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一艘看起来很普通的船只,正以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冲向远方。
船头站着位粉衣佳人,她通身若有淡淡光华,恍似九天之上的仙子。疾风吹得她的衣裙猎猎作响,她却恍若未觉,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正凝视着远处的海面。
她的脚边还跟着一条纯种哈士奇,刚刚还是满脸求投喂的蠢萌表情,此时整只狗的毛都炸起来了,那张天生带着几分笑意的狗脸上,也显得有些严肃,它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忽然呜呜叫了起来,显是害怕到了极点。
唐一菲挥手将自家二狗子收进空间。
前方不远处,本来平静无波的大海,忽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将四周的海水,海水中的鱼虾,都卷入那个无底洞中。
而那个位置,正是船只的行驶方向,唐一菲本可以调头走人,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将自己的双剑‘干将莫邪’握在手中,剑身上下闪烁着雷鸣电光,越发趁得她若明月生辉,好像下一刻,这人就要飞升而去。
早在三日前,她已有所感,知道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与友人匆匆告别来到东海。
失忆了,并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可那种迫切的想到大海深处看一看的感觉,却容不得她多作停留。显然,眼前巨大的漏斗形漩涡,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唐一菲将脚下的船只收入座骑栏,她的人已如一道闪电,冲入那道漩涡。
本以为,等着她的是来自敌人的伏击,却不想,她在漩涡中飞速前冲,急速下坠,不过几息的时间,她又回到了海面。
一望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未见半分凶险,而那巨大、可搅碎撕碎巨鲸的漩涡形漏斗,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她已明白,那漩涡就是个传送阵,她已不知被传送去了哪里。
唐一菲持剑立于海面,她闭上眼,以神识扫视四周,方圆千里内并无一合之敌。再仔细去感受了一下天地间的法则,这儿已不再是原来的世界,虽然规则格外的相似,但她还是感受到了那丝不同。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唐一菲收起宝剑,再次召唤出海船,这条船与她留给张三的那条,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只是她自己那间房占了三个房间的空间,其内卧室、洗漱间、客厅,都布置的格外精心。
其实,她有更精美,更豪华的大海船,可她一个人,宁愿宿在这条小海船上,也不愿用那拥有上百间客房的豪华座船。
她总觉得,坐在那样的大船上,趁得她有些可怜和孤单。这条不起眼的船,正合她此时的心情。
甲板上支着个美人榻,边上还有个小几,唐一菲侧躺在上面,伸手取过小几上的桂花稠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任由船儿不知漂流去了何方。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因自己的离开而黯然神伤,如果他们抱头痛哭,梨花带雨,那她还真是错失了一场好戏。
唉,其实,对朋友的思念就如这大海中的潮水,潮起又潮落,不过分别几日,她竟然想回唐园去看看他们了。
以往外出几个月也是常事,楚留香等人一年里在唐园也待不了两月,她却从不曾有过思念的感觉。
或许,是知道换了世界,此生还不知能否再与他们相见。是以,这一刻的思念,就显得格外的浓烈。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个孤单寂寞冷,又无聊透顶的家伙,也只能抱着酒坛子,略以解忧了。
幸而这桂花绸酒,醇香绵甜,芳香四溢。以唐一菲的酒量哪怕喝上两坛,也不会酒意上头,毕竟它酒精度极低,稍有些酒量和家底的女子,都喜欢拿它当饭后甜品来饮。
一口酒酿入喉,好像的确能够解些忧思。
喝开心了的唐一菲,不禁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忽然,她自美人塌上弹起,拿出望远镜向着前路望去,远处有些破碎的木板三三两两飘来,更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其中一人正在朝着她的方向指着,嘴巴闭闭合合,好像是在跟他怀里的姑娘说:看到了么,有船,我们得救了。
唐一菲盯着望远镜内,那人唇边的两撇小胡子,忽然就想到原随云写的那本《陆小凤传奇》。
当时,她就很好奇,一个人的胡子如果修的和眉毛相似,那该是怎样怪诞的一副模样,只怕再英俊的样貌也会被那两撇胡子给毁的不忍直视。
此时,那落汤鸡似的青年男子,正留了两条与胡子极为相似的眉毛,他的嘴唇已经干裂,面色发白,眼窝发青。但他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就算落难了,还是能看出其清俊的容颜。
这人长得也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
唐一菲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故人,也不像最初那般放在心上。她放下望远镜,不禁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如果《楚留香传奇》只是巧合,那么现在呢?
