

而随着康朱皮下达完一长串命令,他那些历经战阵的部曲便又开始躁动亢奋,他们因赈灾而积蓄的压抑情绪急需释放,一个个快速行动起来。

而在文氏坞内,随着派往康朱皮寨的间谍传来“寇氏与康胡儿可能要联手,康胡儿很快就要卖粮食给乌桓人”的消息,有头脸的文氏男丁们都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作为上谷有名的豪族,人丁众多的文氏不可避免地就如何应对这一威胁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在文罴与他的父亲、叔父、堂兄弟们之间随即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年龄最老,辈分最高的几个人觉得不宜擅动干戈,这只是康朱皮自保的正常反应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就算有些出格的地方,也应该先通过侯氏的官府路子调停。

但文家的年轻人并不认同,他们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先发制人”,要知道现在可是灾荒年岁,抢劫、盗窃、杀人之事比比皆是,官府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不趁这时候扩张自己的力量,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作为嫡系家主,文罴的父亲文峻虽然知道儿子放了狠话,但“先发制人”、“擅动刀兵”与和平了好几年的寇氏开战,以及去进攻那一看就很坚固的康朱皮寨,文峻就得权衡下利弊,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静观其变好。

争执本来到这就算告一段落,正当文氏小辈只能愤愤不平地告退时,有巫师急匆匆地来禀告,讲道:寇氏的天师道教徒打着“破山伐庙诛故气”的旗号,砸了几处文氏的神祠,推倒了文家视若珍宝的仙石,痛殴了前来阻拦的巫师,还把供祭的食品全分给饥饿的道民吃

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空炸响了声霹雳,再持重的文氏老人此刻也忍耐不住了,这些刚才讲要稳重,要平和,要少动怒火的文罴叔爷爷们,现在一个赛一个的激动,纷纷老泪纵横,催促着文峻一定要狠狠教训下寇氏与康朱皮,给神仙出气!

“抄了他的粮食,让他知我等手段!”

“定是那康胡儿教唆的,不是他一个外乡胡儿跑到上谷来瞎闹,好好的寇家如何能变成这样?”

“不,以儿之见,不是一窝猪,屙不到一个坑,绝对是寇肃之那个不知好歹的牧猪奴撺掇的,要打也先打他!”

“儿觉得,不宜直取寇家,应该先劫那些附他的村落,敲打敲打寇家人,让他懂些规矩。”

“不如直接喊上姓渐的乌桓人,一起掀了康胡儿那破寨,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他的那些人,统统拉到咱庄上干活,看我怎么收拾!”

光是脑海中幻想着怎么打赢后折磨康朱皮,文熊与文罴哥俩仍觉得不够带劲,随即把怒火发泄到正在给家中长辈送水与吃食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

“都是你之前信个什么鬼天师道,害的代王不保佑咱家,石仙也被砸了,你满意了吧?”

“没错,你过来,你个婢养的无须儿,神气什么?啊?神气什么!懂不懂要尊敬兄长?兄长在讨论要事,不要晃来晃去,像个无头的虻虫般!”

那年轻人被两兄弟一人一脚,踢翻在地,却不敢还手,只是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这男子五官酷似文罴与文熊,证明了三人的血缘关系,他叫文煜,是文峻的小儿子,母亲是个买来的婢女,前几年就冻死了。再加上文煜脸上长不出半根胡须,整个人神态又极似他母亲,看上去过分阴柔,这种在边郡百分百要遭人鄙视的长相,配合婢生子的出身,让他在家里压根就不找人待见,也就比仆役稍微好一点。

“够了,都是自家人,先除外贼再说!阿煜,下去吧。”看到儿子们折磨家里的婢生子文煜得有点不像话了,文峻才出言喝止,让他们赶紧先处理完康朱皮这趟事。

婢生子文煜退下后,为了“用何手段”来对付康朱皮,文家的老少儿郎们又吵的不可开交,有人想先打寇氏,有人提议先攻康朱皮。想打康朱皮的人也不能统一意见,他们分成两派,争得是面红耳赤。

以文罴为代表的一派认为,既然康朱皮急匆匆地要卖乌桓人粮食,肯定是为了获取外援,不如先去截击粮队,断绝康朱皮引外援的机会。

另一派则以文罴的大哥文熊为代表,坚持要直取康朱皮的营寨,力战破之,尽夺其粮。

双方各抒己见,争执不下,又争论了许久,才被文氏坞望楼上守卒的汇报打断:有一十余骑从鸡鸣山方向来,应是康朱皮来探文氏坞虚实的兵马,文家才放下争执,急匆匆动员庄客、私兵上墙守卫或出堡驱逐,还把坞壁外的透风窝棚里瑟瑟发抖的奴婢赶进堡内,免得被康朱皮利用了。

