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在很多时候都拥有能让人喜悦的能力,比如新婚洞房时。
暖黄的灯光自琉璃吊灯缓缓倾洒,将整个房间照得朦胧又暧昧。
大红的帘帐,大红的床被,大红的囍字贴了满屋,玫瑰在床上摆成心形,两个q版小人被它们围在其中笑得正高兴,轻易能勾动人的情绪,让人试图上床躺一躺。
当盛不离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他这是被这男人给带沟里了,什么结婚,什么新婚夜,就算再怎么新婚,也无法否认他们才刚刚认识第二天的事实!
好吧,虽然他对这人感觉还不错,但那也不行,这种事怎么能随便?
他咬唇假装平静地想了想,时不时抬头看郁止一眼,却见对方正悠悠闲闲喝着茶,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仿佛要求刚认识两天的结婚对象履行夫夫义务的人不是他一般。
装模作样。
假正经。
盛不离心里暗自吐槽着,心想别人一定没想到,真实的郁止根本不是外人面前谦和有礼的翩翩公子,而是个骨子里还装着古时候盲婚哑嫁习俗的老古董吧!
郁止假装没看到盛不离暗暗投过来的视线,看着对方绞尽脑汁想办法拒绝也挺有趣的,他可以多欣赏一会儿。
“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但是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好吧?对彼此一点也不了解,更谈不上什么感情,你真的觉得这种情况下履行夫夫义务很好吗?”盛不离试着劝说道。
“我不是否认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都是男人,上床这种事又不是避之如蛇蝎,你长得这么好,睡了又不吃亏,我就算答应也没什么。”
“可我真要是答应了,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随便吗?不觉得我一点也不真心不认真,没有真正重视这段婚姻吗?”
盛不离也不傻,没有直接说拒绝,而是先夸了郁止一番,让郁止心情高兴,又说自己不是真想拒绝,只是想更认真对待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让对方觉得他态度真诚,也更尊重。
尊重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时,让对方感到最舒适的态度。
如果郁止是真的想认真经营这段婚姻,他应该为盛不离的话而感到高兴,如果他只是一时贪图美色,那盛不离也不值得跟他虚与委蛇,总之,无论郁止什么态度,盛不离都有应对的方式。
他正在心中暗暗对自己的办法感到满意时,却没瞧见郁止眼中闪过的笑意。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郁止装作苦思半晌,才不得不承认道。
盛不离悄悄松了口气。
“可我认为认真经营婚姻的方式便是从一开始就是进入夫夫生活模式,其中自然包括性生活,这与你的想法有所不同。”郁止也不避讳,而是直白道。
“可能我的想法比较保守古板,但坦白讲,我确实不想浪费今晚这个重要的好日子。”
郁止言行坦荡,嘴里说着话,表达着想要跟盛不离履行夫夫义务的想法,却不见半点油腻猥琐。
哪怕被对方步步紧逼,盛不离也没感到半分害怕,大概是真如他之前听说的评价,眼前这人真的是一位尊重人的绅士,如果他不愿意,郁止也不会强迫。
但,偏偏是面对这种人,你没办法跟他撒泼耍赖,只能跟他讲道理,如果道理能够说服对方,那他便会听从,可如果说服不了,那自己也无法拒绝,无法挣脱。
就如东西风之争,必须一个压倒另一个。
郁止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想好用什么理由说服我了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还是采取我的建议好了。”
盛不离脑袋乱得快要爆炸了,这真的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啊喂!
随着他被郁止牵着手带到床边,他心跳越来越慌,越来越紧张,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紧张和忐忑,隐约中,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
感觉到郁止逐渐靠近,并试图抱他的动作,盛不离再也忍不住,慌忙喊道:“等、等等!”
郁止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压下唇角的弧度,“不离?”
“感情……感情……”盛不离紧紧握住郁止的手,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郁止,难道你不希望有一天我们是真的互相喜欢,而非因为这一纸婚约而做爱吗?”
郁止低头看着他,伸手理了理盛不离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抚过上面戴着银色耳钉的耳洞。
因为是结婚,不好戴太花哨的耳钉,便戴了这种没什么装饰的纯银耳钉,看着简洁又大方,是和盛不离平时戴的不同的风格。
但依然好看。
听着盛不离的话,郁止眼中仿佛闪过了一道星光,短暂如流星,却明亮又漂亮。
“你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想要试着喜欢我,跟我恋爱?”
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盛不离脸一红,却还强撑着道:“是互相,互相知道吗?你以前上学时阅读理解是不是不得分?”
