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书屋 > > 被退婚后成了太子妃 > 26、今日而绝

26、今日而绝(1 / 1)

若不是为了情之一字,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只是不明白,盈儿似乎认定了太子别有心机。

可这误会若是连他也不帮着澄清,怕是日后盈儿进了东宫,这日子也难过。

想了想,便略去了朝堂中侯易游一节,只把其余的事娓娓道来。

太子詹事林雍本是太子派属的智囊和头领。

太子若立林雍长女为正妃,便更激励团结太子一党的人心。

可他偏舍了林采之,坚持硬要娶乔盈儿。

建王一党便趁机散布消息大搅浑水,离间太子与林雍,说此事表明太子对林雍并不信任。

一时,太子一派内部混乱不已。

林雍一派自不必说。就是平时跟林雍不太对付,不希望他娶林家女的那些人,也对他颇为失望。

他们分析得其实十分有理。

乔家本就忠直刚正,便是不加笼络,乔家父子也必会全力拥立正朔,何必多此一举?

趁这个机会,不如好好地笼络一批至今摇摆不定的世家,比如胜国公冯家,宁靖侯陆家之流。

而最让支持者沮丧,建王一派得意的,是太子竟然因为这件事,跟陛下多次争执。

陛下大怒,罚太子去天王寺给文穆皇后跪灵,不认错不许他回宫。

后来还是因为钟家上乔家求亲,这事才有了转机。

钟国公在朝中地位超卓。

钟成康又才名显著,虽然年纪尚小,未能入仕,可谁都瞧得出钟国公这只是想磨磨他的傲气轻浮,其实在把他当未来钟家掌门人培养。

虽然有人问起这事,钟国公都是一脸苦笑,说是那个不成材的孙子钟成康对乔盈儿一见钟情闹死闹活,家中老妻溺爱不明,才不得已应了这门亲事。

可钟老国公是国之砥柱,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自家孙儿胡闹就与乔家结亲呢?

更何况文武重臣联姻向来是个忌讳。

再想想建王是钟老国公的女婿,明显建王一派也不想见乔家倒向太子,又知乔家最是疼惜这个女儿,这才釜底抽薪,派出金龟钟成康联姻。

太子一派看到这个势头,才觉得联姻乔家大约确实是步好棋,这才稍稍平息了争议,开始想办法促成此事。

可就算有人不断替太子美言,连贾皇后也屡劝陛下,陛下仍是不肯松口,直到钟家真的大张旗鼓上乔家求亲,陛下才命人快马从天王寺招回殿下。

两人关在紫宸殿内不知谈了些什么,太子拿了圣旨后,一刻不停,飞奔至乔家颁旨,这才抢在钟家之前定下这桩婚事。

见说得口干舌燥,盈儿脸上仍是一副不以为然,他深知过犹不及,便笑道:“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真假。你以后入了宫,总可以慢慢去辩真伪。不过,你也该知道,林家长女封了良娣。冯家和陆家各封了一个良媛。你这里拼命把殿下往外推,有的是人想抢着要。”

后宫连着前朝,太子的亲事哪里容得下多少儿女私情?便是钟家,她也没天真到真相信钟成康那个浪荡子对自己一见钟情。原来后头连着两派之争,只觉得浑身都疲倦不已,她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妹妹,这你倒不用担心。殿下可为你着想了。我打听过了,说是你先进门,三月之后,林良娣进门,再三月,才是冯陆两家的姑娘……”

叶菡又从女人的角度出发劝她,可她实在不想再听这些,便揉了揉太阳穴,乔檄夫妻见状,便起身告辞。

临出门,乔檄才小心翼翼道:“等你身上略好些,天也晴了,你还是去瞧瞧娘吧。你连柯碧丝都原谅了,她到底是咱们的亲娘,如今天天念叨你……”

原谅柯碧丝是一回事,原谅沙夫人却是另一回事。她并不想勉强自己。

可她不去,她却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雪刚停,沙夫人硬是叫人抬了小暖轿,亲自到了白草院。

不过几日不见,沙夫人竟是白胖了许多,大约是成日在床上躺着吃喝的缘故。

盈儿听人来报时,刚吃过早饭,便吩咐丫头婆子,请沙夫人在堂屋稍待。

她在帘子内,就听得沙夫人在外头抱怨:“我是她亲亲的娘,怎么倒叫我在这里等?我如今是连她的屋子也进不了么?她这还没嫁给殿下呢,日后怕是连宫门都不肯让我踏一步!我怎么生了个这么呆呆傻傻不懂事的女儿哟!”

