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太子的巴掌再次掌掴在大太监脸上,温馫面不改色,抬手攥住虞离挥下的手腕,顺势施力扯着他的手臂将人拽到自己的怀里。
大太监仍保持着跪姿。
虞离倒下,背脊抵着温馫的臂弯,错愕地瞪大眼睛,盯着温馫缓缓垂下头,眉眼温润地凝着自己,“虞离……”
虞离挣扎,温馫将他桎梏在自己怀里,“虞离……”温馫收紧双臂,俯下身贴着虞离的耳根,声音极轻生怕惊到他,“虞离……让我抱抱你……”
“咳咳……”温馫轻喘着,只要虞离稍微动弹一下就拼了命地用力搂紧他,“虞离,别这么小气,我只是想抱抱你……”
“我什么都不会做……”
温馫悲戚地想,求你,哪怕你施舍给我片刻。
温馫的鼻尖抵着他颈侧的肌肤,呼吸着虞离的气息,这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人,让我感受到你的温度,感受你活生生的存在,温馫颤抖地喃喃:“虞离,我好想你……”
虞离睁着双眸,鼻翼间满是那股熟悉的冷香,哪怕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不会像曾经那般热切地渴望,更不会再因温馫的亲近而感到彻骨的痛。
可是身体依然眷恋这个熟悉的胸膛,哪怕许久未见,只要他稍稍靠近,所有的感官被唤醒,自己曾经那么的想要他,又是那么恨他,恨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昨日种种情景浮现在眼前,习惯真可怕啊,虞离索性躺在温馫怀里不动,毕竟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奴。
温馫的唇贴在虞离的耳根,轻声低喃,“虞离,寒雪南山千里明月入梦,却唯独没有你……”
温馫拥着虞离的双臂在发抖,“我好想你。”
虞离眨眨眼睛,或许是在温馫的怀里,两人的胸膛相贴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感应到温馫的那股绝无仅有的悲痛,许久没有悸动的心也开始随着温馫的心跳而抽动,虞离轻叹一声,“可惜啊。”
温馫抬起头,眸中的情深哀痛转瞬消失不见,“虞离,什么?什么可惜?”
虞离扬起嘴角,轻蔑地笑道:“如果是从前你这样哄我,我会很开心吧。”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点头道,“是会很开心,会觉得你的眼里、你的心里都是我,也只有我,可是现在我不是孩子了。”
温馫阖上眸子,沉沉地吸了口气,悲痛欲绝地想,虞离的话比那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还要痛。
虞离掐住温馫的下巴,逼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温馫,我从前觉得你喜欢我,哪怕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所以我去撩拨你,看着你因我的挑逗而情不自禁时,眼睛里总是流露出浓浓的爱意,我好喜欢啊。但是你偏偏又能为我忍住,你说会弄痛我,虽然得不到我最想要的,可是我还是好得意。”
“因为我也是男人,我知道你忍得有多辛苦。你迁就我,宠着我,事事为我着想,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温馫凝神注视着他,虞离你竟然都清楚,我以为你还小,你不懂这情欲有多难熬,才会那般肆无忌惮。虞离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很难忍得住,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要了你,我不想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温馫盯着自己的双手,好像仍然还染着虞离流下的血,一片猩红,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忍不住的发抖。
“可是后来啊,我终于知道你说的痛有多痛了,我也明白你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我。”
温馫怔住,“你说什么?”
虞离趁机从温馫的怀里跳出去,“常言到世人总图得富贵权力,王者必霸,王者必争。我觉得不然,因为我可以不要,不要这皇位,不要天下归顺,最好只是与你游山玩水,与你日日缠绵,夜夜笙歌。只要有你,天地间唯一的美人,我还要这天下做什么,有什么用呢?”
“但是你不能,温馫是我高看你了,你不过是凡人中的一员,为了无上的权力,为了皇位,可以选择葬送我们的情意。”
“温馫,我看你还不如我,不如我喜欢你,喜欢得更多更甚。”
温馫痴痴地盯着他,痛到麻木而不自知,虞离,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我真希望是这样,我喜欢你不如你喜欢我。
“事到如今,是你罪有应得。”虞离在温馫面前踱步,“我给过你,心里只想过你,是你不要的。”
他沉声道:“记住,是你不要的!”
