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贞见此,咽了咽口水,手心里有些冒汗。
这两个宫中实实在在的主子争起来,倒霉的可都是下头的人。
她不得已牵连其中,别成了牺牲品才好。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崔元淑也有些急了,这张皇后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可别被牵连了。
要真去了坤宁宫,她这样的身份,哪里还有活路?
想到这里,她柔弱地道:“太皇太后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民女愿意与姐……崔大姑娘一块儿誊抄经书。”
张皇后闻言,嘴角一扬,“太皇太后,您听见了,这可是她自个儿愿意的,臣妾可没逼她。”
太皇太后眉目一厉,就想斥骂,谁知崔元淑拉住她的手,含着泪眼中露出乞求。
这可怜见儿的,可把她疼坏了。
瞪了张皇后一眼,只得无奈应下,“那便依了你吧!”
省的回头皇后再找其他法子来磋磨她的人。
“往后每日辰时末开始抄,就在仁寿宫。”
太皇太后赶紧定下时辰和地点,生怕皇后抢先,真去了坤宁宫,届时她还怎么照看崔元淑。
好在张皇后也不介意这点,她今儿个来本就是受皇上所托,又是看在崔家是自己人的份儿上才来这一回。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得扳回一局。
现下见着目的达到,她自然得意起来。
不过为了不输给太皇太后,崔九贞要准备的东西,俨然都有她来负责,不知不觉,竟成了皇后与太皇太后两人的攀比和较量。
崔九贞和崔元淑夹在中间,只有小心翼翼的份儿。
下午的时候,仁寿宫便收拾出来了一座偏殿,用作崔九贞和崔元淑誊抄经书的地儿。
跟在崔九贞身边伺候的是皇后的近身女官,赵玲玉。而崔元淑身边的,则是李沅。
这两人都是得力之人,由此可见,不仅是伺候崔九贞和崔元淑,而是相互压制和崔元淑。
赵玲玉看了眼对面的李沅,以及崔元淑,低头对坐在长几前的崔九贞道:“崔大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奴婢提,我们皇后娘娘吩咐了,务必伺候好姑娘。”
李沅闻言,冷笑一笑,也道:“元淑姑娘也是,太皇太后有言,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崔九贞觉得不自在,目光游移间,恰好与同样的崔元淑对上,立即双双移开。
“多谢姑姑,让皇后娘娘费心了。”
她扬起笑颜,模样是一等一的好,说话客气真诚,倒是一下子让赵玲玉多了几分真心。
“不打紧,大姑娘可以开始了,奴婢就在一旁候着,您只管放心。”
崔九贞见她言语间亲近了不少,倒也安心了些。
除了太子,她是真没跟宫里的人打过交道,摸不清她们的性子,自然也不敢放松,毕竟是宫里,若一个不小心,倒霉的还是她。
不过如今瞧着这女官倒也不是个难相与的。
虽不苟言笑,但却还算温和。
而她对面的两人也正在说着什么,因着相处时日长些,也熟悉,崔元淑还算镇定。
两人提笔抄写,崔九贞要抄前三百卷,崔元淑抄后三百卷。
这不仅仅是两人的较量,更是两宫的较量。
东阁里,皇帝听着戴义的禀报,总算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家祖母一个想不开又折腾崔九贞。
一边是老师的命根子,一边是他的亲祖母,说起来,还挺难受的。
“让皇后多照看照看,你也派人盯着,有什么不妥就报给朕。”
戴义应喏,“奴婢遵命!”
“这么大把年纪,都折腾什么。”皇帝嘀咕了句。
不一会儿,有内侍进来通报,崔恂求见。
皇帝啧了声,看吧!他就说这崔家怎么忍得住。
等人进来,皇帝见崔恂行过礼后,就迫不及待地问起闺女。他悠悠道:“能有什么事儿,方才皇后派人来过话,你闺女好着呢!无碍!”
崔恂不敢放松警惕,“那,何时回府啊?待在宫里总归要给您和皇后娘娘添麻烦,不若臣这就接她回去?”
皇帝往椅子里一靠,开口:“爱卿还怕朕的皇宫吃了她不成,有皇后照看,没人动的了她。”
崔恂嗫嗫,这可不就是吃人的地儿么!谁知道会不会伤到自家闺女。
见他一脸担忧,皇帝也不再逗他,“好了,你如此担忧,往后这丫头每日都得过来,你岂不是要天天吃不下饭了?”
崔恂一听,可不就是这样。
“她在太皇太后那儿誊抄经书,也受不了什么苦头,上回的事也是……例外罢了。”
皇帝将事情说了遍,又搬出皇后,这才将死赖着不想走的崔恂赶走。
看着这案上的奏折,他捏捏眉骨,打算出去走走。
这厢,便来到了御花园里,皇后正因着今儿个扳回一局得意着,坐在亭子里赏秋。
初秋的天儿在秋老虎过去后,便不那么热了,这个时节刚刚好,再过些日子,菊花也能赏了。
远远地就瞧见她悠闲自在的欢欣模样,皇帝脸上也浮出了笑意。
他的这位皇后虽有缺点,但人还是讨喜的,甚为可爱。
“今儿个怎么来御花园了?”他声音温和,脸上带着笑意走近。
张皇后瞧见他,立即起身相迎,被皇帝顺势扶住,倒是没再讲究个虚礼。
反正这皇宫都是他们二人的。
“臣妾今儿个见了崔家大姑娘,确实是个可人的。”
“哦?就因为这个?”
“嗯……”
张皇后眼眸转了转,“那自然是臣妾帮了那丫头,免了太后磋磨。”
她这么一说,皇帝便懂了,倒是没有责怪她什么,自己的妻子自己了解,没有坏心思的。
“太皇太后到底年纪大了,能忍则忍忍吧!”
至于不能忍的,就算了,至多他从中斡旋一番。
张皇后嘴上答应下来,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她可还记得自家弟弟们被罚的事儿,在她眼中,自己弟弟永远都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孩子。
如今被周家一通诬陷受罚,真是委屈大了,她身为姐姐,又是一国之母,却连弟弟都护不住。
怎么对得起逝去的父母?
周家也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