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荆天明呆愣住,站在客栈的门口指着前方一辆刚刚驶出去数米远的马车,抗议道:“为什么他们可以坐马车去,我就非得走路?”
同样站在这门前,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的丁胖子居高临下鄙夷他一眼,“你有见过给人送餐跑腿的人,还做马车享受吗?”他说着话,已经顺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晃着膀子大步走去。
“可是,可是……”荆天明在原地纠结数下,快步走到丁胖子侧面,与他并肩而行。他个子矮,要看着丁胖子的脸,就要侧仰着头,“那马车那么宽阔,又只做了两个人,捎带我们一程总可以吧?”
“那你刚才怎么不跟龙公子说?”丁胖子斥他一声,“那样的话我还省些心,免得你中途走丢了,还得花时间找。”
“什么?我才不会中途走丢。”荆天明是个要面子的小孩,怎能默默承受这句话?不过,对于前一句,他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道:“你不觉得跟他提要求,很难开口吗?”
可能是一种直觉,荆天明总认为晶宇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其他人的气场。如果晶宇无意,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只能降低了身份,才能跟他说上话。这一点,荆天明虽然也隐约知道,却不愿意如此做。
“哦?”丁胖子意外地瞅了一眼荆天明,“你的感觉到是挺敏锐的嘛。”
事实上,丁胖子与晶宇见面半日不到,也有了这种感觉。来源就在晶宇当时自顾离开去找那小伙计,谜题尚未揭晓,现场诸人无一出声阻止。
旁若无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在有些见识的丁胖子看来,才是真正的上位者、大人物,与晶宇的身份倒是十分符合。
“他与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日后就知道了。”丁胖子见荆天明仍旧在想这件事,提醒道。
荆天明拍了拍丁胖子的大肚子,充大气地得意说道:“你该不会也以为我是小孩子,不愿意跟我说吧?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下任巨……唔唔……”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丁胖子一双胖乎乎大手捂住了嘴。甚至还笼罩住了他的鼻子,真有种看到死亡般的窒息。他一双小手连连抓推,也不能移动丁胖子那手分毫……丁胖子甲虫般黑亮眼睛警惕地四处瞅瞅,见无人注意到荆天明刚刚的话,才松开了手。
荆天明大口喘息着,刚想要出声指责丁胖子,一张宽阔胖脸就低下,置于他面前数公分处……丁胖子低声怒道:
“是不是下任巨子,还要看你能不能活到十八岁。依我看,你再这么不分场合将之说出口来,那指标怕是很难实现。”
哼了一声,也不理荆天明脸上升起的复杂表情……既有知道自己闯祸的后悔,又有不服气丁胖子的评价,还有在这街上无法正当反驳的无奈……他垂了肩膀,默默地跟上了丁胖子。
两人这么走了一段,丁胖子心想,‘嘿,总算老实了,那么多少给他点夸奖也可以吧?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他努力地让自己脸上堆起笑脸,转过身看向应该有荆天明的位置。
“你也不用沮……人呢?”
四处张望之下,只见满大街人来人往,哪里还有荆天明半个影子。他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数下,还真被他自己说中了,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丁胖子开始挺着大肚子,在街上寻找起被烤鸡香味吸引得走不动路的荆天明。
且说马车内的晶宇,他便是料到这种情况,才不想与荆天明、丁胖子两人一起。再说,小瓈扮了男装,穿得十分正式,也不适合在这市集中走动。不过,考虑到她小孩子看些新奇的心理,晶宇选择的这辆马车,两侧各有着两个具有布帘的小窗子。
“哥哥,你看那个……还有那个,嘻嘻,好好玩。”她拉着晶宇的手,随着马车的前进,伸手四处指着。晶宇另一只手搂着她的细腰,仅仅微笑应付而并不说话。
不久后,马车离了市集,来到居民住房区域,以及通往小圣贤庄的上山路上,小瓈才放下了车帘子。她依偎着晶宇,央求道:
“哥哥,你跟小瓈在一起好不好?小瓈不怕苦,也愿意听哥哥的话去那里学习,只是,只是……小瓈不想离开哥哥。”
“城里现在秦军太多,晚上又会有戒严令,不适合日常生活。”晶宇摸了她粉嫩脸颊,“等你这里的事有了着落,我就接雪儿、晴儿一起上山来住。”
小瓈一听,立刻高兴了起来。只不过,她也有些疑惑,“蓉姐姐呢?”
