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惊吓(1 / 1)

褚言再睁开眼时,天色已晚,周遭的环境也变了模样。

木质的床框,上面挂着米白色的轻纱,屋内陈列素朴,一览无余,打眼看去就只有一桌一凳一柜,木质低劣,工艺粗糙。

自己这地位还真是……

褚言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艰难地坐起身,身下的床板还发出了一声嘶哑难听的“嘎吱——”

“咚咚咚!”

门突然被人敲响,褚言还没反应过来,正要开口问是谁,却见那人直接推门而进。

方才的敲击,似乎只是走走形式。

来者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丫头,穿着粗布衣服,一看便知是府里某个地位不高的丫鬟,但却满脸傲气,将白眼都翻出了天际。

彼时手里端着托盘,放着一碗一碟,估计是晚食。

“吃饭了。”丫鬟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耐烦把托盘往桌上一丢。

褚言面色平静,此刻已经起了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出去。”

褚言的相貌本就生得清冷,尤是一双眸子,眸色极浅,看人时总含着几分凉薄。

眼下,那原本的微凉,已经化为尖锐的寒意,且充满了不屑。

思烟惊了一跳,背后生起一层寒意。自己伺候褚言一年多了,平日里见她多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今日怎么突然变了模样。

“……什么出去?”

褚言这人,性子本来就不好,通常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况且,这才刚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又是翻白眼又是甩盘子的,谁能忍?

褚言往前走了两步,冰冷的眸子对上了思烟惊疑的目光,指了指桌上的碗碟,“拿着东西滚出去。”

思烟虽感到奇怪,心头也一紧,但转眼又觉得,就算是褚言突然转了性子,但软柿子的本质仍旧是好捏,怎么可能突然长成毒苹果。而且,褚言在府中的地位本就不值一提,所以也不足为惧。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故而,思烟说这话的时候,含着质问的语气,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双铜锣大眼瞪着褚言。

“……”

自己是不是该给她一巴掌?

褚言当初看这小说时,便觉得里面几乎所有的女性角色,都是些难缠的角儿,毕竟女主角光是开始的宅斗,都斗了五六十个章节。

今天是什么二太太,明天又是什么大丫鬟啊,整日唇枪舌战,绵里藏针,背后陷害,简直是想方设法地展现“穷凶恶极”这四个字的含义,每天不搞点事都觉得人生有所缺陷。

想到这些以后,褚言突然就淡然了。

跟这些没脑子的人浪费时间,只会显得自己更没脑子。

于是忍住了呼之欲出的一巴掌,做了个请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你坐。”

思烟闻言一怔,眼睛里登时充满了疑惑,面对褚言面色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只觉得心里发毛。

“你不坐我坐。”

褚言始终面带微笑,除了有些诡异,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恶意。

思烟眯了眯眼,迟疑地多看了她几眼,然后微敛衣袖,一副娇贵的做派,然后缓缓坐下。

褚言面带假笑地注视着她,心中疯狂默念:和平与爱和平与爱……

待她坐下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语气温和,充满善意。

顺着她的语气,思烟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纵使对问题感到奇怪,但还是按着她的话,答道:“思烟。”

“好。”褚言点了点头。

本要继续问问这里的情况,外面却突然响起了隐隐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吵嚷的人声,似乎远处正热闹非凡。

褚言刚醒来时便一直听得外面有细微的吵闹声,本来正满心疑虑,眼下再往窗外看时,只见一束束烟花炸满了夜空,开出一片又一片的璀璨花朵。

恍惚之间,有点过年的感觉。

还真好看。

诶……不对。

“……这是?”褚言皱了皱眉,发现事情不简单,不由朝思烟看去。

却见思烟双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烟花,很是入迷,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耐烦地瞥了褚言一眼,嚷道:“烟花啊。”

褚言挑了挑眉,没有去理会她,只是暗自思忖着。

烟花……这不会是她订婚的礼炮吧?

自己已经跟那个废柴刘公子订婚了?

对,那个柜台女孩也说了,进度直接提到订婚当天。

那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那岂不是离死期不远了。

这进度进得也太快了吧?

褚言抚了抚额,双目呆滞。

怎么说呢,“幸福”来的真是太突然。

褚言心情一下子有些复杂,双手扶着桌子才堪堪站起身,而后踱步到了门口。

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已知剧情里逆转天命,没想到刚一过来还是被人提前定好了命途。

“你干什么去?”思烟扭头问道,眉头紧蹙,满是烦躁。

褚言闻声停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凉。

随即挑起一只眉,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

而后折身,朝思烟走去。

“思烟小姐,您坐的可还安稳?”褚言语调平淡,却使人不寒而栗。

思烟蓦然一僵,眸中已露怯意。

但见褚言背着双手,仍然向她一点点逼近,目光陡然一冷,斥道:“一个下人,还真找不准自己的身份了?”

思烟早就坐不住了,双腿已经发软,两只手摁着桌子,正要慌乱起身。一个巴掌却已经清脆地打上了脸——

“啪!”

