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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惊懒十七(1 / 1)

陆府。

“一个时辰了。”

陆姜氏趴在小院门口,目不转睛地瞧着院中树下、正捧着绷子、坐在石凳上发呆的小姑娘。

她头也不回地伸手往身后勾了勾。

陆琮便被她勾着袖臂,又往前跨了一步。

“夫人,宝儿出个神,你也唤我来看,这有什么可瞧的?”

陆家主君颇是无奈。

“你小声点儿。”陆夫人焦急地回头拍了他一下,旋即又转过脑袋,忧心忡忡道,“她已经捧着绷子动也未动整整一个时辰了!这难道还不是出问题了?”

“那宝儿许是在思考课业呢?”

陆夫人很不赞同:“你以为祯儿像你似的?再说了,哪有功课需要考虑这么久的?”

“又或许是,宝儿她在学堂里碰上了什么麻烦?”

陆夫人拧着眉:“你仔细瞧,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笑的,哪儿像是遇到麻烦的样子?”

陆琮依言往院内眺去,心头也涌上点疑惑。

“……那夫人以为,宝儿她这是怎么了?”

陆姜氏正准备挑个合适的时机与他说道说道,闻言,她转过身来,脸色凝重地道:“我觉得呀,祯儿她可能是……”

话到这里顿了顿,陆夫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位置,朝陆琮扬了扬眉。

须臾静默。

大赵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这时轻咳了一声,虚心地请教:“夫人这个动作是何意啊?”

他说着,竟有样学样地也抬指放在自己的心窝处,眉梢还未扬起,陆姜氏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走你走,走罢!”

陆姜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而后便转了身子继续观察起院落里的小姑娘来,嘴里还喃喃着:

“我自个儿的姑娘,我自个儿操心。”

……

暮暑一过,天气开始转凉。

到中秋那日,夏日的单衣已然抵抗不住愈发冷凉的夜风。

这夜,陆宜祯多添了件鹅黄色的外裳,同陆琮一道坐在府中的小楼里赏月。

陆姜氏在一旁清点着小菜瓜果,待一切布置好后,才得闲转头朝父女两个的方向叮嘱道:“待会儿你那些同僚好友来了,便叫祯儿下来罢,你们免不了又是要喝酒的。”

陆琮颔首答应了:“这赏月作赋,没酒怎么能尽兴呢?”

“话虽如此,你多少也得存着些清醒的力气,别喝过头了。我大约到戌时了,就给你们端醒酒汤来,你也看着点你那些个好友……”

趁着二人说话的时间,陆宜祯从陆琮的膝上跳下来,趴到就近的案台边,抓了个月饼吃。

心里默默地有点遗憾。

她这段时日都没怎么见过隋意。

临近国子监的结业大考,他连国公府都很少回,也许是在学堂里熬夜温书。但即算是回了府,小世子也再没有做过翻墙的事情了。

陆宜祯仔细想了想,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似是前几个月,从她对他说“她离及笄也就两三年”起。自那以后,隋小世子来见她走的都是正门。

小姑娘心头觉得既温暖又失落。

隋意的性子本来就是疏离而有分寸感的,只不过因为他表面的功夫实在做得太好了,总叫人以为他温和又好说话。

甚至连她当初肯纠缠上去,也是受了这张表皮的骗。

……倘若,她遇上他时的年纪再大些,小世子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对她卸下防备,与她亲近了呀?

小姑娘嚼着月饼,默默地出神。

另一边陆姜氏的话音也渐渐弱了下来,她转眼瞧见自家姑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心里是愁得不行。

“你看,我就说有问题罢!”

她压低声音,附在陆琮耳边忧忡地说。

而陆尚书,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只是握住陆姜氏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紧闭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

酉时过半,阁楼宴请的客人们也陆陆续续聚齐了。

没有了陆夫人的看管,陆宜祯胆大包天地晃了晃陆琮的袖子,恳求道:“爹爹,给我也尝一尝酒味儿罢!”

