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下,手机屏幕泛着蓝幽幽的亮光。
感觉臭和尚得翻着看了好几页的教程攻略。
桃小引背靠着门板,头朝右偏,呆滞地望着街上的雨幕。
心情无比地复杂。
雨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坑,溅起的水花隔着一道门槛打在她光洁的小腿肚上,激得她小腿上的细小绒毛蜷缩起来。
凉鞋里的脚趾也跟着蜷缩。
周迟终于收起手机,他盯着桃小引紧闭的嘴巴,说:“你的口红花了。”
桃小引闭嘴沉默。才不要张嘴。
周迟伸手捏她的下巴颏:“你张嘴。”
1.对方张嘴前勿伸舌头。
手机搜出来的第一条接吻建议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桃小引的脸一秒爆红,几欲滴出血来。
周迟用了巧劲,轻而易举捏开她的嘴巴。
眼睛灼灼,俯身贴过来。
寸许的间隙,桃小引能清晰地看见他猩红的舌尖。
耳旁有什么东西“嗡”地炸开。
她像一只如临大敌的惊弓之鸟,身上的毛全数炸开,本能慌张地喊:“我要哭了!”
猩红迟疑地在唇角扫了一圈,收了回去。
周迟松开手,探究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哭?”
桃小引双脚终于踩在地上,背靠着门喘气,一张小脸通红,抬起手背抹了抹嘴巴,莹润润的眼睛瞪着他:“我为什么哭你心里没点数吗!”
周迟猜测:“因为我没有伞?”
桃小引:“??”
“不是么。”周迟看着她,又猜道,“上班要迟到了?怕被马主任骂?解梦事务所今天还是没有倒闭?”
桃小引气到呕血。
如果他是故意的,她能把他打出屎。偏偏他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单纯的疑问。
这让她更为恼火。
周迟看着她的脸色,最后猜测道:“你想让我疼?”
毕竟他告诉过她好多次,她一哭他就会疼。
“是!我想让你疼!”桃小引咬牙切齿地扑过去,跳到他身上。
狠狠咬住他的嘴巴。
今天一定要把他的嘴巴!咬!烂!
周迟呆在原地。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站着,感受着桃小引带给他的疼痛与刺激。
嘴巴一定是破了。
甜腥味溢满在唇齿间。
突然刮过来一阵风,风卷着雨吹得门板哐当响。
门板扇在桃小引背上,桃小引挂在周迟身上,摇摇欲坠。
周迟猛地惊醒,伸手拖住她的背,微微俯身,迎合她的啃咬。
不知是谁主动,就像刚才的一股风雨,不知是风挟裹了雨,还是雨催促着风,总而言之最终交织在一起。
由泄愤到猛烈再到温柔缱绻。
街上风雨如柱。
他们在雨幕里接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街面的雨水高了一寸,久到没有多余的空气可供吸取,他们分开。
周迟的嘴巴又红又肿,唇瓣上有一块破皮,渗出来的血渍很快殷红淡色的唇。
桃小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没有破相,但是舌根发麻,感觉整条被连根拔起又被塞了回去,吸口气都是火辣辣的疼。
第一次接吻,兵荒马乱像是打了一仗。
桃小引弯腰,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板上的包包,直起身的时候差点站不稳,腿好软。
周迟伸手扶住她,接过她手里的包,说:“你的包湿了。”
桃小引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懵懵地看着周迟叫来了大乌龟,吐火球烘干了包包,又烘干了她被雨水打湿的裙角。
再然后牵着她的手,出门送她去街道办上班。
快走到足疗店门口,桃小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雨还在下,他们没有撑伞,但却没有被淋湿。
桃小引抬起头。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奇景,被震惊到失语。
流雨像块透明的幕布,罩在她头顶上空。
不止是头顶,前后左右都是这种透明的雨幕。
这使她想起末日影视剧里漫天的风暴雨,不,那些风暴雨在前一刻有多静止安宁壮观美丽,下一刻就会有多骇人惊悚,每滴雨都在叫嚣着吃人。
这些雨幕更接近动漫里的一帧截图壁画,比如一个小孩蹲在海边,伸手就可以掀起大海的一角。
是壮丽的,是浪漫的。
她每走一步,雨幕就跟着向前移动一步。
像个天然的大雨伞。
桃小引伸出手,好奇地在左边的雨幕上戳了戳,手指随即被雨水淋湿,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周迟在她旁边冷不防出声。
桃小引撇撇嘴,小声问:“这是你弄的吗?”
周迟轻轻哦了声。
“你还会什么?”桃小引欣喜地问,不觉音调提高。
奇幻世界什么的,来得更猛烈些吧。
周迟蹙着眉,过了会儿,说:“我不知道。”
桃小引抬眼看他。
他嘴唇上的血渍已经凝结成块,非常显眼。
她耳尖一红,慌忙别开眼。
周迟语气认真:“解梦事务所没有伞,我告诉自己,不能让你淋雨。”
“所以?”