“她?”晶宇失笑,刮了她鼻头,眼神变得悠远而飘渺,“要是有你一半主动就好了。”
在客栈处,端木蓉已经再度易容。趁着晶宇不在,向晴儿、雪女告别,独自去了墨家在城外的秘密隐居点。在离城时,免不了回眸忘了眼……他虽未逼迫于她,她却自知,若再留在他身边终究是有破了那‘坚持’的一天。
她不想如此,唯有暂时拉开些与他的距离好了。如今,她这医仙也成了秦国追捕对象,没有了病人,得了不少的闲暇。
‘也是时候帮助他将那些药材,都制成他想要的药物了。’她心中想着,渐渐进入到医仙状态,至少这能够让她对他少些愧疚。
在城内,丁胖子终于发现了荆天明。只不过,被秦国军队护送,刚巧也在今天来到了桑海城的公输仇发现了天明。秦军开始追捕他……丁胖子在人群中制造混乱,帮助天明寻到逃脱机会。也因此,他再度失去了天明的踪影。这个消息在不久后传回客栈,盗跖以及其他潜入城的墨家弟子,为了寻找天明而出动。
另一边,晶宇与小瓈乘坐的马车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名身穿儒衫,飘逸俊朗的青年。
“公子来得时机可真是把握得恰到好处。”还未见车厢内晶宇现身,他已经如此说道。
“原来是子房先生,劳你在此等候,可算是我的荣幸?”晶宇掀开马车帘子,笑着对张良说道,“不知子房先生有否为我做了些布置……若是擅闯,总是不礼貌的。”说话间,他携了小瓈下车,并让马车就此返回。
张良面上没有变化,心中则有些无语。当日在机关城,晶宇突然拉了他要下围棋,他就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在围棋过程中,晶宇又问及了荀子的棋力,张良哪里还猜不出他的目的。这样,他在那锦囊中,才留下了第三幅图,暗示可以帮忙晶宇做些准备……试想,既然晶宇无论如何都会去,还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安排,让他欠上一个人情。
“荀师叔期待公子到来已有数日,还请跟我来吧。”张良如此说,做了个请的姿势。
晶宇牵了小瓈的手,与张良一起沿着山道朝上走去。不多时,已经到了小圣贤庄的大门之前长方形空地处,正有黑甲秦军左右列队站立。为首一名武将见了张良,不由迎了过来。
“子房先生,莫非是外出而回?”武将拱手问道,眼睛还扫过晶宇与小瓈两人。
在武将视线到达晶宇之前,张良只觉得晶宇的气场变化了一下。他故意带着小瓈站在了他的身后,气息竟然诡异消失?
‘这就是他敢凭借真容到此的缘由吗?’张良是个聪明,且有一定自负之人。别人遇到疑惑可能想到的是询问释疑,而张良往往则会自己去发现答案。
“正是如此。”张良示意了一下左手边的小瓈,“这孩子是我一位友人之后,受其所托,带领他来接受儒家测试。若是通过了考核,明日起,就是儒家弟子。”
“那么……”武将瞧小瓈眉清目秀,一看就聪慧不已,心中已是相信了张良的话,并且私下里认定其一定能够通过考核。只是,他还是瞅了眼晶宇,想要张良严明身份。
小瓈已经先一步拉住晶宇的手,骄傲地说道:“是哥哥!”她迎视武将审视的眼神时,竟是毫无畏惧。
张良不由露出讶色……当然,他讶然的地方并非是小瓈不畏惧秦国武将。起初,他在见到这与当初在墨家机关城见到过的女孩相似的孩童时,便猜测应该是新楚王无疑。两人是双胞胎,容貌相似也是应该。只是,小瓈这番对晶宇孺慕的摸样,让张良想到了一个可能。
武将自也对小瓈这番表现愕然。然而,他认为小瓈这样小的孩子,说谎的可能性也不大。就点了点头,又对张良说道:
“既是子房先生友人之后,在下便不为难了。”
他这意思,就是张良可以带着两人自由离去。
“多谢将军。”
张良暂收起心思,儒雅笑笑,引着晶宇与小瓈朝小圣贤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