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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少女 心意 相托 · 4(1 / 1)

现在刚是九月二十三,商易之起事不过七八天,消息便传到冀州,应是从云西直接传来的。徐静稍一思量,又问:“商帅可是在云西起的事?”阿麦瞥了林敏慎一眼,点了点头,将林敏慎得到的消息详细地与徐静说了,又说:“以后却是不该再称商帅了,改主公才是。”

徐静虽早就知商易之暗中有问鼎天下的心,却不知商易之竟然是武帝太子齐显的遗子之事,乍闻之下不免有些愣怔,眼底神一时复杂莫名。他知阿麦与林敏慎的目光都还在自己上,忙掩饰地捋了捋胡子,遮去眼中神,:“正是。”

阿麦将徐静的神俱都收入眼底,面上淡淡笑了笑,又问徐静:“先生,咱们是否该易旗以表支持主公?”

徐静心神已稳,闻言沉片刻,却转头问林敏慎:“主公云西起事,江雄如何?”

江雄乃是林相的外甥,南夏皇帝为了制衡商维而置的平西大军副帅,此次商易之起事用的是商维之兵,若是江雄无碍,则盛都的林相必临险境。果然便听林敏慎答:“江雄假作带兵从云西逃出,一路阻击着东下的商维与云西联军,退向盛都。”

阿麦闻言不笑了,“如此看来,主公攻入盛都只是早晚的事了。”

林相和江雄分明早已是和商易之上了一条船,现如今却仍给老皇帝扮着忠臣悍将,盛都城内有林相这个内应,城外又有江雄的接应,看似固的盛都其实早已是千疮百孔。

徐静沉默片刻,便对阿麦说:“咱们江北军应暂时不,静观其变。”

此言一出林敏慎大是诧异,愕然地看向徐静。阿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也做出疑之,问徐静:“先生此话何意?主公刚刚起事,咱们江北军便宣布归顺以壮主公声威,岂不是最好?”

徐静怎会看不出阿麦在作态,闻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用手轻轻捋着胡子,先瞥了林敏慎一眼,这才对着阿麦说:“咱们江北军远在冀州,就是宣布了归顺主公又有何用?你能带兵南渡去助主公一臂之力?”

阿麦配合着摇头:“不能,我主力一走,鞑子正好可以乘虚而入,冀州危矣。”

徐静轻笑:“正是不能走,所以我们既然做不了雪中送炭,脆便做锦上添花。主公手中有商维大军,又有云西军的助力,就是各地能起勤王之师也碍他不得。我们不如待主公平定江南登上大统之时再宣誓归顺,以表主公乃是天命所在众望所归。”

阿麦与林敏慎听了俱是跟着缓缓点头,“正是如此。”

阿麦转头吩咐林敏慎:“你想将信与主公送过去,言明我江北军的态度,待主公登上大统之,你我二人不仅将青、冀两州双手奉上,还要先士卒,替主公打下江北这半壁江山!”

林敏慎不知是计,被阿麦两句话鼓得热血沸腾,当即便应:“好,我这就着人给主公送信去。”

说着便向阿麦与徐静二人拱了拱手,告辞出去。

阿麦看着林敏慎的影急匆匆地消失在门外,角终忍不住弯了起来。徐静见状不摇头,张了刚要说话,阿麦却将食指竖在边止住了他,又待了片刻,外面林敏慎的脚步声已经远去,阿麦这才笑着问徐静:“先生要说什么?”

徐静冷了脸,轻哼一声:“要说你阿麦太过狡猾,我来做这恶人,话都是我说的,后商易之怎样怪都不会怪到你上去。”

阿麦不以为意,反而很是无赖地笑:“谁先生是谋士呢!再说现在也的确不是表示效忠的时候,徒引人耳目罢了。”

徐静感叹:“想不到商易之竟然成了皇室正统齐涣,”他停了下,目光深沉地看向阿麦,问,“阿麦,你呢?你又有何份?”

阿麦笑了笑,张答,徐静却已是阻断了她的话,讥诮:“开口若不是实话也无须再说,老夫观你行军布阵颇有靖公之风,又开口闭口秉承先父遗志,你到底是靖公何人?”

