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宇带着雪女,经过一日夜赶路后,于第二日黄昏,一路无阻地到达了燕、齐边界。终于在蕾蒂所说的客栈房间之中,找到了有些消瘦了的晴儿。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晴儿看到他那微笑着的帅气小脸时,她的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还没等晶宇出声安慰,她一把将他扯过来搂入怀里。
“少主是个坏人,少主是个坏人,将晴儿丢在这里都不管,晴儿…晴儿还以为少主不要人家了,呜呜……”
“净瞎说,我怎会不要你。”晶宇赶紧抱住她的细腰,拍着后背安慰着,“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可是只跟你分开过这么十数日。”
晴儿的眼睫毛上还带着泪珠,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她很满意地笑弯了眉眼,嘴上却撒娇一般说道:
“可是,晴儿想要时刻跟少主在一起嘛。”
晴儿却不知,房门外走廊上站着的雪女听到晶宇所说,心头有多么嫉妒她。当然,她嫉妒的不止是能够跟晶宇时刻在一起这一点,还有可以将他从还是个婴儿般的娃娃开始养起。
‘他小时候才一定更可爱吧?’雪女点指着自己的下巴心想,‘不知道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贪吃?’想到贪吃,她的脸红了起来,然后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般,‘啊,该不会……他的那个坏习惯,便是晴儿培养出来的吧?’
越想越有可能!
那个该死的坏习惯,可是没少带给她羞耻,偏偏让她又恨又……爱。至于爱什么,咳,她不好意思去想。
因为晶宇那句话,晴儿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见眼泪落在晶宇脸颊上,竟似划出了一道痕迹。与晶宇曾经一起驾车旅行过一段时间,晴儿一下子就明白那是什么。不由拉了他的手就要朝屋内走,并且带些心疼地责备道:
“少主啊,你身份高贵,怎么可以总是去做驾车那样的事情呢?又不是和晴儿一起……”
她这最后小半句声音降低了不少。许是想起了十数日前,两人一起驾车游玩般赶路的日子,脸上露出了向往的幸福微笑。
“呃,这个嘛……”晶宇挠了挠脸颊,“雪儿,你过来。”
他朝侧面走廊招了招手,看到这一点的雪女直在心头哀呼他是个小笨蛋。这个时候应该将她先舍在一边,彻底安抚了晴儿之后,再将她带了进去才对。只是,她心中一股感动的暖流,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去。雪女抿了抿唇,坚定地走上前,并且握住了晶宇的那只手。
握着晶宇另一只手的晴儿身体僵直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最先看去的便是雪女与晶宇握在一起的手。然后,她的目光上移,经过雪女的脸颊,最后定在晶宇的脸蛋上……一瞬间,晶宇怎么感觉到,她那眼神从一只温顺的猫崽,化身为了面对强敌守护幼猫的雌猫?
“雪儿……?”
晴儿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个称呼。下巴略微上台,半眯着的眼睛,给晶宇也带来了不少压力。他莫名地看着晴儿,呆了一呆后,傻傻地问道:
“呃,晴儿,这是你吗?”
怎么感觉他的软妹,变成了个御姐?
“这位就是晴儿姐姐吗?”雪女突然松开了晶宇的手,朝前走了一步,握住了晴儿的。在晴儿不知所以然时,雪女已经亲昵地说道:“一路赶来,少主可是多次提到晴儿姐姐,温柔贤淑,正是我辈女子楷模。”她的脸上转为歉意,“我原先也想让少主雇了车夫的,可是少主坚持不想耽搁那点时间,说是想要尽早见到姐姐你。”
雪女上下打量了晴儿一番,“啧啧,姐姐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少主那般思念。”
“哎?”晴儿的脸全都红了起来,“哪,哪有……?”她揉着衣角,显然又变回了猫崽般楚楚可怜。
偷偷看了眼雪女……她知道自己不会认错,这不是那天登台献舞的舞姬吗?为何在这里且不说,更是与她一般称呼晶宇为少主。
“雪姑娘这是……?”晴儿疑惑问道。
“姐姐,叫我雪女就可以了。”雪女看了下走廊,略带踌躇地说道:“这里说话有些……姐姐可否容雪女进入房间?”