什么自己要喜欢他,跟他谈恋爱?说得跟他上赶着似的。
郁止莞尔一笑,“我知道,可我认为,喜欢你这么简单的事,我已经做到了,需要完成的只有你。”
漫漫岁月,世界变换,这是他唯一从未停止过的事。
完蛋!
在明确感到自己心跳又在加速的那一刻,这是盛不离脑海里唯一的声音。
所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这么一本正经地撩人啊?!仿佛说出的话再正常不过,一点也没有刻意。
怎么办怎么办?他总觉得或许过不了这一夜,他就会拒绝不了这个男人!
真是……犯规啊!
不行不行,他还要拯救一下,“好吧,那就算是这样,你不希望我能因为真心喜欢你,心甘情愿跟你睡吗?”
郁止没说希不希望,只是问:“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盛不离想说不,他们才认识两天好不好,哪有这么快喜欢上一个人的?
然而他发现,面对眼前这个人,面对这双真诚而认真的眼睛,盛不离嘴边那个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好吧……是有一点点喜欢,但是,但是绝对没有到愿意上床的地步,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他心中小小哼了一声,心中猜测郁止以前有没有恋爱,有没有在恋爱期间跟别人发生过亲密关系。
郁止怀疑他在内涵自己,且有证据,但他没追究,只笑着问:“一点点?”
盛不离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眼神闪躲,面颊绯红,“额……比一点点更多一点点。”
“但绝对没有到能上床的地步!”他反复强调这一点,其意思不言而喻。
郁止故作失望,叹息一声道:“好吧,是我让你为难了。”
盛不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真就这么轻易妥协?
郁止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上去,见他还坐在床边,提醒道:“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浴室里有新衣服。”
等了好一会儿,眼见郁止已经开始闭上眼睛睡觉,盛不离才终于确认,这人是真的睡了,刚才争论许久的事仿佛真就是一件小事,确定结果后不再纠结,自然放下。
这回放不下的反而成了盛不离。
他洗完澡出来,见郁止动作都没怎么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爬上床,也没见到郁止有什么反应,心理更不是滋味了。
他抿了抿唇,抬脚轻轻踢了踢郁止。
郁止没睡,感觉到后,不着痕迹笑了笑,这才一脸迷茫地睁开眼睛道:“怎么了?”
盛不离看了看他,半晌才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面上挑眉,郁止像是有些不明白一般,“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拒绝?”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
盛不离哼哼两声,嘀咕道:“谁知道呢。”
这人说睡就睡,真的心里没半点想法?反正盛不离是不信的。
郁止笑着握住他的手,在大红的被子下,看不见,却清晰地感觉到。
“真没有。”
“说好了等你,不是敷衍。”
盛不离心里好受一点,他抬头仔细看着郁止,视线久久盯着郁止,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开口道:“郁止,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郁止转头看他:“什么约定?”
“我之前没骗你,虽然是联姻,但我也想试着认真过,如果能培养出感情,那就再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行,那他们也能维持表面和谐,当朋友相处,拥有表面的体面。
后面这些话盛不离没说,他总觉得这些话大约已经没必要了。
“但是……培养感情也需要一个明确的度。”总不能一直没有性生活吧。
郁止心中暗笑,回想盛不离刚来郁家时还在想着分房,短短一个小时后,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却还操心着二人的关系进展,好心地并没有提醒他。
这本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吗。
“所以呢?”
盛不离丝毫没看出身边人的真面目,还认为对方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他看着郁止,迟疑道:“所以啊……我们做个约定。”
“等哪一天我主动吻你,就代表感情到位了,你觉得呢?”
郁止默默往盛不离身边凑近了些,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二人躺在床上侧身面对着面,郁止低头在盛不离戴着戒指的手上落下一记轻吻,温声道:“好。”
盛不离被吻的手颤了颤,觉得有些痒,下意识想要蜷一蜷,然而被握着,只能作罢,痒意在手背蔓延,丝丝缕缕,流进血液。
他下意识勾唇,刚才的不安一扫而空。
闭上眼,就着手被对方握住的姿势准备入睡。
郁止却没睡。
他等待片刻,见盛不离呼吸渐缓,将头凑到对方身边,离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不离。”
迷迷糊糊间,盛不离恍惚听见一道喊声,声音温柔缱绻,勾人心弦,心尖的痒意令他下意识转头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怎么……”
了字还未说出,便卡在喉咙彻底忘了吐出。
盛不离睁开眼,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感受着唇上的柔软和温度,听见对方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这个算不算主动亲吻?”
声音骤然将盛不离惊醒,他猛地将郁止推开,抿唇去了唇上的触感和温度,却怎么也祛除脸上的温度,被气的。
没好气道:“你耍赖!这不算!”
