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贺朗拿过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杨卷忧心忡忡地皱起眉来,倒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思考片刻又放弃了。还是算了,大概只要他出现在贺朗面前,对方就会不高兴吧。
他抱起试卷袋往教室外走,不料两只脚才踏出教室门外,身体就被人往旁边扯去,轻轻撞在门边墙上。
贺朗神色恼火地堵住他问:“你是研究生?”
杨卷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贺朗轻磨后槽牙。
杨卷如实说:“23岁。”
贺朗心中一梗,差点没气到原地升天。搞半天不但性别没选对,还找了个比自己年龄大的。他毫无预兆地抬起手来。
以为他要揍自己,杨卷吓得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面前,我不知道这你们换了校区,也不知道这场考试有你。”
贺朗垂头望着他那张脸,只觉得心中火气无处发泄,最后语气恶劣地威胁他:“研究生还敢在游戏里骗人,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向学校举报你,你被学校开除的后果?”
杨卷心中骤跳,露出惧怕的目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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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朗见状,嗤笑了一声,也没说到底会不会举报他,转头就要离开。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杨卷是真的急了,连忙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向他解释:“对不起,一开始是室友让我玩女号,他还叮嘱过我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我才没有告诉你。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拿女号去骗你的。”
贺朗脚步微顿,“你室友?”他眯着眼眸下结论,“所以杨柳丝儿真的是你室友,他也是男人。”
杨卷讷讷回答:“是的。”
贺朗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你骗了我这么多事,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杨卷理亏而羞愧地低下头,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再说了,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贺朗眼中流露出冷意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追你的时候,我提出要结婚的时候,还有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他的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尖锐扎进杨卷心底的细针,“你明明都可以拒绝的。”
“你为什么不拒绝?”他目光沉厉地望向他。
杨卷却犹如被钉在原地,面上血色迅速流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贺朗收起自己的所有情绪,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卷魂不守舍地去考务办送试卷。
下午的两场监考没有再遇到贺朗,最后一场六点前结束,他送完试卷以后,就直接顺路去食堂打饭。卓澜这两天没在学校里,他都是一个人吃饭。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食堂里被人盯上了。
这个时间很多人才刚下考,食堂里的窗口挤满了长队。杨卷排在队伍里慢慢往前挪,好不容易排到窗口打完饭菜,又费力地挤出人群中心,没往用餐区域走出几步,端在手里的餐盘就被人撞飞了。
等杨卷反应过来,撞他的人已经迅速跑远,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杨卷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不愿意主动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他找食堂阿姨借工具扫掉地上的饭菜,返回队伍的末尾,继续排队重新打了第二次饭
这一次,他依然没能够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走到食堂里人少的地方时,他手里的餐盘再次被人撞落打翻。撞他的人没有再急着离开,反而慢下脚步回头,留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很明显是故意为之。
杨卷没有再去打饭,清扫完垃圾以后,眉头紧蹙地从侧门离开食堂。路上思来想去,自己最近得罪的人,大概也只有上午在考场作弊,被自己发现的周南寻。
他走食堂侧门外的那条路去后街买饭,这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七点,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这条路恰好从废弃的旧澡堂前延伸而过,杨卷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低头在微信列表翻找自己本科的辅导员。
经过澡堂门口时,脑海中冷不丁地浮现起两个月前的那天,自己在澡堂后对贺朗摊牌的光景,杨卷心中又难受了起来,忍不住停下脚步,怅然若失地朝黑洞洞的澡堂内看了两眼——
周南寻就是这时候带人围上来的。
他身后大约跟了两三人,直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周南寻扫一眼他手中亮着的手机,伸手夺过来,低头往屏幕上看,继而力道很重地掐住他手腕,阴恻恻地咬字道:还想找我们辅导员告状?你也不想一想,我的事辅导员敢不敢管。
杨卷心中还算镇定,并且尝试着去挣脱。发觉对方落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纹丝不动后,他又悄悄用余光观察四周环境。
他们站的位置恰好在两盏路灯的中间,几乎被笼罩在了灯外的阴影里。路边安静得能听到远处后街隐约传来的喧嚣热闹,偶尔有一两个人形单影只地路过,也只埋着头快步往前走,不敢过来多管闲事。
杨卷心中霎时咯噔了一下,知道周南寻带人来这架势,是打算对自己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这样的念头堪堪浮现,他的心底就开始漫上紧张和慌乱的情绪来。
饶是这样,他也依旧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地望着对方,努力让自己不要在周南寻面前露怯。
周南寻拽紧他的手腕,转身大幅度地将他往黑漆漆的旧澡堂里拖,剩下那两三人寸步不离地堵在他身后。
拖他进入进澡堂后,周南寻捏着杨卷的手将人往墙边甩。杨卷的脸冷不防地重重磕在墙面瓷砖上,视线剧烈地晃动了一瞬,再落入浑浊的黑暗里时,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再准确地分辨出周南寻所在的位置。
周南寻没急着动手,转头和身边的人说话:你让人去叫了吗?