“啊,哦,请进。”还好晴儿虽在慌乱中,也并未忘记晶宇这个少主,“少主,你也快进来,盥洗掉这一路风尘。”
晶宇呆呆地在原地看着雪女。她在经过他身边时,分明给了他一个‘全都交给我吧’的眼神,已经拉了晴儿朝内部的床边走去。晶宇关上了门,便听见雪女以富有感情的语调说道:
“晴儿姐姐,雪女自两日前蒙受少主大恩,甘愿做了他的婢女。平日里若是少主喜欢,雪女负责为他表演一两曲歌舞。”
“咦?”晴儿看了眼晶宇,“雪姑娘在妃雪阁那里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雪女的叹息声打断,“晴儿姐姐有所不知,那种地方终究是身不由己,哪比得在少主身边自在。想来,少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怎么样对待婢女,晴儿姐姐最是清楚了。雪女喜欢音乐舞蹈,少主能够庇护雪女,并且也答应给了雪女自由……雪女已经十分欢喜。”
晶宇看向她,欲张口否定,却被雪女用眼神制止。她那略带几分哀求的摸样,实在让晶宇不忍心违了她这意思。
‘也罢,婢女什么的,终究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就如晴儿一般,我心中从未那么看低过她。’晶宇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自嘲,‘女仆卫队我都有数百人,再多一个名义上的婢女,怎地犹豫了起来。’
他明白雪女的意思。晴儿到底是陪伴养育了他八年的女子,若她一来,便在身份上高于晴儿,难免让晴儿心头生出些不快。而且,她到底出身不好,在这样的时代,硬要以爱人身份留在他身边,只怕对他名声也是不好。试想,8岁便迷恋一个舞姬,传出去也只会沦为笑谈。
这一‘婢女’的自称,包含了她多少的爱恋与付出在其中,晶宇能够感受到。
“原来是这样吗?”晴儿释然。
确实,若非她平常时时自己注意身份,便会忘了自己竟然是个婢女。看了一眼晶宇,这一辈子能够服侍他,当真是一种天大的福气。
“晴儿姐姐,可接受雪女吗?”雪女小心地试探问道。
“快别这么说。”晴儿脸上出现羞涩,“我也只是一个婢女,你便叫我晴儿就好。”她站起身,“好,我现在就去为少主与你做些菜肴。今天算是为少主接风,并且庆祝雪女你成为我的姐妹好了。”
雪女心头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乐坊长大,她心智上其实要成熟于晴儿。这番有意讨好之下,自是很容易与晴儿交好。而且,她也发现了,晴儿丝毫不会怀疑别人一般,在这一方面正是一张白纸。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一件事情,晴儿虽是婢女,其成长的环境当真是让她羡慕啊!
“如此,我便也来帮忙好了。”雪女跟着晴儿起身,“晴儿姐姐别见笑,我其实没有下厨经历……可以的话,我想向晴儿姐姐学习一些。”她精通的是琴棋书画,从小便是被这样培养的。
“嗯,那好啊。”晴儿小脑袋略歪了歪,“正好,你也可以教我些音律。”
雪女眼睛一亮,与晴儿一起笑了起来。
这两个女孩正如她们的名字一般,雪与晴,一个冷一个热。雪女喜欢冷色调的衣物,而晴儿则常常穿着鹅黄暖色。雪女是冰山美人,不轻易崭露笑容,晴儿面上却总是带着几分温柔。然而,她们的接触在晶宇看来并不是坏事。雪女,有着温柔的一面,他最近便常常看到;而晴儿,她也的确该知道一些人世间的险恶,免得被人欺骗了还不自知。