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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寻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故事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父母从来都没有离开她。
发生火灾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抛弃她,而是抢着把她抱出来。
她像一个小公主,从小被人捧在手心上。
可她好像长残了,没能当成明星,大学毕业就进企业做了一名兢兢业业的小职员。
日子平凡但却温馨。
谦永华没有出轨。
姜禾也没有过世。
谦准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但性子养的却是十分娇气,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觉得哪个女人看他一眼都是占了他好大便宜。
他们是在一次相亲中认识的。
谁都没看上谁,相亲过后就断了联系。
不过后来两个人还是结婚了,因为她实在太丑了,没有男人肯要她。
三十岁的时候,她把谦准骗进小黑屋里嘿嘿嘿。
第二天她要死要活逼着谦准领了证。
……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千寻从混沌中醒来,入眼的是一把带血的尖刀,和旁边一具没有呼吸的死尸。
梦里的场景一一退去。
很多血腥恐怖的画面一窝蜂似得挤入脑中,苏千寻很快回忆起来不久前发生的事。
谦休得了绝症,临死前想要和她在一起。
她挣扎呼叫,谦休却像发了疯一样控制住她。
之后她看见身边有一把刀子,毫不犹豫的向对方捅去……
啊——
苏千寻尖叫着扔了刀子,两手使劲往衣服上蹭,想要把上边的血迹都蹭掉。
她一边往后推,一边惊恐不安的摇着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好像灵魂被抽调了一般。
“人不是我杀的。”
“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
直到脊背靠住墙壁,退无可退,苏千寻才不得不正视不远处的谦休。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刚刚还跟她聊天的谦休,转眼间就和她阴阳两隔了。
“这不可能,”苏千寻忽然像疯了一般爬向谦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要做杀人犯,我不要坐牢……”
忽然从屋里传出一声尖叫,谦准听得清楚,是苏千寻的喊声。
手里的珠宝盒子落地,漂亮的飘花镯子摔成很多瓣。
他无暇顾及,下意识的往声源处跑去。
很快确定了声音来源。
谦准推开门,就看见满身是血的苏千寻跪在地上,正颤抖着手指,试探躺在地上人的鼻息。
她旁边放着一把剪刀,刀锋锐利,上边的血已经凝固。
谦准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他条件反射般的微眯了下眸子。
“寻寻——”
谦准跑过去,扶住苏千寻。
“寻寻——”
“谦准?”苏千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她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这一瞬间,所有的惶恐、委屈、痛苦、心悸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奔袭而来,让她无法承受。
她扑进眼前男人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
“你怎么才回来。”
“寻寻,”谦准回抱住她,轻声安抚道:“别怕。”
“别怕,别怕。”
“一定会没事的。”
苏千寻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抱住谦准。
可眼前的男人只能给她片刻的安宁。
很快她就崩溃了:“谦准,谦休怎么会死啊。”
“他不能死的啊。”
“我不想坐牢,我不要坐牢。”
“我不要整天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还要拍戏,我还要走红毯,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我们已经说好了,马上就要一个宝宝的。”
“谦准,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
谦休的死,苏千寻早已经接受。
她接受不了的是,谦休怎么能死在她手里。
苏千寻如泣如诉的话,像一枚枚钢钉,深深的钉在谦准的心里。
他无比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那么青春明艳的女孩,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被那么黑暗的地方玷污。
“不怕,不会做牢的。”
“一定不会坐牢的。”
苏千寻使劲的摇了摇头,她不相信谦准的话:“这能算正当防卫吗?”
“谦休毕竟死了啊。”
“就算防卫过当也是要坐牢的啊。”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做?”
从小到大,谦准都舍不得看见苏千寻有一丝难过。
更何况这种时候,人生充满黑暗的时刻。
谦准虽然惶恐,但还保留了一丝理智。
他轻轻的揉了揉苏千寻的脑袋,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千寻又慌又恐的说道:“谦休,谦休跟我说他得了绝症,有话要和我说。”
“我就让他来了咱们家。”
“可他说死前想让我和他……”
“还说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我不从,他抓着我不让我走,我拼命的挣扎,终于逃开了,眼看着他要追上来,我忽然看见身边有把刀子……”
“我拼命的往他身上捅……”
“谦准,我真的没想杀死他,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过来,就看见刀子在我手上,他已经死了。”
……
苏千寻小时候是个混不吝,打架斗殴什么事都做。
否则也不会在谦准被小区的孩子暴力时跑上去维护他了。
虽然长大的后的苏千寻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可要说在绝望时候做出什么超乎寻常的举动也是不难想象的。
谦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的看着苏千寻。
现在谦休已经死了。
到底能不能定成正当防卫,这个谁也不好说。
毕竟谦休得了绝症,如果有人主张他没有杀伤力,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就算是正当防卫,那苏千寻也会被警察带走。
至少在判定她无罪之前,她都得待在看守所里。
谦准舍不得她吃那样的苦。
一想到光鲜亮丽,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女人要吃那样的苦,他就心疼到窒息。
“不行!”