打从九岁起,她便一直在好奇,这酒水究竟是何等滋味,竟能使素来温文随和的小世子变成了那般狐狸模样?

不过当时她年纪小,一心只扑在认哥哥这件事情上,并没认真地多看几眼,后来,小世子便再没有在她跟前饮过酒了。如今想想,却是有些可惜。

陆琮一向对自家姑娘有求必应,且恰逢夫人不在身边,闻言,他只顿了须臾,便在一众好友吟诗作赋的声音间,偷偷地拣了根干净的竹筷,放在酒盏中涮了涮,递给小姑娘。

一面递,还一面嘱咐:“这事儿可不许告诉你阿娘。”

“我知道的,爹爹。”

陆宜祯迫不及待地接过竹筷,新奇地端详了会儿,接着,慢慢地把筷子头端放入了口中。

只在第一瞬,小姑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好辛、好涩,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味道呢?

阁楼木梯处这时传来脚步声。

陆宜祯立刻做贼心虚地把竹筷藏在了身后,再抬眼,只见宝蔻提着灯笼走了上来,走到陆家主君的席位前。

宝蔻是来带她下去的。

陆宜祯也正好失去了尝酒的兴致,没叫自家女使多费口舌,提着裙摆便同她下了楼。

“对了姑娘,隋世子正在前厅。”

陆宜祯踏着嘎吱作响的木阶的脚步一滞,面上惊喜难掩:“真的?他今夜不用温书吗?”

“人哪受得了成日绷着?都中秋了,再大的事儿也合该暂时放一放了。”宝蔻道,“我方才在厅上听小世子与夫人说,国子监的学生们在汴水上请了画舫,今晚邀着游河呢。他也应当是为了带姑娘你出门来的。”

……

宝蔻猜的不错。

小世子的确是想要领她出门。

陆宜祯自然是千百个愿意,本以为陆姜氏也会同往日一样、爽快地点头放行,可转眼一看,陆家主母正一脸无奈和忧虑地盯着她与小世子所站立的地方,半天也没应一句“允”或“不允”。

陆宜祯奇怪极了。

“……阿娘?”

陆姜氏闻声,默默地别开眼,叹了一口悠长、悠长的气,听得小姑娘的心底莫明发虚。

“去罢。”

她最后说。

……

因着今夜游河的大都是国子监内即将结业的公子哥儿们,未免小姑娘呆在舫上拘束无聊,隋小世子特意问了问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姑娘们有哪几位。

得到回应后,马车便先后驶向了徐家和段家。

英武侯府这晚要接待亲戚,徐宛音脱不开身。

段家倒是清闲,段毓儿闻讯,很是爽利地换了身绯色衣裳、爬上马车,肩上还攀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

“毓儿姐姐怎么把段小只带来了?”

“这么一只大鸟儿,带出门多威风。”段毓儿傲然道,“你放心罢,陆小宝,近来我将它驯得很听话,它一定不会乱扑腾的!”

……

中秋之夜,汴水河边的楼舍、藤架上都挂满了彩色灯笼,光芒映在水面上如梦似幻。街道间、夜市里的游人也格外纷繁吵嚷,提灯望月的,更不在少数。

远远地,河道中漂来了一艘典雅而华丽的画舫。

这是一艘一层的杉木船舫,朱楼画阁、雕木纹花,檐下还垂有红纸莲灯,细柳似的流苏迎风而动。

附耳一听,还能听得里头古琴弹奏的妙音。

舫上早已候着四五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待画舫缓缓靠岸停下,隋小世子领着两个小姑娘登上甲板,这些公子哥儿们便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互道了认识以后,精神头十足的少年们似仍有些意犹未尽,竟还夸赞起了姑娘们的鹦鹉、发髻和衣裳……

“不要吓到她们了。”

隋意清浅地笑着,三言两语把他们驱赶到了甲板的另一头,转而对两个小姑娘说道:“不必理会他们,舫上的席位吃食都备好了,祯儿妹妹与段姑娘今夜便畅心地赏赏这月色和汴水河边的景致。”

“我知道的。”陆宜祯越过小世子,看见了正伸头往这处张望的一堆少年郎,好笑地催促,“意哥哥你快过去罢,那群大哥哥都快要把眼睛看穿啦。”

小世子没回头,可背上那一道道如针似芒的目光又岂是那么容易忽略的?