清脆的响声经久不绝,可见用力极大。

一掌落下,思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被巨大的力量掀倒在地,摔得“噗通”一声。桌上的茶水也连带着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好一阵响,茶水、陶瓷碎片摔了她一身。

随即,剧烈的疼痛开始从脸颊传来,加上摔到时的撞击,思烟整个人疼得都怔住了,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滑落。

但当她愤怒地抬起头时,屋内早已空荡无人。

她不敢乱动,因为到处都是碎碴子,所以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才开始缓缓挪动身子。

此刻夜已深,月上梢头,清辉洒照大地,到处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月白。

虽然是夏日,但夜里的徐徐清风还有些凉意,褚言把外衣裹紧了些,循着人声,正在朝前厅走去。

自己的手掌心其实还有些疼,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方才那一巴掌,的确是打了个淋漓尽致,但自个儿也得跟着受苦。

原本都想好不跟那丫头一般计较了,但她的确是该打,也找打。褚言这人,本来就难得有好心,只能怪那个思烟,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不教训一下真的天理难容。

而褚言,她就喜欢当这种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角色。

褚府到底是个大户人家,褚言在重重庭院与回廊间绕了许久,才算是找到了前厅。

她没有贸然就出去,只是躲在一个拱门后查看情况。

仅仅只是一个订婚宴,却张罗的像大婚当天,从厅里,延至整个院落,全部都设满了宴席。

整个院子里满是人,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站在暗处的褚言,安静地看着院里的灯光辉煌,听着嬉笑吵嚷声嘈杂不已。她的眸光仔细地滑过每个人的面孔,注视着每个人的相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唾沫飞溅,一颦一笑,哪怕是皮肤的折痕,眼角的皱纹,全都一清二楚,无分毫破绽。

这明明只是一个小说世界,但所有的一切却如此真实。

“诶,你是谁啊?”

正是这时,一阵酒气突然侵袭而来,一个油腻的男声在褚言耳边响起。

褚言一惊,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要抬起眸看来者是谁时,胳膊就被那人拉住了。

光线非常昏暗,褚言只能依稀辨得这人身形肥壮,满面油光,东倒西歪地站着,彼时正咧着一个变态的油腻笑容,“被,我抓住,了吧?哈哈哈。”

男人眼神迷离,显然是酩酊大醉,眯着一双眼朝褚言凑来,“让我看看,你,是哪个小娘子……”

褚言使劲扯拽着胳膊,但无奈对方是位男子,还是个身材肥壮的胖子,自己真的无计可施,不管怎么挣扎都犹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而院落里又嘈杂不堪,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在褚言纠结要不要高呼救命时,男人突然猛地朝褚言又凑近了几分,眉头一拧。

“咦,这不是本公子的夫人嘛——”男人脖子往后一仰,音调上扬,而后咂了咂舌,眨巴着眼,“长得可真好看。”

褚言本来还算是平静,听了这话,登时一僵。

不可思议地挑起一只眉,抬眸看向男人,良久,方有气无力地开口:

“……夫人?”

男人醉眼朦胧,只顾着呵呵傻笑,脑袋偏了偏,抿了个自以为俏皮的笑,“我,就是,你的夫君呀!娘子你好,我叫刘成才。”

“……”

褚言此刻只想化悲伤为自杀的动力。

估计是酒劲上来了,刘成才的意识已然开始消散,连抓着褚言胳膊的手也松了力,面带着微笑,眼见着就朝她这边倒来了。

边倒还边呢喃着:“娘子……”

褚言忍住了恶心,在刘成才扑过来之前,连忙侧过身。

只听得“咚——”的一声,刘成才的脑袋直接撞到了拱门上,嘴里闷哼一声后,便滑倒在了墙根处。

虽然这一下撞的不轻,但还不至于撞死,只是擦破了皮,起了一块儿淤青。

当然,褚言是希望有奇迹发生的。

只见刘成才倒下后面目还朝上,此刻已经开启了平稳的呼吸,好似坠入美梦,嘴角甚至还带着猥琐的笑。

更加令人怒气冲天。

“娘尼玛的子!”褚言蹲下身,毫不留情地就是一巴掌。

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拍了拍方才被刘成才抓住的胳膊。

然后便决然掉头,往后门的方向走去了。

这地方留不得。

要是按着原本的剧情走,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而且,就算是顺利出嫁,按照小说写的,她还是死的很早,不管怎么走,自己都犹如鱼游釜底,进退维谷。

那这穿书到底是为个什么?她到这儿来图个什么?

诶,别急……

褚言抄起胳膊,放缓了步伐,凝眸深思。

……虽然自己这个角色死的早,但这毕竟是一本太监文啊,按理说,自由度应该是很高的。

如果自己偏不按着剧情走,偏不嫁,可能还不会死,甚至有不一样的归宿,因为这小说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大结局。

所以,不管怎么发展,都是可以的。

而且,不会存在任何的不合理性。

可是,不嫁的话,难道逃婚吗?

一边想着,褚言已经走到了后门。

估计因为今日府里杂乱,下人们都赶巧偷闲,可能正在前厅凑热闹,此时后门口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于是,褚言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打开了门。

后门通向一道窄路,顶多只能供三人并行。两边没有商铺,看上去荒凉异常。

尤其是夜里,凉风贴地滑来,卷起的只是灰尘,一丝儿生气都没有。

褚言裹紧了衣裙,往路的两个方向各自看了许久。

然后驻足,开始沉思人生三大致命问题:

去哪里?

怎么去?

做什么?

正在褚言扶额思索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喂!”

“……”褚言真的有些无语,怎么到处都是一惊一乍的人。

褚言呼了口气,平稳了被惊吓后鼓点般的心跳,然后转过身。

只见来者穿着夜行衣,全身上下捂的密不透风,脸也挡得严严实实,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凭着月光反射的光亮,能看见他手里提了一把剑,剑尖指地,刃上似乎还有鲜血,正顺着锋刃缓缓滑落,一滴一滴融进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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