周迟看着她在雨幕上戳来戳去的细白手指,说:“这就是所以。”
桃小引的指尖戳在雨幕上久久没动,她偏着脑袋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不可思议地说:“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淋雨,所以向天借了一把伞?”
周迟没说话。
桃小引收起戳雨幕的手:“你是天道的亲儿子?”
周迟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桃小引伸手指在他身上戳了戳,说:“我每天都想睡懒觉,不定闹钟不早起不赶公交,但也不想上班迟到。你有什么办法吗?”
“和我一起在冰棺里睡觉。”周迟很快做出结论,“可以睡懒觉不用定闹钟不用早起不用坐公交,上班也不会迟到。”
桃小引跺脚:“臭和尚。”
凉鞋踏在雨水里,脚踝上溅落星星泥点。
“昨天没人打扫正气街么?”桃小引噘着嘴嘀咕。
正气街的卫生环境由街道办和商户们共同维护,工作日时街道办派人清扫,周末休息日时由商户们轮流打扫。
“这周末轮到足疗店。”周迟忽然撩起僧袍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脚踝,不紧不慢说道,“昨天足疗店出了点意外。”
桃小引脊背僵直垂着脑袋,再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颗光头贴着她的裙子动来动去。如果有人找角度拍照,总会有一张构图是和尚钻进她裙底玩她的腿。
惊慌地抬眼环顾四周,街上没有行人。
松了一大口气。
复又垂下眼眸,小声央求:“你在干什么?放开啦!”
周迟撩起一把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她脚踝上的星星泥点,说:“不要动,马上就好了。”
两秒后,他又说:“你的脚好白。”
语气诚恳,不带一丝丝色气,听起来就像是平白直叙地描述一个东西,但是桃小引却因他这句话颤栗了下。
她自知长相并不出众,但是她生性乐观,总是会不断挖掘自身的各种优点并引以为傲,比如她发量多发质好不脱发;比如她长得白皮肤好不长痘;比如她的脚很好看……
脚很好看。
她今天穿的是连衣裙,特意挑了双可以完美展现脚型和脚趾的凉鞋。
黑色系带凉鞋。
细细的黑色带子在脚踝处系了个x形,脚背上横着只有一条稍微宽一点点的跗面。整体风格简洁又性感。
不仅如此,她还给脚趾染了红指甲油。
脚本来就白,在黑色绑带和红色指甲油的衬托下,白的透明发光。
看起来又软又香。
臭和尚不会拿起来闻……吧?
桃小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类似这种小颜色文的画面。
细白莹润的脚趾紧缩,紧张地趴着,可爱又诱人。
然而,周迟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他专心地把脚踝上的泥点洗净,又扯起干燥的僧袍擦干,小心地放在地上。
桃小引涨红着脖子,轻轻踩在地上。
周迟清理好右脚,开始清理左脚。
桃小引屏着呼吸,视线乱瞟。
咯噔一声。
心脏猛地揪起。
她看见前方足疗店门口坐了个人。
瞪大眼仔细看——是莫姨。
这样的雨,莫姨依旧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店门口的麻将桌前。
没有撑伞,降雨唰唰落在她身上和麻将桌上。
麻将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红白相间的麻将牌,隔着雨幕,看不清她有没有在出牌。
但是能清晰地看见她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以及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穿透雨幕盯着他们。
桃小引后颈的寒毛倒竖,她伸手推周迟的光头,嗓音哆嗦:“莫、莫姨在、在干什么?”
周迟撩起僧袍擦干她的脚踝放好,站起来,把她挡在身后。
他朝足疗店门口看过去,说:“麻将脏了,在洗牌。”
桃小引缓缓:“?”
谁告诉你洗牌是这样洗的!
出于害怕或者是羞怯,她没有再问,只是像个鹌鹑一样扯着僧袍躲在他身后,不停小声催促道:“快走,我要迟到啦。不要和她打招呼,就当她看错了。她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周迟有点好笑,但被她推着,小手在他后腰处不停戳戳按按,就很舒服。
他依言,没有和莫姨打招呼,“掩护”着桃小引快速走过足疗店。
莫姨看着他们走远,随手拿起一张二饼扔在麻将桌上,冷笑一声,没说话。
桃小引一路没再耽搁,也没有再遇到人,很快来到街道办院门口。
院门居然是锁着的。
可能是今天下雨的缘故,同事们来得都比较晚。
桃小引从包里找到院门钥匙,顺利打开院门。
周迟跟着走进院里,一直把她送到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正门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已经是8:50,离准时上班时间只有10分钟,桃小引怕周迟撞到同事,连声赶他走。
动作神态非常像是在偷情。
周迟立在门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而抿了抿唇,问:“你明天还能再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