他神色亦有些无奈,只好给小姑娘留下一句:“我待会儿过来。”

……

小世子走后,段毓儿显得随性了许多,她俯身从腿边的小案上捏了一颗荔枝,边剥壳边问:

“靖国公世子和这船上的那些公子们,再过不了几个月便要从国子监结业了罢?”

“是呀。结业以后,考科举的考科举、请荫封的请荫封,大约再攒不齐这么些人来游河了。”

“这样说来,我大哥哥今年冬天前也要从奉山回来了,参加明年的春闱,倘若顺利,明年他便也去做官儿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陆宜祯微叹一口气,趴在了画舫甲板的倚栏上。船行得很慢,河岸两边的灯火人影缓缓地倒退,竟有种异述志怪里的物事已非、烂柯凋落之感。

“谁说不是呢。”

段毓儿抱着鹦鹉,也趴在了她的身边。

“到了明年三月,宛音就及笄了,五月,我也及笄了。那时又要发愁长大后的事情,我现在想想都头疼。”

“我倒是想能快点及笄,若是能和你换换就好了。”

“你这就叫‘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这个年纪多好,有爹疼有娘爱,又不必考虑夫君是谁、婆家是谁,更不必考虑亲戚妯娌、妾室通房一大堆的事……顶多就是,有徐小四那个讨厌鬼!”

陆宜祯偏头看她,悠悠地道:“我觉得毓儿姐姐你才不识愁滋味呢……长大可是能做很多我们眼下做不了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我们现下是做不了的?”段毓儿不解地回望她,“吃酒?”说到这里,她自顾自地恍然了,压低声音,“你别那么古板呀,找个无人处,私下尝两口又不妨事。”

陆小姑娘弯唇笑了笑,眼神一转,抬手给她指了指河面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

“你瞧,那艘船一直跟在我们后头呢。”

段毓儿果真被吸引去了注意。

“方才一上来我就留意到了,那艘船是谁家的?除了船夫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也听不到什么声响,神神秘秘地。”

……

神神秘秘的画舫内室,大赵官家正在幽闲地品茶。

成德海躬身立于屏风后,眺了眺窗外天色,把身子更埋低了几分。

“官家,已经戌时四刻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宫里去,否则,怕是太后娘娘要念叨了。”

“依我母后的性子,就算今日不念、后日也该念,后日不念、大后日也要念,来来去去无非就是‘绵延子嗣’‘充盈后宫’‘立后’这些子事。”

皇帝不以为意地啜了口茶。

“我如今忙着斗朝堂上那群老狐狸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想这些?今夜中秋,就让我耳根落个清净罢。”

成德海连连称是,又道:“前头便是靖国公世子的画舫了,官家不如请他上来喝口茶。”

皇帝眉梢微挑,来了点兴趣:“陆尚书家的那个小姑娘也在上头?”

“正是。”

“叫船夫跟上去。”皇帝放下茶盏,“我倒想瞧瞧,敢替阿意挡在前头的人,是什么模样。”

成德海应声,诺诺地退下了。

不一会儿,窗外的景色便有了变化,岸边的彩灯人丛徐徐隐没,另一艘属于靖国公府的画舫随即映入视线。

成德海重新走入内室,恭敬地站在了屏风边。顺着大赵官家的目光往外一看,只见另一艘画舫的船头正站着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个小姑娘笑得东倒西歪、见眉不见眼。

“……哪个是陆家的?是那杏色衣裳的、还是那红衣裳的?”

“回官家,是那杏色衣裳的。”

大赵官家点点头:“也对,另一个瞧着便同只炮仗似的,想来阿意不会喜欢。”

成德海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争取把这卷写完,下一卷等女鹅长大,柿子就能开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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