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熟悉的场景一点点从身旁略过,东境最繁荣的城市在芬顿面前逐渐显现出轮廓,自从迦图人入侵,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到长河镇。
他从小就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小时候还经常受到邀请参加长河镇名流的聚会,当然是作为便宜老爹的陪衬。
具体的作用是往宴会上那么一站,就会有美丽的成熟的妇人摇摆着动人的腰肢围在他身旁,故作惊讶地说这是谁家孩子这么可爱。
然后便宜老爹就会从人群中钻出来逮住妇人的手背就是一顿啃,自报家门一番后,再说可惜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不知道什么是母爱。贵妇人则会抹几滴眼泪说这孩子是该有个母亲。
一来二去,顺水推舟,狗男女就这么勾搭上了把年幼的芬顿抛在一旁。
但那毕竟是从前了,可笑的,可乐的东西,都随着满城的一把火化为了灰烬。
现在的长河镇,不欢迎芬顿。
面前稀稀拉拉落下了一阵软绵绵的箭雨,这是警告,提醒对方不要再接着靠近,不然接下来他们将不会顾忌双方之间最后的体面。
城墙之上,弓兵对着芬顿喊叫,“大人,长河镇现在正在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卡尔大人也有要事在忙,请回吧!”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排污道已经被堵上了,进不去的。”
“他在撒谎,卡尔就在城墙上面。”维姬指着城墙之上某处垛口,她飘起来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你又没见过卡尔,你怎么敢断定?”芬顿疑惑着看向芯片精。
“哎呀,你想象一下,两个原本情谊深厚如亲兄弟的男人因为种种原因决裂,大雨滂沱之下,两个人淋着雨相互背对,含着热泪绝不回头走向截然不同的远方......现在整个城墙上就他一个人背对着你,可不就是卡尔吗?”
没想到芯片精居然还有如此戏精的性格,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分析似乎可能还真没错,而且自己刚来话都没有说一句,卫兵就直接开口说卡尔不在,未免也太过分聊爆了一点,芬顿再次看向城头。
“卡尔,我知道你现在就在城墙之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也说明了你不想与我汇合。而且在路上我还听说你强征了所有村民最后的口粮。”
“作为曾经一同在训练场上挨过鞭子的同伴,我只能提醒你千万别做傻事,就算你不肯愿意与我合作,那也绝对不要和巴克斯人有来往。”
说完话,芬顿就静静在原地等待卡尔的回应。
良久的沉默过后,城墙上传来了回应,“卡尔大人真的不在,请回去吧!”
“卡尔要是真不在那你干嘛非要等那么久才回复我?你网络有延迟是不是?”夹杂着让异世界人完全不明所以的质问,芬顿又等了一小会儿,大约也就是一个人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准备面对什么东西的时间。
然而还是没有回应,维姬眼里那个卡尔像是石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芬顿只能走了,他没多余的时间陪卡尔耗,现在双方联合的计划彻底破产,他必须依靠自己。
他还有一场大战等待着他,这场战争带来的威胁比迦图人还要大,一个有着完善体系的,并不是以劫掠为目的而是以彻底征服这片土地为目的的精锐军团正在虎视眈眈地等待自己出招。
只需要一次微不足道的失误,就能彻底葬送自己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积攒下来的成果。
这个世道是弱肉强食的世道,是一个把社会达尔文理念贯彻到极致的世界,贫弱者只能沦为强者的食物,化作营养滋润他人后,强者再去挑战更强者。
没有人会因为白鹿堡还弱小需要成长就放过这里,任其慢慢发育苟到最后再和白鹿堡公平竞争。敌人会做的只能且必须是在自己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将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想要发展,想要安安心心地种田,想要在一个大争之世里做一个局外人坐看别人打生打死,等到最后才出场收拾残局。
绝无这种可能。
打,必须要打。
和平是打出来的,和平的可贵是因为战争的残酷对比出来的,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地打,让所有觊觎白鹿堡,觊觎整个烈狮境东境的敌人感觉到痛了,怕了,不敢再对白鹿堡出手了,自己才能够畅享将来之后的事情。
撇开宫廷自己单方面与巴克斯人和谈,以此保全白鹿堡的领地,那是想都不可想的事情,且不谈自己忠诚于宫廷与否,就算是和谈了也必定要承受巴克斯人提出了天价条件,巴克斯人赢了,战后还要沦为比他们本国人还要低一等的走狗,巴克斯人输了,战后等待自己的要么是绞刑架要么是流放他国。
百害无一利。
所以还是只能打。
如果说迦图人的入侵在时候证明了自己还有白鹿堡的价值,那现在与巴克斯帝国的大战就是自己的立足之战,是未来时间里能够安稳种田的决定战役。
打输了自然无话可说,可要是打赢了,那就满盘皆活。
自己可以携得胜军威还有自己的威望名正言顺地实际控制住长河镇,之后整个烈狮境东境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即便是宫廷的命令也必须要考虑自己的态度。
这是什么?是安纳托利亚军区的将军,是幽州节度使,是并州刺史。
是他芬顿彻底腾飞与潘德大陆的起点,是他将来对抗各国强军,邪教徒,恶魔,乃至于神明的基石。
因此,这一战,他必须赢。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他都必须赢。
“卡尔大人,他走了。”直到战马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内,士兵来到卡尔身边,“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如果是敌人,刚才我们那个距离绝对可以射死他,如果是朋友我们就应该放他进来。”
男爵犹豫着甩了甩头,还是没能转身看向芬顿离去的方向,“芬顿绝不是我的敌人。”
“但也不再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