郁止倒也没想着较真,轻轻嗯了一声道:“我只是身体力行地提醒你这个约定里存在的漏洞,夫夫之间,不必言谢。”
谁要跟你说谢谢?!
盛不离终于发现,什么君子绅士,这人根本就是不要脸!
有漏洞不知道直接告诉他吗?用得着用亲的?
他气得想以牙还牙报复回去,然而一想,亲吻这事真要以牙还牙还不是他吃亏?
郁止终于没忍住,笑意染上眉眼,“别气。”
盛不离才不听,他就要气!
“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是什么日子。”郁止这回表情认真,诚恳道,“新婚夜,就算不洞房,但总也要有些不一样,你觉得呢?”
见盛不离依旧不为所动,郁止继续蛊惑道:“今后就算我们再相爱,就算再离婚结婚,那也不再是今天。”
“错过今晚,以后再也没有了。”
盛不离心中被勾得微动,犹豫片刻,却没说话。
郁止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哪怕是轻微变化,也依然没有错过。
笑着伸手搂住盛不离的腰,“我知道,所以你不用主动,只要我主动就好。”
等待片刻,依然没有声音,便是不反对的意思。
郁止缓缓低头,于床前的朦胧灯光中,吻上那片温软的唇瓣……
也不知是不是床上的玫瑰香味太浓,此时正萦绕在他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仿佛他吻的不是唇,而是玫瑰。
盛不离没有挣扎,甚至是在享受,这可不仅仅是郁止的新婚夜。
也是他的。
之前虽也亲吻过,但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宾客亲友的面,虽然他也有感觉,但或多或少都有点做戏给别人看的味道。
可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冷漠以对也好,亲密无间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也不会被他人看见。
既不需要做戏给人看,也不需要伪装骗自己。
他却依然对这亲吻有感觉,甚至恋恋不舍。
盛不离忽然后怕起来,自己今晚幸好拒绝了郁止,否则就以这种状态,今晚他们做了,没多久他就得对郁止死心塌地。
都说爱是做出来的,他从前对这种话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这些话未必没有道理。
对于有的人来说,性能生爱,可这种爱是肤浅的,短暂的,相信无论是他还是郁止,要的都不是这种。
被郁止吻着,盛不离并不紧张也不害怕,他不担心这人会出尔反尔,不顾他的意愿来霸王硬上弓。
虽然已经觉得郁止的本质有些不要脸,但他依然下意识认为,郁止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既然答应了,他那便会履行到底。
这是一个吻,也仅仅是一个吻。
可即便只是一个吻,盛不离却依然觉得心如擂鼓,浑身发软,等到结束时,已经只顾着喘息,忘了言语。
郁止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为他擦去一层薄汗。
“睡吧。”
盛不离有些睡不着,身体某个地方很精神,为此他甚至不敢跟郁止提起身体的问题,他都已经这样,想来郁止一定更不舒服。
忍忍就忍忍吧。
原本的睡意已经消散,重新酝酿要花费一些时间。
盛不离想和郁止说说话,也算是互相增进了解。
“郁止,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郁止回答地干脆,没有说谎的意思。
“那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明明戴着面具。”而且他们之前还不认识,充其量见过照片而已。
郁止也没解释,只是勾唇笑了笑,反而道:“那你今天早上一眼看见我,又是怎么认出的?”
盛不离一噎,他是凭声音认出来的。郁止的声音实在有辨识度,无论是音色还是语调,都让人听过一边就难以忘记。
“这又不一样,你都说了昨天之前不认识我,既然是第一次见面,你又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来的?”
盛不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想了想怀疑问:“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其实以前就认识我吧?”
郁止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别乱想。”
盛不离认为自己这不是乱想,而是合理猜测。
见他还揪着这点不放,似乎非要想出个所以然来,郁止便道:“如果我真的一早就认识你,就不会从那时候才开始录音。”
他意味深长道:“我的伴侣似乎跳舞也很厉害,不该错过的。”
盛不离顿时偃旗息鼓,不再追问。
很好,这人从他跳舞就看到了。
觉得郁止是不喜欢他跳舞,大约是在郁止这种人眼中,那种群魔乱舞一样的场合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郁止闭着眼,感觉手臂被人抱着摇了摇,却又不见人说话。
他不得不睁开眼,看向身边人。
“怎么了?”
片刻后,才见盛不离凑上来,靠近他身边,低声道:“我之前说认真的,想试着与你过。”
所以,虽然有不同的喜好和习惯,也不要提前贷款不满和否定。
郁止弯了弯唇,“我知道。”
他顿了顿才道:“我也说真的。”
这话说得声音有点轻,盛不离没听清,“什么?”
爱你这件最简单的事,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是进行时。
郁止轻笑一声,“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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