那人回答:去了。
周南寻久等不耐,怎么叫了这么久还没来?
对方言语间带着浓浓的讨好意味:去了大概有十分钟了,应该马上就能来。
杨卷贴着灰尘满布的墙没有动,同时不解地在心中想,除了周南寻,自己还得罪了谁。
记忆顺着时间线往前滚动,最后戏剧而又无可奈何地停在了有关贺朗的节点上。排在周南寻前面的人里,他得罪的人也只有贺朗了。
他贴着瓷砖的后背僵了僵,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狼狈下来,大脑短暂地陷入了空白中,最初的紧张和慌乱甚至逐渐开始演变为在沉默中发酵漫延的惧意。
并不单单只是恐惧被贺朗亲自动手揍,更多的大概还是恐惧,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杨卷不安地抬手撑住墙面,想要往前挪动。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周南寻将他推回角落里,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往上提,往哪跑呢?上午记我考试作弊的时候,不是还很神气吗?
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以及对方气息喷在自己脸上的不适,杨卷垂下眼睛,堵在心里的气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考上a大的?
揪住他衣领的力道明显收紧了几分,杨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激怒了他。
他眼皮颤了颤,最后破罐子破摔般地小声开口:你这样的人,最多也只能上国际学院——
说到国际学院,杨卷语气顿了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人,又喃喃着自我反驳道:不,国际学院的学生也比你的道德价值观念更正——
你他妈——周南寻彻底怒上心头,打断他的话,朝他高高扬起拳头来。
感受到贴面而来的凛冽拳风,杨卷怔怔地闭上嘴巴,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虚空里。
下一秒,耳旁的疾风骤然消失,周南寻带着戾气的拳头凝滞在半空中。
朗哥来了?周南寻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响起,杨卷的领口被人松开,继而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是他在给贺朗让路。
杨卷不敢抬头,眼睫毛很没出息地轻轻抖了抖。
贺朗话不多说,径直不耐烦地抬脚踹向周南寻,给我滚。
周南寻微微一愣,很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麻利地带着人滚了。
剩下杨卷和贺朗留在里面,末摸不准对方心中的态度,杨卷垂着脑袋没有动。
贺朗目光扫向他,语气不善地骂道:傻站着干嘛?还准备留下来挨我的揍?
杨卷愣愣地抬起头,睁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他。
即便澡堂里没什么光,但贺朗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淡淡温度。他嗓音生硬又冷沉地开口:不用急着谢我。周南寻会来找你的麻烦,也有一部分算我的原因。否则你以为,我真的会好心过来救你?
他这么说的确没错,上午在考场里,周南寻大概是将他对杨卷的态度看在眼里,才急着替他去找杨卷的麻烦。
但是贺朗没有要向他解释清楚的打算。
杨卷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层次。
他虽然十分不解,贺朗为什么要将部分原因揽在自己身上,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贺朗对自己的不计前嫌,向对方道歉。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澡堂里轻轻响起,是贺朗熟悉的老实巴交的口吻:谢谢你。
虽然没有了变声器的遮挡,但贺朗还是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这样的语气换上年轻男生的声音,也并没有显得太过违和。
仿佛接收到杨卷心中所想,沉默两秒后,贺朗轻嗤出声,对,我可以不计较你骗我的事,跑来救你。他的话语里骤然染上讽意,因为,我和你不一样。
杨卷被他说得愧疚又难堪,垂落在裤缝旁的五根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贺朗毫无察觉地转过身去,语气不怎么好地催促:还不走?
杨卷恍惚惊醒般伸出手,匆忙又慌乱地去抓他的衣摆。
贺朗没来得及躲开,仓促间在黑暗中回头,神色微愠地低喝:别他妈乱碰我。
杨卷抓着他衣摆,深吸一口气,望向面前模糊的黑影,紧张而又羞愧不安地解释:我、我隐形眼镜掉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别吵架,没有火葬场。以及,我百度了名校,发现不是没有学校只给处分。总之,小说和现实不要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