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轻尘听了忽地转过脸来,愠怒地看着他。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
“她刚才靠着你交谈,这也叫没有关系?”
“是。很多时候,人与人就算睡在一起,也未必是因为有什么关系。”
“那你与陈家少爷也算是没有关系了?”
“无尘,你吃醋了?”皌连琨的眼中闪了一下,一把扶过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你就是因为刚才看见的事情,才会对我怒意相向吗?”
“不是这样,你放手……”夏轻尘无力地挣扎着,白嫩的脸颊在他手指的抚摸下泛起粉红的霞晕。
“一听说你病了,我惦记得饭也吃不下,想去探望又被禁足。这些天,我的心里百般煎熬,为的就是想看你一眼。”皌连琨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见你这个样子骑马,真比自己染病还要难受。你的腿,是不是很少骑马,碰伤了?”
“嗯……”
“病没好,何必勉强自己。让我看看……”
“不,不用。啊……”夏轻尘想制止,皌连琨的手已经捏上了他的大腿。修长的指轻轻一用力,夏轻尘顿时鼻头一酸,气力全失地倒在他怀里,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好疼,别捏……”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皌连琨双手隔着绸裤,在他大腿内侧被撞淤的地方技巧地揉着,轻声在他耳边安慰“你这是给磨的,再不揉揉,明日该下不了地了。焰儿和你一样,刚开始学骑马;但他娇气,天天哭着要我给他揉。”
“焰儿?”
“我儿景焰,你见过的。他自小不喜与人作伴,但那日见了你之后一直吵着要找你玩。你还真是人见人爱呀。”皌连琨伸手要擦他脸上的泪痕,夏轻尘举手挡开,自己抹了抹脸。皌连琨看着他笑笑,继续揉了一会儿,问道:“好些了吗?”
“我那天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哈,你不会以为我到了这样的年纪,尚未婚配吧?”
“不是。只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怎么?想了解我?”皌连琨含笑看着他,眼中是明显的勾引。
“你……”夏轻尘扭过头去,一把就要推开他。他连忙赔笑地拉住:
“好了好了,我与你闹着玩儿的。别动气,”皌连琨继续揉着他的腿“这样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全都告诉你,行吗?”
“那……我问你,刚才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
“这是什么答案!”
“是真的。只要你出得起代价,她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妓女?杀手?还是其他的行当?”
“都可以。”
“你!”夏轻尘一把甩开他的手“我真不该问你问题。”
“因为你问的,不是你想问的问题。”皌连琨停了动作,大掌搁在他的大腿上“无尘,你想问的,应不是这个女人的事吧?到底是何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我,我说不清楚……”连他自己也不确定,阿得跟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无尘,你能倚靠的,不光只有主上。”皌连琨轻轻握住他的双手,看向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他魅惑而霸道地笑着,优美的唇,缓缓靠近夏轻尘不知所措的脸。
“不……”夏轻尘缩回身子。皌连琨坏心地一松搂在他身后的胳膊,两人便一同失了依靠地倒进了草丛。
“啊……”
“无尘……”皌连琨压在他身上,裹身的骑射服摩擦着身下小小的躯体,宽大的掌透过柔软的布料感受他身体的温度,男性的气息一刻不停地引诱着他心动。
“住手!”
两人暧昧纠缠之际,身后忽来一声沉喝。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皌连琨有些惋惜地一笑,从容地直起身来,看着身后跳下马背、剑拔弩张的萧允,满不在乎地一笑。
“萧少将。不去打猎,却跑来这里打鸳鸯。我是该说你不解风情呢,还是太煞风景?”
“放开世子。”
“我就是不放,你要如何?”
“你!”萧允怒目圆睁,紧握弓箭的手背上迸出条条青筋。
“哼哼……”皌连琨搂着夏轻尘不放,眼神犀利地盯着萧允怒意腾腾的双眼“萧少将这样重视世子,主上应是十分放心让你来看顾世子吧?”
