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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卷跟他约好,后天晚上在学校旁边的湘菜馆请他吃饭。贺朗虽然嘴巴上答应得敷衍,心里头却始终惦记着这件事。
因而到了第二天,老陈提出要请他们吃饭,时间又恰好和杨卷那顿饭撞上。贺朗想也不想就开口道:“你们去吧,我明天晚上有事。”
老陈不高兴地打电话给他:“上次请你吃饭,你说有事。这次叫你,你还说有事。”
贺朗早就忘了上回的事,经由老陈这么提起,他才想起来,上次没去吃饭,好像也是因为杨卷。他在电话里含糊解释:“我晚上要跟别人去吃饭,周末再去找你。”
“那行。”老陈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贺朗这边推掉了老陈组的饭局,把当天晚上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却压根没有想到,最后放他鸽子的人会是杨卷。
这件事还要从当天早上的校友讲座说起。周煊公司最近给学校捐了一批实验仪器,他应邀以校友的身份,回学校给那些在校生们做演讲。
周煊来回学校必定会找杨卷,他约了杨卷中午一起吃饭。杨卷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中午从演播厅里出来,学校的领导又提出要请他吃饭。
参加饭局的还有当年教过他的老教授,周煊不好拒绝,只能打电话给杨卷,要求将约好的那顿饭推到晚上。
杨卷晚上要请贺朗吃饭,他语气为难地开口:“我晚上还约了其他人。”
“谁啊?比我还重要?”周煊有点不高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学校,你还要跟别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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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卷言辞含糊:“学校里认识的朋友。”
“学校里的朋友随时能约,我今天回去以后,很快又要去出差。”周煊不满地轻哼,“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几个月前,你真的不跟我去吃饭啊?”
杨卷闻言,心中想法立刻就动摇起来。犹豫片刻以后,他答应了周煊。下午在实验室里,他借同学的手机打电话给贺朗。
贺朗当时在寝室里,准备晚上出门前先洗个澡,见手机里有陌生号码打进来,也没有多想,随手接通后放在耳边问:“哪位?”
时隔几个月,再次从手机里听到贺朗熟悉的嗓音,杨卷紧张得一时半会没能说出话来。
贺朗神情微顿,陡然福至心灵,语气怪异地开口:“杨卷?”
杨卷缓过神来,连忙回答:“是我。”
贺朗将手机拿下来,确认过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来电以后,语气中的怪异更甚:“你该不会给我的电话号码,也是假的吧?”
“没有,是真的。”慌忙解释过后,沉默了一小会儿,杨卷轻声提醒他,“你不是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吗?”
贺朗也记起了这茬,皱起眉来道:“你先挂掉,两分钟以后再用你自己的手机打过来。”
杨卷说:“好的。”
挂掉电话以后,贺朗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瞥见名字还是几个月前打上的“小间谍”,他手上动作停了停,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最后将备注改成了“小骗子”。
杨卷很快就重新打了电话过来,带来的却是贺朗不想听的消息:“我晚上要见很重要的朋友,请你吃饭的事,能不能再往后推一天?”
贺朗猛地顿住,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巨大的失望感和落差感瞬间临头笼罩而来。
心情瞬间变得糟糕透顶,郁气在胸膛内四处埋头冲撞,回想起前天晚上在宿舍区外的路边,自己拉下脸来叫住杨卷问时间和地址的情景,贺朗更是觉得恼火不已,再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是怒气冲冲:“说要请我吃饭的人是你,放我鸽子的人也是你,你当耍我好玩是吗?”
不等杨卷做出任何解释,他越想越生气,最后气到了极致,径直冷笑出声来,“随便你吧。”
杨卷道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对不——”
贺朗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心情烦躁地挂掉电话,将怀里的毛巾丢在椅背上,连澡也顾不上去洗,气得在寝室里来回走动,努力平复心中涌动的情绪。
实验室外的杨卷握着手机,垂头看向屏幕上被挂掉的那通电话,心中茫然又无措。
生气了吗?他要怎样做,才能让对方消气呢?
杨卷眨了眨眼睛,很是担忧和烦恼地蹙起眉来。
几个小时后的晚上,杨卷带着这样的烦恼见到了周煊。对方也没约太远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湘菜馆,还是杨卷打算请贺朗吃饭的那家湘菜馆。
周煊换下了白天的西装和衬衫,穿着打扮与学校里的学生一般无二。两人出现在湘菜馆里的时候,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过多的注意。
但是杨卷没有想到的是,贺朗也和朋友在这里吃饭。
对方坐在过道旁的四人卡座里,朋友低着头在看菜单,他神情懒散放松地夹着手机玩,瞥见杨卷和陌生男人走近时,先是神色一顿,继而眼眸冷淡地看向杨卷的脸。
周煊已经从他们桌边走过去,杨卷落在他身后,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停,望着贺朗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开口和他说话。
贺朗却没什么表情地转开脸去,留给他又冷又硬的侧脸线条。
杨卷张开的嘴巴又闭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此时似乎还在气头上,便沉默寡言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听到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贺朗忍住想要回头去看的冲动,垂眸扫向旁边老陈手里的菜单,随即开玩笑般地扬眉道:“你点这么多白酒干嘛?跟你女朋友吵架了?”