“你为了滔天的权势,弑我生父,抛弃了我!”
“所以别再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你这样只能让我恶心!”
温馫摊开自己的掌心,明明还残留着虞离的温度,却只能感到彻头彻尾的冷。
恶心,自己只让他觉得恶心。
温馫抬起眸子,幽深的黑瞳映着虞离高傲的模样,自暴自弃地开口道:“虞离,你真想听真话吗?”
虞离皱眉,“你这是承认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戏吗?”
温馫淡淡道:“如果你想听,我觉得自己从未做错过什么。”
“刚刚的认罪,只是你心里认定我的罪,我承担,并不代表我认为自己真的做错了。”
温馫仰视着他,眸中苍凉无神,“王者必霸,王者必争?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争?”
虞离勃然大怒,“你个乱臣贼子,你觉得自己没错?谋权篡位传世史书里你永远是不忠不义的逆贼!你说你没有错?”
“是。”温馫沉声道,“我也不会后悔对你做过的事情同样,我别无他法,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虞离,我即便是再不堪,虞离你不能这样认为,不能这样给我定罪,不能说我没有喜欢你……
“虞离,你不懂我,我不能怪你。你说的没错,是我罪有应得。”
“从前你还小,你不懂情字,我不能强求你。”
“如今你不愿去懂,我也不会强求你。”
“你想报复,你觉得自己受尽委屈。”温馫点了点头,尝到喉咙间的腥甜,“是,你本不该经历这些,是我没能护得住你,所以你可以报复我,把一切伤痛还给我,可以在我这里恣意掠夺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就会给,双手奉到你面前。”
虞离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温馫恳切地说:“虞离,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你打不走,也骂不走,这样能让你满意吗?”
只是别再说那些话了,虞离……
别再说那些话了,我快承受不住了,我可以欺骗自己你真的不懂,我也可以忍受是你不愿要我那低贱肮脏让人恶心的爱,但是别否认,别说我没有喜欢过……
虞离被温馫的淡然激怒,一个太监而已,胆敢这样与自己对峙,虞离捏着温馫的下巴逼问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过是本王在皇宫的一条狗!一个下贱的奴婢!你也配?”
“我从你这么能得到什么?你有什么是能给我?”
“这权势是我的!这无尽的财富是我的!这皇宫是我家!”
“你给我什么?”虞离歇斯底里地质问,“你连……呵呵,你连在床上的欢愉都给不了我,一个没有种的太监,连男人都算不上!”
“哈哈!可笑!”
“哈哈哈!”虞离指着温馫仰头大笑。
温馫微微阖上眸子,胸膛钝痛体内一股真气横冲直撞,腥甜的血涌到喉咙被他硬生生的强压下去,作为男人的尊严被虞离践踏到泥土里,他不在乎,可是虞离说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
什么都给不了他……
虞离,你真狠,你真狠。
从前我曾寻便天下奇珍异宝,只为了博你一笑,哄你开心,你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私以为自己倾尽所有,只有一片真心,恨不得挖出来捧在你面前,虞离,原来这么多年我竟然什么都给不了你?
是我用尽龌龊的手段逼你依赖我,是我以为低贱的自己不配拥有你,发誓给你世间最好的,哪怕你什么都不想要,那是我的痴痴深情……
虞离凝着温馫的眼眸,深不可测的眸底涌动着无尽的悲戚,那双眼睛刺伤了虞离,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神情呢,“温馫,你是不是怕了?”
温馫惨笑,一张谪仙如画般的脸庞血色尽失,“是,我怕……”
“虞离,我怕了……”
我也会怕,我曾经怕你不要我。
如今怕我这一腔痴心妄想再坚持不下去了。
虞离,一年来你音信全无,你不在的每一刻我都相思入骨,痛彻心扉,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也没怕过,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失去你。原来日日夜夜相思的痛,不如今日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三言两语伤我更深。
我从未想过放手,你儿时劣根难改,人人劝我太子爷冥顽不灵何必多费心思,我不愿放弃,没有人比我知晓你天生聪颖过人,只是不愿被书本教条束缚。后来你我身份对换,你成了被囚禁的皇子,人人劝我关门养虎虎大伤人,我不愿放手。
虞离,我挨过苦寒终于等你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逼我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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