仿佛是被看穿了心思一般,萧允心虚地望了望他处:“保护世子是主上的命令,萧允定当竭尽全力。”
“那现在萧少将可以放心回去复命了。因为世子与本王在一起,本王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
“你……”
“我该回去了”夏轻尘推着皌连琨的手“我是骑着马打瞌睡才走迷了路,再不归队,我哥哥该找我找得着急了。”
“乖乖坐着别动。”皌连琨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夏轻尘又羞又恼,用力甩着皌连琨的双手。
“请王爷放开世子。”萧允上前一步,却又碍于身份,不便动手。正当争执不下之际,身侧远远有人驱马赶来,皌连琨冲着萧允不屑地一笑。
“尘弟!”阮洵急急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哥……啊……”夏轻尘刚要起身,皌连琨却一把拦着他的腰,将他平抱了起来。
“尘弟……这是怎么了?”阮洵跑上前来,握住了夏轻尘的手。
“世子坠马扭伤了脚,不能再骑马了,你送他回大营歇息吧。”皌连琨低头对夏轻尘莞尔一笑,将他整个交到阮洵怀里。
“是……”阮洵将他接过来,小心地抱在怀里,快速扫了一眼萧允与地上昏迷不行的陈先,匆匆施礼上马。
皌连琨满意地看着阮洵带着夏轻尘跑远,转过身来对着碰了钉子的萧允一摊手:
“这回可好,谁也争不着。”
“王爷请。”
萧允一摆手,忿忿地上了马。
日落西山,当林角的钟声响起,上苑的围猎也就宣告了结束。随着夜幕的降临,皇营大帐前升起了熊熊的篝火,歌舞与烤肉的飨宴上,皌连景袤会封赏这一天捕获猎物最多的大臣。
萧翰不出众人所料地夺了魁。但是,他今日却非常郁闷,非常非常地不痛快。应该说,自从新皇即位以来,每年上苑围猎的篝火大会,都是他最郁闷的时候。而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皌连景袤,看起来都十分郁闷。
而他萧翰的郁闷,尤以今年为甚,因为今年他竟然让甄颖那匹奇怪的斑马追着跑了半个围场。
萧允的席次紧挨着司马正秀,他端着酒刚想找他说话,却清楚地看着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他心中的烦恼更盛,沉沉地将酒杯搁在案上:
“唉!要是晁前也在,今日这彩头就指不准花落谁家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似乎是专门说给不远处的皌连琨听的。
“萧,不可妄语。”司马正秀端端正正地拿着酒杯。
“哼,我乱说了吗?要不是有人搬弄是非,我们今天不知能玩得多痛快!”萧允对着上座冷冷一哼。
皌连琨抬起慵懒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眯着眼转过脸去,继续品着酒,欣赏着远处最末席上的夏轻尘。毫无疑问,今天这场宴会上,倘若还有什么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那就是夏轻尘了。
这宴席上大半的人都在大胆或是偷偷地瞧着他。他就坐在末席,穿着淡雅的礼服,病弱地挨着自己的“哥哥”,白皙的容颜在夜里多了一丝脆弱。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不想引人注意,却偏偏避不开四面八方的目光。
“来,尘弟……”阮洵用勺子盛起碗里的汤,慢慢喂进他的嘴里“好喝吗?”
“有点儿烫……”
“张嘴,让我看看烫坏了没有。”轻轻扶过他尖尖的下巴,阮洵修长的指在他有些烫红的唇上抚摸着,寻常的动作却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皌连景袤在大帐内心里泛酸地看着,手中的酒久久忘记饮下。
阮洵本就眉目清秀、媲美女子,如今与夏轻尘纠缠在一起,那画面美得让人失神。皌连琨在上座感叹之际,忽然一抹不协调的身影闯入了这幅近乎完美的图画。
“阮世子……”陈太尉突然醉醺醺地站起来往末席走去。
“糟糕,陈太尉又喝多了。”司马正秀为难地看了看左右。
“这老东西又要闹笑话了。”萧翰用酒杯挡住半边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陈大人。”夏轻尘吓了一跳,连忙搀着阮洵站起来还礼。
“阮世子年少有为,承蒙主上与太后赏识。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俊杰,容姿卓越,仪表过人,人如美玉,人如美玉哈,啊哈哈哈哈……”
“谢,谢大人夸奖。”满座皆是高官,对方是一品大员,当众被调戏,夏轻尘强忍尴尬,站在一边。
“来来来,我敬世子一杯……”
“这……”夏轻尘和阮洵双双面露难色。只见陈太尉不由分说,摇摇晃晃地拿起桌上酒壶,斟满一杯,硬递到夏轻尘面前。
“无尘有病在身,不便饮酒,这杯还是下官代劳吧。”阮洵说着要将那酒挡下来,谁知陈太尉手一挥,半杯酒水泼了他一脸。一把将他推得退了几步。
“一边儿去。本太尉亲自斟酒,就饮一杯又何妨。你不会喝,我教你喝。你一口,我一口,我们一同干了这杯。”说着一把拉起夏轻尘的手,半杯酒就往他口中灌去。阮洵见状,出手阻拦,却被他大喝一声推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