不料老陈闻言,立马苦下脸来道:没错,吵架了。
对面组队开黑的老四和邵烨双双抬起头来,看样子老陈今天不是想请他们吃饭,是想让他们陪自己喝酒。老四直接游戏挂机,原本是想向老陈打探,他和女朋友吵架的原因,不料眼皮刚刚抬起来,余光扫见坐在左前方那桌的人影,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邵烨顺着他的视线朝前看,随即神色惊讶地朝贺朗扬了扬下巴,那是不是今晚放你鸽子那位?
猜测两人看到了杨卷,贺朗头也不回地答:是他。
老四脸上的怔愣还没有彻底消退,他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你管他呢?贺朗像是毫不在意般,伸手捞过他的手机,操纵他的游戏角色继续替他打。
贺朗今晚被约他吃饭的人放鸽子这件事,老陈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见过杨卷,这会儿伸长了脖子往后张望,口中还不忘问道:哪位?
老四对准杨卷的背影努了努嘴巴,两个人那桌,背对我们坐的那个。
贺朗朋友吗?老陈回过头来,随口问道。
也不算吧。老四迟疑了一秒,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和贺朗的关系,索性将杨卷请他吃饭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邵烨似乎挺有兴趣,慢悠悠地评价道:顺路捎他一程就请吃饭,看来这是个老实人。
贺朗对此不置可否,垂眼盯着手机里的游戏,并未打算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去。
老四却是灵光微闪,轻轻击掌道:说起来前些天朗哥收到的蛋糕外卖,好像也是他点的吧。
还送过蛋糕?老陈也来了兴致,还有吗?
老四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他还给朗哥洗过衣服,上回在体大的体育馆里,他自己都没吃早餐,还去给朗哥买咖啡。哦对了,老四眯着眼睛回忆,有一次我们从游泳馆里出来,他还跟着我们去了后街,给我们送了奶茶喝。
他有说是什么原因吗?老陈若有所思地问。
好像都是为了感谢朗哥。老四托腮回答。
老陈轻轻嘶了一声,拍着大腿惊呼:我靠,这套路我瞧着怎么就有点熟悉呢?
老四疑惑地看向他,就连邵烨也从游戏里分出心神来,抬头插话问:什么套路?
我前两年追我女朋友的时候,走的可不就是这种路数吗?老陈神情严肃地回答。
邵烨登时拖长了音调:你的意思是说——
老陈掷地有声地落下结论:他在追贺朗。
邵烨若有所思地挑眉,老四目瞪口呆地消化这个消息。至于贺朗,他手指猛地一抖,发出去的大招瞬间就落了空。
他早就怀疑杨卷喜欢男人,只是目前也没有掌握有力的证据。听闻老陈这样说,他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心底却突然像是藏了一尾鱼般,咕噜咕噜地冒起了小泡泡。
每个小泡泡里,都藏着莫名涌动而出的喜意。虽然微不可查,却牵动着他整个人的情绪。甚至在他的无知无觉中,逐渐造成了一些与他自身有关的事情脱离掌控。
譬如他现在无法集中到游戏里的思绪,再譬如经过他百般压制过后,依旧不受控制高高扬起的嘴角。
老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问:朗哥,你笑什么?
贺朗面色轻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透着几分明晃晃的不爽,我什么时候笑了?你别乱说。
老四眼神奇怪地打量他,没有再说话。
邵烨脑子比他转得快,再加上那天再会所里亲眼目睹过,贺朗给杨卷擦嘴巴的画面,打定主意不动声色地试探他,此时忽然没头没尾地道:他进来这么久,你都没往后面看过,还不知道他坐哪吧?
贺朗嘴比脑子快,面不改色地回击道:他爱坐哪就坐哪,跟我没有关系。
邵烨压低声音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和他一起来吃饭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贺朗脸色有点臭,不就是他的重要朋友吗?他说得轻描淡写,提到重要两个字的时候,却不自觉磨了磨后槽牙。
这时候店内的服务员过来送酒,邵烨视线越过服务员,轻飘飘望向杨卷坐的位置。服务员离开以后,他忽然轻轻啧了一声,望着杨卷的方向不说话。
贺朗在沙发里不动如山,他和邵烨认识这么多年,对方稍稍露个尾巴出来,他就能摸清对方心中的意图和算盘。此时同样也是,贺朗静静地看着他演,半晌不以为然地嗤声道:你不用刻意来试探我,我——
他们挨在一起了。邵烨好心提醒他。
贺朗眉头微拧,关我什么事。
他摸杨卷的手了。邵烨眉梢轻挑,是叫杨卷吧?
贺朗下颚线条微微紧绷,与我无关。
他——邵烨第三次开口,声音冷不丁地顿了顿。
半秒停顿的间隙里,贺朗神色不耐地放下手机,我不是已经说了,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不太对啊。似乎从这个角度看得不够清晰,邵烨费力地眯起眼睛来,再次不太确定地出声打断他,他刚刚,好像真的亲上去了。
贺朗脑中轰然炸开,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抄桌上的酒瓶。
作者有话说:
狼崽,今天也是嘴硬三连。
煊啊,第二本还是工具人。
(马上就不气了,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不过在一起还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