谦准使劲抱紧了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苏千寻受那样的苦。
可他到底要怎么做?
抛尸?
带着苏千寻跑路?
谦准仔细想了一下两条路的后果,不管选哪一条,苏千寻都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的生活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谦准,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想失去自由,还要失去你……”
苏千寻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将要身陷囹圄,失去自由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觉得无法呼吸。
谦准虽然慌乱,但到底比苏千寻冷静些。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谦休,又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寻寻,你是亲眼看见自己把刀捅进谦休的身体里吗?”
苏千寻被他问的一怔,她努力回忆自己拿起刀之后的情景,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当时的细节了。
忽然感觉大脑一阵针刺似得疼,苏千寻使劲晃了下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记得我把刀捅出去,后来就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谦休就死了。”
“谦准,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他肯定是我杀死他的,否则还有谁?”
谦准使劲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怎么没有人?”
苏千寻一愣,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谁?”
谦准眸光一沉,低声道:“我。”
苏千寻反应了几秒,忽然明白谦准什么意思之后,她几乎要崩溃了。
“谦准,你别胡说。”
“你出差才回来,这家里就只有我……”
“寻寻,”谦准忽然松开苏千寻,两手落在女人秀美的脸上,把她脸颊前的发丝都拢到脑后。
深眸里尽是珍视,“你听我说。”
“我早就回来了,你只不过没看见而已。”
“我一直担心你和谦休旧情复燃,就躲起来了,后来我看见他强迫你……”
“你拿着刀子,脑袋撞到墙壁上晕过去,之后我就出来了。”
“谦休不是你杀的。”
“是我,是我。”
“这不可能,”苏千寻忽然很大力的推开谦准,“你骗我,你骗我,谦休怎么可能是你杀的……”
“寻寻,”谦准拉回她,“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苏千寻使劲抓住他,“我冷静不下来,你就是想替我顶罪是不是?”
“苏千寻,”谦准忽然提高声音喝止住了她,“你说你杀了谦休,你能说出杀人的细节吗?”
苏千寻忽然像被雷劈了一下怔在了那。
明明见到谦休之后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不记得杀死谦休的细节了。
她只记得拿起刀子捅出去,之后的事情好像被人清除了记忆一般。
谦准从她的神情里什么都看出来了。
他用力握住苏千寻的肩膀,强调说:“寻寻,你要记清楚了,你才是受害人。”
“是谦休他想侵犯你,你一直都在挣扎,都在逃跑,知道吗?”
苏千寻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她完全没有主张。
谦准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嗯。”
谦准又说:“后来,你就昏过去了,谦休要对你施暴,是我赶来制止了他。”
“不,”苏千寻就算再慌乱,也知道谦准要做什么,“谦准,这屋里只有我和谦休。”
没有时间再这么耽搁下去,谦准拿出手机想调出今天的监控查看。
说来奇怪,所有屋里的监控都是好好的,唯独谦休死的这间屋子,什么都没录上。
可能是时间太长没有检查监控设备,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间屋里的监控出问题了。
此刻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谦准拿起刀子擦掉上边的血迹。
他把苏千寻带到别的屋。
此刻的苏千寻像一只神情呆滞的木偶,好像没有了思维一般。
谦准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谦准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把她身上的血迹擦掉。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他打了报警电话。
在警察到来之前,谦准最后一次叮嘱苏千寻:“寻寻,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
“你是受害人,你只是拿着刀向谦休捅去,其实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
“我们这么做,都是正当防卫。”
“是正当防卫,知道吗?”
苏千寻像个提线木偶,用力的点了点头,重复谦准的话:“嗯,正当防卫。”
“我们是正当防卫。”
警察很快就会来的。
谦准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多舍不得眼前的女人。
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化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杀人会是什么结果。
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见不到苏千寻了。
他怎么舍得。
厨房的饺子馅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面粉和成团,还有闻到清新的麦芽香。
如果一切正常,他们本该包容在一起,变成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小饺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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