就听金璃等在小声劝沙夫人。

盈儿心里平静得如雪停了院子。

她慢条斯理地吃过饭,才慢慢出了帘子,捡了张离沙夫人最远的椅子坐了,也不去看沙夫人,也不说话,只呆呆盯着窗上的阳光出神。

外头放了晴,阳光透过白皮窗纸照进来,撒在她久病苍白的脸上,显出光亮与血色,看上去美得十分虚幻。

一时,沙夫人竟也呆了。这个女儿自打十岁上摔伤,便越来越痴呆肥傻,什么时候竟长开了,变得如此清丽绝艳?难怪太子跟钟家人都瞧中了她。

气势便不觉弱了下去。

“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自家亲娘摔断了腿,你竟是问都不问一声,我这巴巴地来了,你连个好都不问!你这样痴痴呆呆,怎么做得太子妃?!”

听到这话,盈儿慢慢侧过脸来,看她,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做不做得太子妃。你该抬着轿子去东宫,跟殿下说去。”

沙夫人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愤恨,涨得通红,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金璃扯了扯袖子。

盈儿只当没看见,又扭头,继续看着亮亮的窗户发呆。

“我知道你是在怨我偏心,说我多疼着你柯表姐。在郡王府的亲事上,也帮着她。”

这话倒叫盈儿有些想笑。怨吗?那是前世的事情了。只有真情实感的付出了,才会觉得怨恨。这一世,她对沙夫人早没了感情,又哪里来的怨恨?

“可她也是你亲亲的表姐呀,你就不能善良些?你生来什么没有。她呢,除了我这个姨母,还有什么?本来好容易得了一门好好的亲事,也被你搅和得成了丑闻,郡王府如今还闹着要和离……你说,咱们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你如今可是太子妃了,王府那边你若肯替她说句话……”

原来,沙夫人这么急着见她,是为了柯碧丝,她们才是母女情深。

她回头,一眼就瞧见金璃满脸尴尬,还在拼命拉沙夫人的袖子。

可沙夫人说得激动,右手扶着八仙桌,上身直起,脖子扯得老长,还一扬胳膊,甩开了金璃的劝阻。

唉,她的生母待她,甚至不如身边懂事的丫头。实在懒得理论,又后悔刚才自己出来见她,给自己找不自在,便道:“太太如此一说,倒提醒了我。我如今既是太子妃了,岂是谁想来见便能来见的。请回吧!”

沙夫人一听,哪里还忍得住,气得伸直了手臂,指尖打颤,点着她骂道:“你……你……你忤逆不孝……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不孝,看你还当不当得成这个太子妃!”

要不是她现在站不起来,大概早扑上来撕她了。

“噗……”盈儿笑出了声,真是太滑稽了,“你去告呀?怕不到时候人人都说我是个傻的,你是个疯的。走吧。”

冲筐儿筥儿招招手,她起身朝次间去。便是沙夫人赖着不走,也只能干坐着。

不想刚走到帘子跟前,“呼”地一声,后面传来声响,她一愣回头,就见筐儿眼明手快,举手一拦,一只白瓷茶碗哐当坠地,在她脚前碎成一片狼藉。

“莫说你成了太子妃,便是上了天,你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敢不孝,就是十恶不赦!”

雪白的碎瓷片,一块块露出了锋利的边缘,冰冷如刃,好像正戳中心脏,麻木中渗出了一丝血,痛感如洇湿的红毯,一点点蔓延开。

还是会痛,还是会因这个生了她的人受伤。

上一世,她豁不出去,撕不破脸,被这样的亲情道德紧紧束缚住,一辈子没能畅快。

这一世,她该早早做个了断。

长吸一口气,她抬起头,口齿从未有过的伶俐,厉声道:“十恶不赦,乃谋反、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我如今可是天家人,论罪过,大不敬之罪可在不孝之前!”

说完,她又连着冷笑了两声,低头看着脚旁的碎片,抬起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声音冷如窗外冰雪,“你我母女情分,一如此碗,今日而绝。”

叶菡跟乔檄知道了此事,还没到午饭时间,就来白草院看她。

夫妻两个一起劝了她半天,都说沙夫人是糊涂人,让她不要跟她计较。

又说反正她都是要进宫的人了,以后便是沙夫人想再烦她,也没了机会。

盈儿倒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劝她。心里温暖,又想跟杨陌的婚事都成了定局。

他这人虽然心深似海,可至少表面上待她极好。前世是个良娣时便是如此。今生做了正妃,想来更是如此。旁人不知真相,瞧了他面上做的这些事,都不敢欺负她一星半点。

今后,大概无论是沙夫人还是柯碧丝,只要她不愿意,她们连见她一面,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这样想来,这桩婚事也并非一无是处。

她难得地有了些好心情。

待夫妻两走了,吃过中饭,好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好像这一天有件什么该发生,却一直没发生的事情。

直到天黑如漆,过了宫门院门都落匙闭户的时间,这件事都没个着落。

晚上,她坐在床边,筐儿替她散头发,就见筥儿拎着汤婆子进了门,一边替她烫被窝,一边嘴里嘟囔道:“殿下今儿没送东西来,不是常夏那小猴子真把姑娘的话一字不错的传了去,殿下真生气了吧?”

一道微光滑过脑中。

她终于明白这一天,她心里觉得该发生而没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沙夫人活该你摔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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