那些骑兵在距离数箭之地徘徊几圈,见文氏坞果然“防备严密”、“坚不可摧”,便对门楼上诸文氏小辈喝骂、嘲讽与挑战置若罔闻,趁着夜色徐徐退去。

家主文峻还算老成持重,之前他没有偏听偏信一派之言就下结论,此刻更是不放松警惕,首先派出骑马斥候,去探查那一十骑与康朱皮堡寨的动向,如有可能,还要与间谍取得联络。

又去请好巫师数人,让人准备杀猪宰犬,赐金用铜,清理巫师焚香沐浴的场地,让他们卜测吉凶,望气占风,再做最终定夺。

而据文家斥候打探,那一十骑一个不落,打着火把回去了,随即康朱皮寨便禁闭大门,禁止人马出入,与文氏间谍的联络也就断了。文氏没奈何,巫师们一时半会还不能占卜,只得各自回去睡觉。

次日良辰,焚香沐浴的巫师们进行了好一阵忙碌,跳神,烧骨,杀犬,宰鸡,还有仰头望天空云彩,替文氏家主解梦的一通复杂操作后,直到下午时分,康朱皮寨门再一次打开,约有上百骑护卫着三十辆运粮大车,出寨往北而去的时候,文氏巫师们捣鼓的结果才出炉:

“主大吉,客大凶”,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当然巫师们也不是白拿钱吃饭的,他们还从年月、时辰、方位、风向、云彩、骨头裂纹、家主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捞到大鱼”的梦,以及“神明附体”的角度,充分论证了这一个字的千真万确,绝不会出错,只要今明两日开战,那么地头蛇文氏想按死那只叫康朱皮的黄毛外乡虫简直是轻而易举。

既然巫师们都这么说了,文家儿郎们也就一致支持先打康朱皮再对付寇氏的计划。

再看望气的结果,文氏这边云气如海陀山一般连绵及天,大利速战,必能取胜,而康朱皮那边的云气只能让他选择固守。

文峻也就依此定策,让次子文罴带上自家精锐八十骑,速去汇同渐裳等乌桓人,拦截康朱皮的粮队。以长子文熊带二百五十人去围困康朱皮寨,把康朱皮堵死在寨里,持重的文峻还

告诫儿子,切不可强攻寨墙,白白折损兵力,还应了康朱皮“宜固守”的卦。

家主文峻稳坐望楼,尽运筹帷幄之功,决胜数十里之外的重担就交给他的两个好儿子了。虽然家中青壮尽出,文峻却仍对自家守卫信心满满,他只要留五十人在坞内,凭借高墙深沟,自可保高枕无忧。

至于寇氏,虽然他的道民砸了文氏神祠,算是要翻脸了,但只要文峻以雷霆之势迅速摆平康朱皮这个外贼,就不怕寇氏的老人不按着寇肃之的头向文家认错。如果寇氏能就此服软,吐些利益出来,文峻还是觉得点到为止好,毕竟双方在上谷低头不见抬头见了这么久,就算有点仇怨,也不至于到破门杀寨的地步。

文罴先行,骑兵马快,过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康朱皮寨附近,他远眺过去,只见寨门紧闭,寨墙顶端竖着两面旗,一面是康朱皮的野猪家旗,另一面则写着两个大字“吃粮”,还画着一把黍子,两面旗在冬日的寒风中飘扬着。

十余个背弓的兵卒在墙顶的栅栏后来回巡逻,望见文罴的人马,便一个个紧张地叫喊起来,让整个营地如临大敌。文罴兴头起来,还让亲从辱骂了几句,约康朱皮派勇士出来骑斗,一雪代王祠的仇怨,但寨中无一人出来。

文罴嗤笑了一声,耻笑康朱皮话说的那么满,到头来还不是不敢出门,脖子和膝盖硬有什么用,打起来只敢像个无胆鼠辈一样躲在土墙后逞强,这算什么好儿郎?等他大哥堵住寨门,他再杀尽护粮队,断掉外援,看康朱皮有什么办法?

“倒要看你康朱皮的那张嘴,到时候会如何讨饶。”

想到这,文罴愈发意气风发,直领着身后八十骑私从,循着康朱皮之前派出的粮队马蹄车辙印,快马加鞭,一路往北驰骋。

——

“我有时候说赢定了,其实胜算也就五成,最多七成。”

——《往事录?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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