阿麦抬眼看向徐静,坦然承认:“我父亲便是靖公韩怀成。”

徐静望阿麦片刻,叹:“果然如此,别家也养不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阿麦笑了笑不置可否,转了话题又与徐静说起唐绍义来冀州之事,并将兵俱都给唐绍义的事告诉了徐静。徐静听了捋须沉片刻才:“阿麦,我知你与唐绍义是生死之,只是这样未免有些冒险。”

阿麦眉目清淡,轻声:“我信他的为人。”

徐静却笑了笑,说:“人虽定,心思却是易变,手中着的东西不同了,想难免就要有所变。”

阿麦默然不语,徐静见她如此便知她已是定了主意,当下便也不再劝,只与她谈论起商易之云西起事之后天下的格局变化。直谈到正午时分,阿麦才忽地记起唐绍义与那息荣娘还在府中,忙人备了午饭去请他二人过来。

再说息荣娘,她见唐绍义亲自寻到冀州,心中是又喜又怕,欢喜的是唐绍义能亲来寻她,可见对她也是看重;怕的却是怨她不知轻重,同时又更怕知了她来寻阿麦的真实意图后会恼了她。所以不等唐绍义问,息荣娘便赶主解释:“我那天正好遇到了麦元帅率军城,一时想起唐大哥说的他是你结义弟兄的事,就想过来瞧一瞧英雄好汉。”

唐绍义没太理会息荣娘的小心思,只是说:“息大当家以后行事需谨慎些,冀州不同于咱们寨子。”

唐绍义一个“咱们寨子”说得息荣娘心中顿觉甜,不带上小女儿之态,低头着衣角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只听唐大哥的话。”

唐绍义心思还全在阿麦刚才说的话上,闻言只随意地点了点头,人去客栈中给清风寨的诸人送个平安信,然后便坐在一旁暗暗思量南太行之中哪里可以给阿麦来建军械造办。

息荣娘见唐绍义沉思不语,也不敢出言打扰,只好默默地坐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唐绍义,越看越觉得他剑眉朗目线条朗,越看越觉得心中欢喜,不由得也是看得呆了。

阿麦派人来请唐绍义与息荣娘去吃饭,唐绍义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想了息荣娘一同前去。谁知他刚了一声“息大当家”,却见息荣娘似被吓了一跳般,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满脸绯红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

唐绍义不奇怪,问:“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息荣娘慌忙答,然后便火烧般向外逃了出去。

唐绍义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这女人行事果然无常,不轻轻地摇了摇头,跟在息荣娘之后随着门外的亲兵向阿麦而去。

阿麦房中已然摆了一桌酒菜,除了徐静作陪外,只有军需官李少朝及兵统领张生在场,连在一旁侍候的也是亲兵队长张士强。唐绍义与徐静几个相互见过了礼,阿麦笑着将唐绍义与息荣娘让到上座,对唐绍义说:“大哥,我没外人,只咱们几个陪着大哥喝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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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绍义笑着点了点头,:“这样正好。”

吃不一会儿,阿麦与唐绍义已是一碗一碗地斗起酒来。李少朝与张生俱都看得惊讶,息荣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唐绍义能饮酒她是知的,可想不到阿麦这样一个面目姣好如女子般的人物也能酒来碗,竟是这样一个快脆的人!

李少朝见桌上就息荣娘一个女子,同来的唐绍义也不对其多加照顾,难免起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替她了块晶肘子放入碟中,让:“息大当家尝尝这个,这还是从青州带来的猪宰的,与别的不同。”

息荣娘闻言不笑了,问:“这猪还能有什么不同了?”

“那是自然,”李少朝说,“息大当家不知,咱们在青州时喂的猪与别不同,有个别号做’三快猪’的。”

阿麦与徐静等人都知其中典故,闻言都不低笑,息荣娘却是不知其中之意,问李少朝:“有何讲究?”

李少朝有意在息荣娘面前卖,故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答:“所谓三快,便是跑得快,下得快,脊梁背子比刀快!”

