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生有些如释重负之色,他在全性内部要是叫李无眠知晓,怕又是一场风波,饮一碗道:“给他个痛快吧。”
许新端碗过来,见此一幕,也是心脏突突:“是啊,这位,这位大哥,咱们好歹是名门正派…”
李无眠哂然一笑,红手复又端起一碗:“呵,我给他个痛快,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谁给个痛快?”
许新董昌默然无声,眼见他故技重施,惨叫再起,俱心中发寒,男儿手段,比之全性不遑多让,可谓狠厉歹毒。
无根生长叹,李无眠不悦挑眉,格住他桌底下伸来的脚:“磨磨唧唧,唉声叹气,你怎么变成这个吊样?”
无根生不得不收回脚,给了面目模糊的黄放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咬舌自尽吧。”
李无眠哈哈大笑:“他要是有咬舌自尽的勇气,我吃大便!”
黄放后知后觉,目中一狠,却是一声痛叫,咬舌自尽痛死个人,哪里有那个胆魄。
李无眠笑意更甚,一碗一碗的喝,一碗一碗的塞,很快不成人形,更无惨叫,如同鲨鱼的嘴巴,简直不堪入目。
许新董昌两人观之,无不露出不忍之色,暗道李无眠的手段与邪魔何异!
无根生喝了那一碗之后,也不再喝了,不仅是因为酒里有毒,看着黄放那张脸,如何喝得下去。
李无眠塞进最后一只碗,黄放也终于走到终点,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喘息。
环顾四周,不理会无根生,望着两人:“怎么,你们觉得我做得过分?”
许新不语,只目里可观,董昌皱眉:“与妖鬼同论。”
李无眠恣意狂笑:“好一个与妖鬼同论!我告诉你们,除奸要比奸更奸!杀恶要比恶更恶!没错,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妖鬼,这九州最凶的邪魔,我要让这天下间每一个凶徒,听到我李无敌的名字,如履薄冰,如坠冰窟!让这人世间每一个恶贼,想到我李无敌的名声,夜不能寐,惊骇欲死!”
笑声高低起伏,犹如虎啸龙吟,充塞小小酒屋,董昌许新两人,身魂都似在随着这笑声摇晃。
许新喃喃自语,只觉三观倾覆,又有醍醐灌顶之感:“除奸要比奸更奸,杀恶要比恶更恶!”
董昌微微羞愧,原以为他只是凶厉歹毒,言语相激,未曾没有担心其人走向邪路的警醒。
然心中所装之物,竟是如此浩瀚。
敬服之意油然而生,两人目光相对,正要上前,却听一声叹息:“杀不尽的。”
李无眠眉头一挑,一脚踹开死尸:“我以前的想法也和你一样。”
他能轻易扭转董昌许新,却深深明白,哪怕说一万句,也动摇不了无根生,人与人终究不同,无根生是有道者。
无根生瞥他一眼,仿佛那夜月下,彼时两人俱皆有术半道,此时两人已然有术有道。
无根生道:“李道长,你我并非同路。”
李无眠置若罔闻:“你的道是什么?你的道就是让你加入全性?”
无根生白他一眼,像是看个白痴似的,李无眠扯扯嘴角:“是我孟浪了。”
旋即坐下,‘道’在所行之路上,不是用来说的。
谷/span李无眠闷声喝酒,一碗接一碗,许新莞尔,还好金钩子死得快,不然这店里的碗可不够用了。
无根生观之,心绪微繁,忍住腹中淡淡的翻滚:“我不是王八,现在不会是,以后也不会是,李道长且安。”
李无眠微愣,霎时转闷为喜,抱坛子就喝,嘟囔道:“谁管你王八不王八,要不是认得你无根生,早打杀了。”
无根生无言,总有种被‘强奸’的感觉,只怪李无眠气势太盛,让他不得不解释。
若是换作他人,我自行我道,岂会多说半句。
许新两人面面相觑,这啥玩意?方才还闷闷不乐,转瞬间笑得跟个傻大个似的,究竟说了什么,让其如此开怀?
惊疑不定,难道无根生是个王八转世,有可能变成王八精?
李无眠大喝特喝,许新两人为其送酒,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尸首仍在店中,言语犹在耳边。
如此人物,为其端碗送酒如何不能?只是如果能够正经点,就再好不过了。
夜色渐深,李无眠许是心念通达,竟有五六分醉意,豁然起身,和无根生同坐一凳。
无根生自饮了那一碗,便不再喝,只觉腹内翻滚增了几分,扫过许新董昌,两人毫无所觉。
心里骂娘,这两位唐门青秀,酒里的毒不仅有炁毒,还有药毒,炁毒他丝毫不慌,药毒可真他娘吐血了。
然两人一点感觉都没有,李无眠喝毒酒跟灌水似的,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和李无眠同一个层次,不惧区区毒酒。
一只手搭住他肩膀,李无眠吐了口酒气,语重心长道:“无老弟,不是哥说你,你这个是不行的,曲线救国是错误的路线,有可能变成投降派,就算本心不失,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你后悔药都没得吃。”
无根生无语:“你该唤我兄长才是。”无根生都快三十的人了。
李无眠瞪眼:“我这人天生做不得小,也就我师父能让我做小,你可省省吧,无老弟,好好考虑考虑。”
无根生道:“你我不必说这些,我若讲你所行之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该作何言语?”
李无眠怒道:“哟,你还咒我,你无根生志大才疏,迟早人鬼不分!”
无根生满头黑线,两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言语,实则是凶险万分,李无眠先拿他所行之路说事,固然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心之所存,道之所往,骂无根生爹娘他都不计较,染指到这上面,半分都不能退却。
李无眠亦然。
无根生冷笑一声,明明是李无眠率先攻击,他回嘴一句,好家伙,还破防了:“李道长就这点气量。”
李无眠复又坐回原位:“我管你去死。”
许新董昌头皮发麻,方才还和和美美的,这几句话的功夫,虽然谈不上剑拔弩张,也算得上是气氛僵硬了。
许新太阳穴突突狂跳:“话说这两位说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