她不用起卦,就有了先知的力量呢!
原随云这小弟收的好,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得等到他到七老八十,再也提不动笔,才会安心离去。
虽然那本书中的内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甚至很有可能误导自己的判断,但这种先知的感觉还不赖。
疑似陆小凤传奇的主角陆小凤在海上遇难了。唐一菲先将自己的狗从空间里放了出来,摸了摸它的狗头,又给它从包裹里拿出一盆大酱骨,安慰了一下它炸毛受惊的小心灵。才御使海船向四条眉毛陆小凤的方向加快了些速度。
待离得近了,唐一菲抛出绳子,将两人套了个结实,以钓鱼的方式,直接将两人甩上了船。
本来,以陆小凤的能耐,他自己飞上来是没问题的,可谁让他在水里泡了两天一夜,还要安抚怀中女子,他是又渴又饿,疲累交加,若非遇到唐一菲,他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陆小凤又困又乏,可看到将他们二人轻松甩上船来的人,他还是愣了一下。。
那是位飘渺如云、清冷如水,若姑射仙子下凡尘的粉衣女子。她生得闭月羞花,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令人不敢逼视。微微一笑间如云淡月破、雪霁初晴,那十分的淡漠疏离也去了七分,令人不自觉就想亲近。
陆小凤先是吃惊于她的容貌与气质,又吃惊于她的力量。这得多大的臂力,才能轻轻松松将两人自十几米开外的海水中,以绳子将人给甩上船来。更不谈,还能让他们轻松着陆,不受到一丝伤害了。
红衣的姑娘已经昏迷,唐一菲上前给她把了把脉:“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明早醒来,再喝上些热粥就没事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陆小凤不敢或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陆小凤嗓子干哑,只一句话的功夫,他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干裂的嘴唇又渗出血丝。
“我姓唐。”唐一菲抬手示意他自去小几上倒茶喝。
陆小凤心中欢喜,几步走到小几旁,拎起茶壶就往嘴里倒,他有两天一夜水米未打牙了,倒是那腥咸的海水灌进去不少,此时喝到口中的菊花茶,如饮甘露,他只觉满口生香,甘甜如蜜。
想必这茶水中,定然加了冰糖和蜂蜜。否则,只菊花茶又怎会这般好喝。他可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水对他的吸引力会比酒还大。
小口小口慢慢喝了小半壶,陆小凤不敢再多喝,他提着水壶走到红衣姑娘身边,给她灌了些水,幸而他手法娴熟,即没呛着那姑娘,也没将人给弄醒。
补充完水分,心情放松了,迟钝的五感自然全都回来了,他抽了抽鼻子,好香啊,看来他陆小凤有口服了!
“唐姑娘,要开饭了么,我闻到大酱骨的香气了!”他是真饿了。
唐一菲默默盯着他:“你真想吃大酱骨?”
陆小凤不自在地摸了摸小胡子,没觉得自己的建议有哪里不对。
“不可以么?我吃的不多,我就吃七块,不,三块也行的。”他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唐一菲指指二狗子,二狗子见陆小凤那双发绿的眼睛回头看向它的狗盆,它立马将狗盆往自己跟前扒拉了扒拉,冲着陆小凤呜呜叫了起来。虽然它天生一张笑狗脸,但在护食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几分威慑力的。
陆小凤已经生无可恋的扭过头去了。这么香的大酱骨竟然是喂狗的,这让他这个饿了两天一夜的人情何以堪。
二狗子还一脸不高兴地盯着他呜呜叫呢,就怕这个人真来抢它的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