息荣娘不解地看着李少朝,满面之。

阿麦见此不笑:“息大当家不要听他胡诌,其实就是咱们在青州时粮草不足,人都吃不饱,更没东西去喂猪,所以他养的那几头猪整里喂草,都瘦得很,作起来比别的猪灵活许多,当然不好抓了。”

众人听了哄然而笑,唐绍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阿麦。阿麦有所觉察,可待转眼看过去的时候,唐绍义却又状似随意地移开了视线。

息荣娘本就一直暗中注意着唐绍义,见此不心中泛酸,脸上刚刚出的笑容随即便又黯淡下去。她低下头抿沉默片刻,突然端着碗站起来看向阿麦,朗声说:“荣娘行事鲁莽,不会说话,我用这碗酒向元帅赔罪,还望元帅看在与我唐大哥的兄弟之义上,不与我计较。”

说完不等阿麦答应,一仰头将整碗酒都灌了下去,然后将碗倒转过来给阿麦看,示意已经饮尽。

阿麦闻言只得也端着酒碗站起来,笑:“息大当家言重了。”

息荣娘却摇摇头,拎起桌上酒坛径自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来冲着阿麦:“荣娘有些话说得虽,但是意却真,还希望元帅成全。”接着又是一饮而尽,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阿麦,竟是要着阿麦当场表态。

阿麦与她对视片刻,将视线收回落到手中的酒碗上,淡淡地笑了笑,说:“事有所为有所不为,麦某只能送息大当家一句话,诚所至,金石为开!”说完连两碗酒,默默坐下。

她二人话里话外都有所指,众人都是听得糊涂,唐绍义更是眉头微皱,面带不悦地瞥了息荣娘一眼。只有徐静小眼睛眨了眨,看了阿麦一眼,又看向息荣娘,心中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酒桌上突然间就有些冷场,唐绍义笑了笑,问阿麦:“什么时候招募新军?”

阿麦借着他这个话头就把话题引到征兵上,“榜文明便会发往各个郡县,各个城镇村落都会张贴。”

几人便谈论起军中之事来,息荣娘本就不懂这些,刚才两碗酒又喝得急了些,此刻只觉得脑袋昏沉,听觉视觉都有些不大灵光起来,她不伸手去拽侧唐绍义的衣袖,说:“唐大哥,我头难受。”

唐绍义与阿麦等人谈得正高兴,闻言便低头温声对息荣娘说:“我人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息荣娘听唐绍义竟无走意,心中微有些恼,借着酒劲使小儿:“我不要在这里,我要你送我回客栈找赵四他们。”

唐绍义听了心中虽有些不喜,但息荣娘是息烽托孤之人,自己不能不管,只得应声:“那好,我送你回去。”说着便又抬头看向阿麦,眼中颇多歉意,说,“息大当家不胜酒力,我先送她回去,改再与大伙喝酒。”

阿麦虽喝了酒,眼中却更显晶亮,笑:“好,我人送你们二人回去,反正大哥先不走,我们改再喝便是。”

唐绍义听阿麦如此说,心中这才高兴起来,带着息荣娘辞去。

阿麦等人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才返了回来,张生与李少朝见正主已走,也便不再饮酒,胡乱吃了些便从阿麦告辞。阿麦张士强留下收拾酒桌,自己则请了徐静往书房而来。

书房里花梨木的书案散出阵阵清香,阿麦临案铺开张大纸,提笔将新军训练的要点与建议一一陈列下来,转给徐静看,“先生,你看看这些条陈如何?”

徐静仔细看了看,抬头看着阿麦:“大多可行,只是有些是靖公曾用过的,后来已被朝中明令废除,此次遵行怕是不妥。”

阿麦点头,其中一些确是父亲笔记中所记载,比如提高军中低级军官的待遇及教他们识字读兵。阿麦解释:“军中原有制落后,一军之中最锐的部队多为主将的亲军,一旦主将阵亡或其亲军崩溃,其他部队就很难有所作为。其实有些下级军官虽然没读过兵书,却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若是再授之以兵理论,使其在战中融会贯通,不仅于战中多有用,后也不乏将帅之才。”

徐静缓缓捋须,却问:“你可知靖公因何归隐?”

阿麦一怔,这个问题她从未问过父亲,开始时是不知,待后来知了,却已是没机会问了。阿麦摇头:“我自离家前一直不知父亲份,所以并不知。”

徐静想了想,迟疑:“我也只是听闻而已,当年靖公假死遁世,除了厌倦权势之争外,还有受皇帝猜忌权臣排挤之故。他当时曾提出’人人平等,文武比肩’之语,引起朝中轩然大波。靖公还提出在全建立义学,人不论贵贱,凡我南夏百姓皆可人内读书习字,所有花费皆由库支出,不用民之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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